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浦斯卡很抗打,遠比程實和紅霖想象的要抗打,在受了紅霖一擊之后,它再次快速從地上爬了起來。
可這時巨熊已經不敢動手了。
因為兩個玩家都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如果庇佑蕈足人的存在真的是這位厄浦斯卡,且不說巨熊能不能解決掉這位令使的軀殼,單單假設紅霖干掉了它,那么失去庇佑的蕈足人將會立刻暴露在無盡的嘆息哀潮中變得如他們的祖先一般,除了化為腐朽造物外再無活路。
試煉將毫無疑問的走向失敗。
可若不解決掉這位荒蕪行者,那蕈足人部落大概又會以這種“瀆神”般的姿態繼續茍活下去,星火將永遠只是星火,信仰也再不會有被糾正的那一天。
程實終于懂了,把這錯亂的信仰撥亂反正或許就是這場試煉的答案,但問題是,這似乎是一道無解的難題。
將熄不熄的星火,如何能夠燃成一場燎原的烈火呢?
且不說星火如何,就連這被祂找來點星火的人,都沒剩幾個了。
玩家們心思各異,幾乎沒有人想要去管這些可憐的蕈足人,到頭來只剩一個混子站在厄浦斯卡的花圃里,緊皺著眉頭思考該如何破局。
而就在他絞盡腦汁也想不出答案的時候,巨熊開口了:
“時間尚早,不急一時,我們先找到回去的路,而后再想辦法。
不過是一局得失,放輕松,看淡點。”
放松看淡?
程實笑笑,他知道這是紅霖在安慰自己,放在以前管它加不加分試煉中有所收獲就行了,可今天,程實的勝負欲倒是上來了。
他想贏,還想加分,而且是加大分!
不過紅霖說的有一點是對的,試煉還剩兩天,實在不必這么著急,自己還有時間慢慢思考。
于是程實點點頭,準備在厄浦斯卡沒有發動下一輪攻勢的時候,拉著紅霖和阿米爾先撤。
可就在這時,異變再生!
巨熊四肢著地怒吼一聲,開始緩緩后撤,然而在后撤的過程中,她卻發現厄浦斯卡的傷口開始恢復了!
當然,腐朽信徒也并非一味的腐朽,他們總能在腐朽和自愈中找到一個平衡點,既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又能最大程度上敬獻于祂。
然而厄浦斯卡的傷口自愈卻并不是腐朽的功勞,而是一股微弱的繁榮之力在幫助它恢復傷勢。
紅霖只瞥到了一眼這微弱的淡綠色光芒,整個人,不,整個熊便如被狂雷擊中一般,瞬間呆立當場。
程實發現了她的異樣,心中咯噔一聲,臉色凝重的問道:“怎么了?”
巨熊僵硬的回轉頭顱,不敢置信的甕聲道:
“繁榮的力量,它的身上流轉著繁榮的力量!”
程實懵了,一個徹底擁抱腐朽的令使軀殼上,怎么可能還帶有繁榮的力量?
可這個問題還沒想明白呢,下一句讓他更震驚的話便又來了。
“而且這股力量與蕈足人身上的繁榮力量一模一樣!
微弱又新鮮!
蕈足人身上的繁榮之力太少了,遠遠達不到感應出差別的程度,可厄浦斯卡不同,它現在身上的繁榮雖與蕈足人同源,可與我......
卻完全不同!”
程實的腦中“轟——”的一下,又白了。
什么東西?
蕈足人身上的繁榮之力與真正的繁榮不是同一股繁榮!?
難道......
程實驚駭至極的咽下一口唾沫,腦中升起一個大膽的、荒誕的、瘋狂的念頭,那就是:
信仰嫁接......成功了!
這就是厄浦斯卡想要的好處!
它截胡了蕈足人對繁榮的信仰之力,而后又通過那張契約,在它的身上將這些信仰之力凝聚成了嶄新的繁榮的力量!
怪不得阿布斯弗說它是嶄新的繁榮,本來程實只以為這是一種修辭,可沒想到這原來是真的意有所指!
所以說不僅僅是權柄,就連信仰,也是可以竊取的?
那蕈足人族長阿布斯弗又是如何得知這竊取方式的?
造成現在這種局面的,到底是幾百年前的陰差陽錯,還是厄浦斯卡和阿布斯弗的早有預謀?
蕈足人為了報復繁榮,同樣投入了腐朽?
不像啊,他們的族人可不知道厄浦斯卡是庇佑自己的神明......
等等,對了,箱子,理質之塔的箱子!
程實猛地轉頭看去,立刻意識到還有一種可能讓阿布斯弗知曉了這種竊取信仰的方式,那就是:
理質之塔的實驗!
或許這些蕈足人并不是繁榮流放至此的,一個神明也不必將祂的信徒流放到對立信仰的國度中去,或許這些蕈足人只是被理質之塔的學者們捕捉到了一起,用來去做一場......竊取繁榮信仰的實驗?
不錯,這樣一來,繁榮對這些蕈足人的“寬恕”也能解釋的通,祂并不是在寬恕罪人,而是在憐憫自己的子民。
所以這些蕈足人很有可能就是學者們的實驗品,只不過不知發生了什么,讓這些蕈足人們逃了出來?
又或者這嘆息森林,本來就是學者們選中的實驗場?
或許此時,那些學者正隱藏在何處,一動不動的觀察著這里發生的一切!
程實被自己這荒誕的想法嚇到了。
瘋了!
這群瘋狂的學者,甚至想要竊取祂們的信仰!
他們真的敢嗎!?
程實目光一凝,又想起了那個高高在上的博學主席會,對于瘋狂追求真理的他們來說,這個問題的答案應該很簡單,那就是:
非常敢!
有何不敢!?
畢竟那群星匕首還在虛無深處模擬著日升月落,畢竟那共軛輕語也在加思麥拉的上空郁郁蔥蔥,更何況神性萌發實驗都已在嘗試制造新的神性,在這個世界上哪里還有博學主席會不敢做的事情!
在真理的庇佑下,這群狂熱的真理追求者們正孜孜不倦的攫取著諸神的一切!
神性,信仰,以及權柄!
所以,真理又是為何要庇佑祂的眷屬去做這些事情?
祂在謀求什么,堂而皇之的奪取其他神的權柄嗎?
還是說祂正企圖以這種方式,成為欺詐口中那個真正的神!?
程實只覺得一股巨大的電流在全身肆虐,渾身上下都激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他突然又想到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如果有玩家截胡了這股信仰,該怎么說?
那個信仰之力加身的他,又或者她,會成神嗎!?
如果會......
是替代,還是新增?
紅霖大概也想到了這個問題,她突然意識到這或許不是一場單純的繁榮與腐朽之間的對立對抗,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似乎還有別的存在正盯著這里。
她突然變的謹慎起來,小心翼翼的退后,退到程實身前甕聲問道:
“它身上的繁榮之力雖然微弱,但卻對我的繁榮之力有所拉扯,甚至還在嘗試與我體內封藏的繁榮神性共鳴......
我在想,那位偃偶師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些什么,所以才丟下了這些神性......”
很有可能,那位史學家的記憶里或許就有對這場疑似理質之塔實驗的相關信息,只不過偃偶師不知為何沒有跟他們分享這件事。
程實不知道偃偶師是怎么想的,但他大概能猜到一位戰士的想法,那就是落入我手的東西怎么可能再轉送出去,還是送給一個敵人!
于是他嘴角泛起笑意道:
“管它是什么,自己手里的東西肯定不能扔了,還撐得住嗎?我可能需要更多時間來找些別的線索。”
巨熊點了點頭:“雖然這里的腐朽無時無刻不在侵蝕我,但沒關系,撐個半天還是夠的,倒是你自己,荒燈里的繁榮不太夠了,取過來我再給你加點。”
程實老實的提起荒燈,而后就又聽到巨熊說道:
“來發專注術吧,可以讓我反應更快一些。”
他表情一滯,僵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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