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大的大杯!)
眼看著局勢就要朝著無法回頭的方向發展下去,程實不得不再次轉換思路,從“想詐內鬼”變成了“我就是內鬼”。
是的,他在一秒鐘后坦然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
由一個扮演了不到一小時的“加思麥拉城衛騎士殘軍”,變成了一個真正的混亂信徒。
近百個真正的混亂信徒開啟了無差別的背刺和殺戮,沒多久,仍在堅守的城衛騎們便紛紛飲恨槍下。
就連還在光幕之外的崔秋實都撐不住了。
他格擋開幾支刺向自己的長槍,踉蹌的往外突圍,可還沒跑兩步,就撞進了一位混亂信徒的懷中。
只見這位混亂的信徒嘴角咧出一個殘忍的笑,高舉短刀,二話沒說就插進崔秋實的胸口。
“嗤——”
崔秋實吐出一口鮮血,雙手死死抓住兇手的胳膊,怒目相向。
然而沒多久,他就失去了全身的力氣,倒了下去。
這位混亂的信徒冷笑一聲,將腳下的尸體踢開,然后前進一步,趁著崔秋實后面的追兵不注意,猛地一刀又捅進了追兵的胸口。
這位同屬混亂的背叛者驟然受擊,面色大駭的看著兇手,眼里寫滿了驚懼。
“我......是.......喪鐘......”
“不好意思,我也是。”
“為......什么......”
“為什么?
因為啊......
祂告訴我,這里,還不夠混亂!”
說著,這位混亂信徒猛地抽出短刀,再次朝著廢墟上的眾人來了一發共沐神恩的治療術!
沒錯,這位殺掉了崔秋實的混亂信徒,正是剛剛破盾而出的程實!
眼見這發帶著“降智”效果的治療術再次涌向所有人,不少混亂信徒都停下了手中的廝殺,凝視著程實的方向,開始后撤。
這位當著代理隊長的面殺了人,又號召所有混亂信徒直接明牌開打的瘋子,此時還覺得現場不夠混亂,居然開始殺自己人了。
不僅如此,他甚至還在奶!!
他不是在享受混亂!
他是真的在向混亂進獻!
要知道他可是“理智蝕者”啊!
現場可沒剩幾個真理的人了,再治療下去,所有人的理智真的要沒了!
“我們不僅要屠戮他人,亦要自相殘殺,祂正看著這里,祂正看著我們!
兄弟姐妹們,不要猶豫,動手吧!
讓我們把最冰冷的刀尖捅進彼此的身體,把最熾熱的鮮血潑灑在彼此身上!
我們要讓祂看到這里的一切,知道這所有的所有,都是為最偉大的混亂,精心準備的祭祀場。
不必驚慌,也無需害怕,我們將在另一個國度重逢,然后一齊見證......
祂的榮光!”
說著,程實一刀捅向了自己。
“嗤——”的一下,鮮血狂濺。
整把短刀都沒入了胸口,血液噴灑而出,離他最近一位混亂信徒猝不及防的被淋一頭一臉。
這下,所有人都被鎮住了。
不少人眼冒精光仰天長嘯,高呼著混亂的神名,學著程實的樣子將匕首捅進了自己的身體。
還有不少人被這一幕嚇壞了,他們沉默的低下頭,潛入廢墟的陰影之中,企圖悄悄溜走,保全自己的性命。
并不是每一個信徒都是虔誠的,也并不是每一個人都肯為了信仰奉獻自己。
程實就這么胸口插刀的站在全場最中央,看著現場的混亂信徒死的死,跑的跑。
直到許久之后,視野中再無一個活人時,他才“咳咳咳”的吐出一口鮮血,半跪在地,拔出了胸前的短刀,重重的舒了一口氣。
“都起來吧,死光了。”
廢墟之上尸體遍布,而在這些尸體之中,一具女性的尸體微不可察的動了一下。
她伸出手推開了身上的其他尸體,而后在遍地血漿中,找到了自己的真理之書。
方詩晴!
這位從未死去的博聞詩人,拿著沾滿了鮮血的書本,看著眼前這寂靜的一幕,陷入了呆滯。
她的耳邊還回想著沒回到營地之前,程實嘴里說出來的那句話:
“不過我還是先友情提醒一下各位,如果一會兒場面控制不住了,還請各位......多多擔待。”
這......就是所謂的場面控制不住了?
程實,你到底干了什么?
我們并肩作戰了四天的隊友,只在這幾分鐘內,全死光了。
“你......”
方詩晴看著程實,一時無言。
而此時,百靈也從廢墟中爬了起來,她甫一睜眼,便扯下一條絲帶包起了自己脖子上的傷口,朝著程實笑嘻嘻的問道:
“大佬,我演技如何?”
程實癱坐在地,搖頭失笑。
“情緒有點過了,你這都算不上配合,你這是在考電影學院呢......
不過有一說一,多虧了秋實表現的好,才把這戲演活了。
秋實人呢?”
崔秋實聞聲一動沒動,他躺在廢墟之中,藏在某具尸體之下,以冰冷的血液涂滿了臉龐,來遮掩他微微發燙的雙頰。
說實話,這位秩序騎士在程實將帶著治療效果的手術刀捅進他身體前的那一刻,他都以為晴姐找回來的這位2400分的狂徒,是一個真正的理智蝕者。
這波,不是演的。
我是真沒看出來啊!!!
為什么這個世界上有人能這么騙人?
能在一秒之內從一個穩重的高分大佬切換成一個完全不認識的瘋子?
眼前發生的這一切,是真的嗎?
崔秋實不敢相信。
好在治療的感受不會錯,當他倒進程實懷里的那一刻,他沒急著裝死,反而是用手涂抹鮮血,拍在了自己的臉上。
他怕自己的尷尬露出破綻,也怕自己的后知后覺毀了程實的戲碼。
“吶,在那呢。”百靈探著頭指了一個方向,有些詫異的問道,“大佬你是不是捅的太深了,秋實都動不了了!”
程實一臉無語的看向百靈,嫌棄的眼神分明在說“我給你個機會,你再好好組織下語言。”
百靈也不說話,就是笑。
可就在幾人于變故之后交流感情之時,從混亂爆發就消失不見的季月,再次出現在了程實的面前。
她剛從虛空中踱步出來,便一槍抵在了程實的胸口。
“季月,不要!”
“隊長!誤會!”
“槍下留人!”
程實仰頭看著面前這位臉色憤憤的銀發美女,無辜的眨了眨眼。
“你不是理智蝕者!”
季月確實生氣。
但她生氣不是因為程實即興表演的鬧劇沒有提前通知她,而是因為她辛苦帶了一路的人馬就這么被活活糟蹋了。
這讓她幾乎失去了潛進中央學院的資本!
不過,在氣憤之余,她的眼中也有疑惑。
因為她已經識破了程實的身份!
在看到方詩晴死去的時候,季月感念方詩晴是個還算不錯的隊友,不應如此曝尸于試煉之中,于是順手便想要幫其斂尸。
可也就是在勾動虛空吞沒方詩晴的時候,她突然發現這位“死的凄慘”的博聞詩人,根本就沒死!
虛空質能系的學者雖能通過祂的賜福,在虛空中容納現實,但存放死物和搬運活物的感覺完全不同。
所以當方詩晴的身體拒絕了虛空邀請的那一瞬間,季月就知道自己被騙了。
這位同屬真理的歌者,根本沒死。
不僅如此,那位偽裝成了“理智蝕者”的牧師,也是假的!
他分明是一位督戰官!
他捅進方詩晴后腰那一刀,根本就不是在殺人,而是在治療!
這個狡詐的督戰官,居然借著自己的口,騙過了所有人!
是,程實確實是一位督戰官。
想要說清楚他“信仰”的問題,就必須回看整個兩場試練。
在秩序的局中時,程實扮演了命運的牧師織命師。
誠然,他在上一局中騙過了今日勇士,但他在被胡為“識破”身份的時候,卻并沒有進行諭行。
因為他無需額外證明什么,只需回應“虛空喜歡自己”這個事實就可以了。
所以,在虛空中被戰械攻卒追殺時朝向燕純的那一握,自然也就是虛抓。
他在詐胡!
交換命運是個命運通用天賦,并不是織命師的專有天賦。
在騎槍即將戳進后背的那一瞬間,程實仍在用假身份假天賦詐這位豎壁騎士。
很顯然,豎壁騎士信了,也怕了。
也就是這一次虛握,同樣騙過了在觀察的胡為和白翡。
坐實了他織命師的身份。
而當程實順應召喚,來到混亂局中時,他口中所說的“遺忘醫生”也是胡扯。
他確實在上一局騙過了時間的獵人,可他面對方詩晴三人,仍然沒進行諭行。
因為在未見局勢之全貌前,他不能篤定時間會帶他走向勝利。
所以自始至終,程實都是小丑。
從未變過。
直到剛剛,季月識破了他的身份,說出他是一位“理智蝕者”的時候,程實心念急轉,臨場改寫了劇本,頂著“理智蝕者”的名頭,偷偷諭行成了戰爭的信徒。
于是,今日的程實,在千鈞一發之際,變成了......
戰爭的牧師,督戰官。
可一位督戰官又是如何讓這些混亂的信徒跟著他發瘋的?
督戰官可沒有,也不應該會有,讓人失去理智的治療術。
這,才是季月最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程實看出了季月的疑惑,但他沒理會,而是反問了一句:
“誰給了你我的畫像?”
季月也沒回,她眉頭一皺,想到了方覺所說的那些有關那場試煉的所有信息。
理智蝕者、假墨秋斯、善于偽裝、欺詐人心......再加上如今眼前的督戰官。
懂了。
她盯著程實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謊如昨日!原來你是小丑!”
程實毫不意外,他若有所思的看向季月的眸子,開始回想那些能夠接觸到2600分且與自己同排在一組“理智蝕者”局中的隊友。
癡愚從不分享,沉默從不表達,湮滅事不關己,大概都能排除。
剩下的記憶和秩序里,記憶把秩序坑進了牢籠......
所以記憶是個壞種,他大概會喜歡混亂這個壞種。
如此看來,答案很明顯了。
秩序不放心某個“有序”的混亂,所以,他把畫像分享給了他的朋友。
程實恍然大悟,同樣盯著季月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原來你認識方覺。”
兩個人就這么風馬牛不相及的聊著,誰也沒回應誰,但卻又同時看清了彼此。
“好一個清醒的‘理智蝕者’,好一個‘混亂’的督戰官,你還有幾層偽裝?”
“你猜?”程實壞笑。
季月冷哼一聲:“一般這種情況下,我都不喜歡猜。”
說著,她將手中的長槍一遞,“嗤”的一聲,戳進了程實的肩膀。
“......艸,你來真的?”
程實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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