不過這些并不重要,她想要的從來不是程實去承認什么行為,而是在體會對方的態度,只要這位織命師不否認自己幫人的事實,那就已經證明他至少不是個壞人。
并且隨著交流的深入,瞎子越發覺得程實更加適合傳火者了。
當然,程實在這場問答中也并未毫無收獲,至少他的試探生效了。
他隨意編造的試煉過程并未被瞎子反駁,這就意味著瞎子對傳火者們的那場試煉一無所知,她只是知道自己幫助了傳火者這件事。
所以,一切答案就在那場庸人會上,而突破口就是自己對崔秋實的態度!
程實心中一凜,暗暗告誡自己,下次再遇上記憶消失的人,可不能再單方面表現出奇怪的舉動了。
“現在是不是又輪到我了?”
瞎子微微點頭:
“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你無需問了,我直接告訴你好了。
庸人會,一切答案都在那場庸人會里。
那場集會,我們猜測,大概是某位癡愚信徒發起的,不過最后,卻被傳火者拿來做了局。
我們用夢境裝飾了那銹跡斑駁的舞臺,然后......”
瞎子毫無隱瞞,她將那場庸人會中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直到最后,在程實將眼前可見的一切統統拉入歌莉絲的怨念后,仍未結束的故事也被她交代的明明白白。
甚至在秦薪和瞎子兩人離去之后,老登出現和陳述返場的事情,她都說的一清二楚!
是的,她甚至知道秦薪和她“離開”后的事情。
“秦薪的感知遠比我更敏銳,他在交流時用眼神告訴我現場還有其他人存在,于是我們便假退了一波,換來了最后的空間讓那位隱藏在幕后的人現身。
只不過我們沒想到那位隱藏在人群中的人會是他,時間的神選,老登。
并非是我不想稱呼他的名字,而是這個人自始至終都自稱‘本登’,從來沒人知曉他的本名。
他出現了,并被陳述嚇跑,但那時記憶的夢境并未散去,我們在夢境之外做了口袋,第一時間抓住了逃跑的他......和緊隨他退場的陳述。
傳火者之名除非尋薪,絕不外傳,所以我們必須解決他們兩個知曉組織的這件事情,當然,在發生沖突之前,考慮到對方的實力,我們也愿意用溫和的方式調和矛盾。
秦薪提供了兩管追憶悼念給他們,但老登和陳述都拒絕了使用。
不過他們兩位的態度也大不相同。
陳述......”
再次說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瞎子不知為何停頓了幾秒,而后才臉色怪異的繼續道,“陳述說他有更好的方法可以解決這件事情,并不需要讓自己失憶,秦薪在考慮了許久之后,同意了他說的那個方法。”
“......”聽到這里時,程實已經開始無語了。
這個名字簡直有一種魔力,單純聽到就能讓人一陣沉默,他甚至都能想到陳述到底是如何讓秦薪和瞎子一臉沉默著接受他的解決方案的。
嘶——
他不會是......想要加入傳火者吧?
“他選擇加入了傳火者。”瞎子語氣復雜道。
我說什么來著!
程實麻了。
不愧是沉默的神選外加第二晦氣,這腦回路,簡直絕了!
瞎子又頓了好久才繼續說道:“但老登拒絕了一切方案,他不準備忘掉這一切,并且企圖從秦薪布下的夢境中突圍出去。
所以,無奈之下,我們,嗯還有陳述,一起動手殺死了他。”
“一個神選,就這么死了?”程實還是有些不敢置信,他甚至想切回命運去看看那覲見之梯上的那個榜首是不是真的不見了。
“還沒,特殊試煉的到來讓他僥幸撿回了幾天時間。
但只要這試煉一結束,他必定會死。
這是命運中的既定,也是沉默中的滅亡,更是記憶里的遺忘。”
看著一臉鄭重的程實,瞎子再次笑了起來:“我想我已足夠真誠,程實,你呢?”
“我什么?”程實挑了挑眉,瞥了一眼手中的懷表,發現下一個整點即將到來,于是他直接掏出了一柄手術刀朝著瞎子的脖子便抹了過去。
出于對傳火者的尊重,這一擊并沒有力道,單純是為了謹慎,而瞎子更是躲都沒躲,“直視”著程實的眼睛笑道:
“你跟傳火者很像,只不過你是嘴上死不承認,而我們心口如一。
程實,加入我們,你不必把傳火者當成一份累贅,完全可以......”
“秦薪是什么身份?”程實的手術刀在瞎子的脖前停住了,他無法斷定一方毫不還手到底算不算是沖突,于是只能轉抹為擊,調轉刀柄輕敲在了瞎子的肩膀上。
盡管這一下沒用什么力氣,但瞎子還是被敲了個踉蹌。
她的臉色瞬間一黑,剛想開口,就又被程實笑著打斷:
“抱歉,謹慎為好。
我的意思是他在傳火者中的身份。”
瞎子微微皺了皺眉,而后又嘆了口氣,并未因此事發作,只是默默的回答道:“如果你想知道,你大可以自己去問他。”
“他不會是傳火者的創立者吧?
一個記憶的信徒,創立了一個反對祂們的組織?
怎么,他想把這瀆神的記憶敬獻給他那‘可怕’的恩主?”
瞎子臉色古怪的“看”了一眼程實道:“你無需詐我,我也不會回應,今日我說的足夠多了,這些秘密能打動你了嗎?”
“嗯,快了,還差一點。”程實哼笑一聲,似乎完全不覺得自己占盡了便宜,反而是厚著臉皮繼續追問道,“我很好奇,你剛剛說的‘在這場試練里我可以信任你’,又是什么意思?”
瞎子似乎早就猜到了程實會有這么一問,她笑了笑,從空間中拿出了一個細長的針管。
“就是這個,無論你選不選擇加入,在這場試煉過后我和秦薪都會繼續使用這一管未曾使用過的追憶悼念。
這不是刻意的遺忘,而是傳火者對幫助傳火者的人和另一位尋薪人堅持的尊重。
所以在我忘記你跟傳火者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之前,我自然是相信你的,程實。
可如果我忘記了這一切......”
程實勾起嘴角搖了搖頭:“如果我選擇了加入,而你又忘記了有關我的一切,那我該如何向你證明自己的身份呢?”
“傳火之證。”瞎子的臉色變的鄭重起來,她從袖中甩出一枚明亮異常的火焰紋章,對著程實展示了片刻,“我會給你傳火之證來證明你的身份,當傳火者看到這枚紋章的時候,他們便知道你是值得信任的......自己人。
所以程實,你,決定了嗎?”
“嗯,我決定了!”程實的臉色變換了許多次,最后變的無比認真。
瞎子猛地抬起頭,那被黑布綁住的眼中似乎散發出了期待的光芒,“你......”
“我決定聽你的,去鎮外的熔巖晶礦看看。
走吧,咱們這就走!”
說著,程實一馬當先,迎著巷中干燥的微風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瞎子愣住了,可很快便失笑出聲。
“這位織命師,可真是個......奇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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