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真的臉色變了。
不是因為程實睜開了眼,而是因為坐在地上的織命師......不見了。
程實甫一睜眼便直接消失于李真的眼前,憑借著遍布于地面的骰子,借用永不遺落的賭具閃身到了對方的身后,哪怕李真對地上的骰子早有警覺,但無奈,程實太快了。
織命師根本就沒想過什么交流談判試探,他想的只有出手!
這伴隨著嗤笑的突襲瞬間貼近了李真的后背,在對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便如最初的試探那般,將手術刀送向了對方的后腦。
李真中招了,他的腦袋“嘭”的爆開,滿眼驚懼的向前栽倒。
可程實并未因一擊即中便覺得大功告成,因為對方這后腦的觸感......有些不對。
假的,不,也不能算假的,這感覺不像是虛無的幻象,倒更像是存在的過去。
自己似乎殺掉了一位過去的李真。
看到這一幕,再聯想到剛剛聽到的利德婭菈說的那些奇怪話,程實目光一凝,立刻意識到自己面對的這位對手并非是什么秩序的信徒,而應該是一位存在的眷者,信仰記憶的對家!
剛剛死掉的李真分明就是他在憶海中的倒影!
記憶,姓李,還懂得“欺詐”......
這幾個關鍵詞一串聯起來,程實腦海里瞬間蹦出了一個名字。
莫非是他!?
一想到這個名字,程實更興奮了。
但隨著興奮而來的是他背后突襲而來的風聲!
對方反擊了,并且非常迅速。
程實眉頭一挑,矮身躲過背后的偷襲,輕輕打了個響指整個人再次消失。
他沒有選擇反身進攻,而是快速脫離了地牢中心來到了樹仆余暮的身邊,別忘了,程實是有幫手的,這個受大貓之命來保護他的保鏢大概是被一些小手段迷惑住了,只要讓他再次行動起來,那局面很快就會向程實傾斜,變成二打一的優勢局。
至于如何重新喚醒對方,程實不知道。
但他可以試。
只見他一出手便將一瓶往日繁榮磕碎在了余暮的臉上,再然后,一把抓起余暮的箭尖戳向了自己的左臂,在箭尖刺破衣物觸及皮膚的那一剎那,褪色威嚴的力量轟然爆發,裹挾著澎湃的腐朽之力瞬間將他的左手再次轉化為一條堅硬無比的枯藤之臂。
是的,程實又卡bug了。
為了提高自己的戰力,他拿著余暮的箭矢攻擊了自己,鉆了“褪色”權柄在對抗腐朽攻擊時會觸發褪色威嚴的漏子。
但這不是他的唯一目的,他主要還是想用手臂上涌溢出的最純正的腐朽氣息去嘗試喚醒面前的樹仆。
盡管對方是繁榮的樹仆,但不可否認的是他這一身的力量來源依然來自那正在自求腐朽的沉淪第二神。
溢散出去的腐朽氣息拍打在近在咫尺的余暮身上,眨眼間便將這位腐朽信徒“重新激活”。
果然有用!
程實大喜,但他絲毫沒有停頓松懈,下一秒便又消失在余暮的身前,朝著場上那個身影閃身過去。
一位得到了腐朽加成的今日勇士,今日,就要在這里,硬剛龍王!
不錯,程實已經猜到對方就是那位背棄了自己的恩主來到樂子神麾下,卻又在不斷褻瀆樂子神踐行自己記憶之路的棄誓龍王,李景明!
可對方是不是呢?
李真就是李景明。
面對著程實狂風驟雨般的追擊,外加余暮時不時的冷箭圍堵,李景明毫不畏懼,卻滿臉驚愕。
他不是沒見過咄咄逼人的戰士,也不是沒見過狡詐多疑的玩家,他只是沒想到自己會碰到一位......這么能打的牧師!
雖然他在未下地牢之前就看到了程實這條蘊含著腐朽力量的手臂,但他怎么也沒想到,這條手臂居然不是什么迷惑人心的道具,也不是單純的防御性賜福,而是一位真正戰士的剛硬武器!
職業雙修?
不然如何解釋他這一身戰力?
就算是木乃伊,也不該這么能打吧?
他腦中所有有關程實的印象都是以“狡詐”為主,哪怕在戰斗爆發之前也是同樣的感覺,可現在,他覺得自己錯了。
看對方這架勢,似乎是想......下死手?
李景明眉頭一皺,覺得事情開始朝著不妙的方向發展,這明顯有違他的本意,盡管他并不畏懼戰斗,可無謂的戰斗只會浪費時間。
而他,在這僅剩的個把小時里,還有很多事情想做。
于是在再次用記憶的倒影躲過程實的攻擊后,李景明飄然后撤,同時抬起了手,對著程實坦白道:
“程實,我知道你認出了我,我......”
“我不知道!”
程實嗤笑一聲,再次欺身而上。
他打嗨了!
今日勇士正如跗骨之蛆一般不斷的蠶食龍王的立足之地,再加上一位巔峰獵人的冷箭干擾,哪怕是大貓也不可能在這種局勢里全然無傷,更何況李景明還是位法師。
但他畢竟是榜上有名的選手,在硬抗了幾下之后,拖著幾處青紫和渾身破爛的衣裳,臉色鐵青的退出了大半距離。
見龍王吃癟,程實眼睛都笑沒了。
對方強嗎?
強,龍王確實很強。
他甚至一直在躲,少有的幾次出手都是一些可有可無的試探,程實看得出來對方想心平氣和的緩解雙方的矛盾和誤會,但問題是,他不想。
至少現在還不想。
因為他正打的開心。
當然,程實不是大貓,他不是暴力狂,他如此賣力的攻擊也不是因為對方是曾經的記憶神選,而是因為他早已看透了李景明的打算,知道對方企圖跟自己合作,所以他在展現實力,贏取更多的話語權。
李景明一定是想要合作的,不然在剛剛自己假寐的時候,他就會動手了。
對方沒動手就只能說明他的騙局只是為了審視自己,了解自己,記憶自己。
而當下,便是這位龍王為這段記憶理應付出的代價。
不過程實如此賣力也不全是為了增加談判籌碼,與其說他在咄咄逼人,倒不如說他是在利用對方的實力慢慢糅合自己這一身的戰力,磨煉戰斗技巧。
死戰不退的敵人好找,但以拼死為目的的戰斗持續不了很長時間,有利于磨煉意志卻不利于研究技巧,倒是旗鼓相當的對手難尋,當下有如此機會,正好大展身手,給龍王來點小小的......瘋子震撼。
李景明確實被震撼了,他沒想到程實對他的態度就跟在報殺父之仇一般。
難怪他能坑到甄奕,就憑這一身又狠又瘋的勁兒,他干什么都會成功的。
李景明再次陰沉著臉躲過了程實的攻擊,但他仍然未出手,還在試圖用勸解解除這場“誤會”。
“我并非故意欺詐,只是對你太過好奇,你......”
“屁話少說,有種別跑!”
“......你難道不想知道秩序到底發生了什么變化?”
想!當然想!
可他還是臉色一板,嘴硬道:“不想。”
“你想!”
“好好好,我想,我想砍你!站住!”
“......”沒法交流,完全沒法交流。
李景明自詡自己的脾氣已經夠好了,但此時在程實的步步緊逼之下也是被打出了火氣,他猛地閃身躲開余暮的抽射,隨手一甩便用記憶的力量將樹仆禁錮在地,而后眼神一凝,整個人的氣勢開始無限拔高。
李真的容貌和衣著快速從他的身上潰散消失,一張冷峻中略帶堅毅的臉慢慢顯露出來,道髻高盤,粗布麻衣,再加上指尖憑空繪出的各種繁復符文,若不是記憶的湛藍之光肆意流淌,那一眼甚至讓人覺得這是一位清心寡欲的道士從古代的繪卷里走了出來。
洶涌的記憶之力開始朝著李景明的指尖匯聚,他的速度很快,在脫身出去的一瞬間,幾乎就將手中的記憶威能準備完畢。
可就在他還差最后一筆的時候,一直貼身近戰的程實卻突然停了下來,他并沒有理會李景明為他準備的“驚喜”,而是高舉著自己的手臂,閃身到了切諾斯利的腳下,將手伸向了這位昏迷不醒的一級審判官,并挑眉譏笑道:
“你打我,我打他。
你打不死我,我打的死他。
你失去了記憶,我贏得了......”
他剛想說“樂子”,但隨即便意識到此時此刻的自己不能是樂子神的信徒,于是心念急轉,絲滑改口道:
“......變化。
而這,就是你我當下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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