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呼風喚雨之下,天穹驟然裂開一道漆黑深淵。
千丈黑龍自九霄俯沖而下,龍軀翻滾間掀起滅世罡風。
噬魂黑風凝成的每一片黑鱗,都迸發著刺目幽光。
所過之處虛空震顫,宛如末日降臨。
遠處諸多修士都是才從末法走到如今靈氣昌盛之時,何曾見過這等驚人的場面。
各個都是驚呼連連,腦海中徹底深刻的印下了那空中趙無羈呼風喚雨的身影。
“嗤!嗤!嗤!”
億萬蝕骨陰雨化作漫天銀芒,在龍軀間隙穿梭交織。
每一滴雨水都泛著森冷寒光,將方圓千丈化作森羅殺場。
地面巖層被余波掃過,瞬間腐蝕出蜂窩般的孔洞。
“混賬小子!!”
骨冥魔君兩道殘軀發出凄厲嘶吼,魔氣翻涌間化作百丈魔影。
十八只魔臂瘋狂揮舞,九幽骨魔刀斬出滔天血浪,卻在觸及龍鱗的剎那發出‘咔嚓’脆響。
如同琉璃撞上玄鐵,魔刃寸寸崩裂。
這區區兩道九九歸心魔的分身,實力尚不及全盛時期的二成,又豈能抵擋這天地殺場?
黑龍擺尾間,兩道魔影如破布般被撕得粉碎。
魔血尚未飛濺,就被蝕骨陰雨蒸發成腥臭血霧,只有兩股磅礴神識迅速慘叫掠走。
“本座記住你了!”
“想走!?”
趙無羈雙眸重瞳閃爍,驅神術全力運轉。
卻只兜住兩縷倉惶逃竄的神識殘念。
那磅礴魔識,竟如泥鰍入海,瞬息間遁向遠方,竟不見半點元嬰元神殘留。
“好個九九歸心魔功!似乎能在死亡后,將元神的力量轉移,還真是一絕.”
趙無羈劍眉微挑,指間掐訣感應妖樹分身所在。
但見那具魔軀逃遁間神識陡然暴漲。
顯然其他分身隕落越多,剩余魔軀的神識便愈發凝練。
只是那翻涌的魔氣卻未見增長,倒似將所有神識精華盡數收歸己用。
“斬草除根!除惡務盡!”
趙無羈心神微動,袖中壺天空間如決堤洪流,海量精純靈氣立時倒灌入體,周身損耗瞬間充盈,靈壓節節攀升。
他指掐醫藥術法訣,道道清輝化作回春妙手。
識海內殘留的魔識侵蝕如冰雪消融,傷勢眨眼痊愈。
做完這些,他袍袖隨意一卷,將那漫天飛舞、尚未散盡的魔君魔軀殘渣盡數收取。
“嗖!!”
真身瞬間化作一道撕裂長空的劍虹,裹挾著剛恢復的鼎盛靈威,向著妖樹分身所在的方位風馳電掣而去!
身形未至,他的神識已擴散而去先籠罩戰局。
只見那與妖樹分身糾纏的骨冥魔軀,似感知到絕路降臨,面目扭曲猙獰到了極點,周身魔氣劇烈翻騰,毀滅性的能量驟然壓縮。
“不好!它要自爆!”
妖樹分身厲喝警告。
趙無羈雙眸精光爆射,重瞳鎖死目標,凌空一指,口中真言如雷霆炸響:
“氣禁術!散!”
術法展開的剎那。
好似言出法隨!
那魔軀體內原本狂暴壓縮、即將引爆的滔天魔能,瞬間仿佛被無形巨手扼住咽喉。
凝聚到極點的魔軀核心氣機驟然紊亂,宛如沸騰的熱油被冷水澆入。
鼓脹的魔軀硬生生停滯、僵直,那股毀滅之勢被蠻橫霸道地扼殺于無形!
“吼!”魔君殘軀發出絕望不甘的嘶吼掙扎。
“破!”
趙無羈與妖樹分身心意相通,同時暴起發難!
他右臂金紋驟亮,項王真血沸騰,凝成一道貫穿百丈的金紅氣柱。
妖樹分身左臂魔氣翻涌,萬千虬結樹藤纏繞成猙獰魔錘,裹挾著森然魔焰轟然砸落。
“轟——!!!”
雙拳交匯的剎那,虛空震顫!
那具曾硬撼元嬰的魔君殘軀,此刻卻如琉璃般寸寸崩裂。
先是表面浮現蛛網般的裂紋,繼而‘喀嚓’脆響連綿不絕,最終在沛然巨力下轟然炸碎!
漫天黑霧中,一道神識倉皇欲逃。
“斬!”
趙無羈雙眸锃亮,劍指疾掐,驅神術化作金色飛劍破空而出。
魔君神識發出凄厲慘嚎,被硬生生削去三成,余下部分慌忙四散逃竄。
“嗤啦!”
妖樹分身的魔臂瞬間分化萬千根須,如饑似渴地吞噬著飄散魔氣與殘渣。
每吸收一分,那些藤蔓便愈發漆黑如墨,表面浮現出詭異魔紋,森然威勢節節攀升。
甚至促進樹心深處的元嬰光團,都加速消融了一些。
“可惜.還有兩個魔軀逃了。”
趙無羈神識如潮,掃向遠處白玉劍樓群山方向。
但見那方天穹妖光詭譎,極光如血染長空。
漫天劍芒雖已黯淡,卻在云層間刻下道道凌厲劍痕,宛如天穹泣血。
遠處的轟鳴聲漸歇,顯然激戰已近尾聲。
唯獨主峰主殿處,依舊雷音滾滾,悶響如潮。
倏然間——
“轟!”
數道流光破云而出,前方魔氣翻涌如黑龍騰空,后方靈虹貫日緊追不舍。
兩股力量追逐撕扯間,沖擊波震碎層層云靄,在長空犁出百丈氣浪!
“九幽魔君逃了?”
趙無羈眸光微凝,“眾妖君王和那詭妖,莫非也已遁走?”
他抬手將一旁的妖樹分身收入衣袖壺天空間之內。
隨后身化劍光,疾馳而去。
沿途逃散的修士紛紛側目,驚呼“天麒麟”、‘趙真人’之聲不絕于耳。
正疾行間,忽見一道熟悉身影迎面掠來。
“師伯!”趙無羈迅速止住劍光。
嚴嵐斗篷翻飛,眸中憂色一閃而逝,旋即恢復那副大咧咧的模樣,上前便是一拳錘在趙無羈胸口:“臭小子,我就知道你死不了!”
趙無羈感受著胸口熟悉的力道,嘴角微揚,露出一絲笑意:“無礙,只是受了些許小傷,調息片刻便好。前方情況如何了?”
他正欲動身前往前方查探,卻被嚴嵐一把拽住衣袖,柳眉微蹙:“逞什么能?那邊危險得很!都是元嬰真君在交手,我剛從那邊過來。
那眾妖君王雖受了重創,但已經逃了,一時半會兒應該也翻不起什么浪花。”
她紅唇輕啟,繼續道:“至于那詭妖,似乎被你們宗主問天劍君解決了,只是不知死透了沒有。
現在他們都去追九幽魔君了,這可是元嬰戰場,你急著過去湊什么熱鬧?還是自己安全要緊。”
“這,我只是去看看.”
見趙無羈仍有遲疑,她鳳眸一閃,嘆道:“這次鬧出這么大動靜,天下第一劍修大會怕是要生變。你先別急著過去,等局勢明朗再說。”
趙無羈聞言也不再堅持,當即與嚴嵐一同按下劍光,二人尋了處僻靜之地交流
“師伯,你之后有何打算?”
嚴嵐眸光流轉,壓低聲音道:“這次進上古劍域,就是替黃裳那老東西找第二口大禹九鼎。”
她頓了頓,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此事我早前已通過體內咒印告知過你”
她忽然湊近幾分,吐氣如蘭:“若你有把握對付黃裳,不如.進了劍域后,咱們聯手把鼎奪了?”
“哦?”
趙無羈劍眉微挑,雖有些心動,但也有顧慮,“那大禹九鼎可是黃裳志在必得之物,我若是奪了去,你在黃裳那邊只怕是不好交代吧.”
嚴嵐輕哼一聲,語氣凝重:“那老鬼得了第一口鼎后,不僅氣色好轉,壽元大增,實力更是突飛猛進,如今已重回元嬰之境
雖未至巔峰時的元嬰后期,但若再得一口鼎,只怕.”
她話未說完,但言下之意已是不言而喻。
黃裳暫時需要蟄伏,受到仙圣宗制衡,才與她演好師徒和睦的戲碼。
一旦恢復全盛,屆時大概率就不會再顧忌仙圣宗的制衡。
以其陰狠毒辣的性子,搞不好就會擺脫仙圣宗,更可能反噬她這個“棋子”。
“你如此猜測,也不無道理。”
趙無羈微微頷首,目光在嚴嵐身上一掃,忽而笑道:“師伯如今也是修為大進,竟已至金丹中期,看來這些年黃老鬼沒少在你身上砸資源。”
嚴嵐唇角微勾,眼底卻無半分笑意:“彼此制衡罷了.那老鬼越強,我越要留些后手。”
她指尖繞著鬢邊青絲,傳音中帶著幾分得意,“當年隨這老鬼離去,雖是被迫無奈,卻也未嘗不是機緣。
若留在王家,豈能不占用你們的資源?只會形成拖累,如今這般”
她忽然湊近幾分,吐氣如蘭,“師伯不僅能保全自身,還能替你謀來大禹九鼎這等至寶,就像當初得到內景煉神術那樣,師侄你打算如何謝我?”
趙無羈只覺一陣幽香撲面。
眼前那張嬌艷容顏近在咫尺,眼尾那顆熟悉的淚痣隨著媚意盈盈顫動。
他不由失笑搖頭,這師伯果然還是當年那副火辣魅惑的性子,即便身處險境也不改本色。
二人又交談片刻,趙無羈重瞳微閃,如火眼金睛,看見遠處天穹靈光乍現。
轟鳴聲逐漸由遠及近,又漸漸消弭,顯然激戰已分勝負。
不多時,數道璀璨流光自云端垂落,直墜白玉劍樓山巔。
“轟!”
白玉樓主的神識如洪鐘震蕩,瞬間傳遍四方:“魔頭已退,諸位可安心返回,或自行散去。
此次劍會因變故中止,入上古劍域的名額,將從決賽已決出的弟子中擇選,名次稍后公布。若有異議,可再行挑戰更替。”
此言一出,登時八方逃散的修士俱是嘩然!
“什么?大會竟就此終止?!”
“妖魔突襲,連白玉劍樓都不得不中斷比試……”
不少尚未來得及進行第二輪比劍的劍修們面色驟變,心中忐忑不安,不知自己是否會被選入名單。
此時,遠處白玉劍樓護山大陣已全面開啟,靈光如幕,籠罩群山。
不少修士議論嗡嗡,開始重新向劍樓匯聚,欲探聽后續安排。
亦有人心生懼意,低聲議論:“妖魔雖退,未必不會卷土重來啊……”
“是啊,還是先回去吧,別看熱鬧把命給丟了,先前逃離的途中,我就看到不少道友被波及受傷了,甚至死了人。”
“慘咯,這是無妄之災,不過白玉劍樓肯定也會給予撫恤的。”
諸多修士議論著,謹慎穩重的當即三五成群,化作劍虹四散離去,準備將消息盡快帶回各自宗門。
“無羈,回來,到白玉樓來。”
這時,趙無羈感覺第一劍令震顫不休。
乃是問天劍君這位宗主傳訊于他。
他當即看向嚴嵐,低聲道:“師伯,我們也回白玉劍樓吧,這接下來,我們還是暫且裝作互不相識,以免引起黃裳那老鬼的警覺。”
“那是自然。”
嚴嵐微微頷首。
忽而一把攥住他的手掌,在他錯愕的目光中狠狠一掐,唇角勾起一抹狡黠:“上次臨別時,你出其不意用針扎師伯的賬,今日討回來了!”
話音未落,她已化作流光遠遁。
“這個不服輸的師伯.”
趙無羈看向手心留下的一抹尤有淡香的指甲印,搖頭失笑,袖袍一卷,旋即御風離去。
不多時,白玉劍樓主峰之巔。
趙無羈踏云而至,進入主殿之內。
主殿白玉樓內,靈威如淵。
仙圣宗太上長老龐惜雪手持玉如意端坐上首,白玉樓主衛樂肩染血跡,正凝眉調息。
黃裳枯坐末席,黑袍如墨,如老樹盤根。
“九幽老魔不愧是萬魔魁首.”
衛樂輕撫肩頭魔氣繚繞的爪痕,眸中寒芒如電,“此番被這老魔奪走七枚上古劍令,只怕后患無窮!”
趙無羈心頭暗凜。
能在圍攻之中還讓這白玉劍樓之主掛彩,而后從容離去。
那九幽魔君的實力,只怕已臻至元嬰后期,勝過元嬰中期的仙圣宗太上長老!
“趙小友”
黃裳盯著趙無羈,枯瘦面龐擠出笑意,沙啞嗓音如毒蛇吐信:“別來無恙啊”
“別來無恙!”
趙無羈抱拳作揖,心中吐槽,跟你這老梆子都不算多熟,每次都是交手的敵對行列,還熱情打什么招呼?
隨后,他轉而向其他前輩鄭重行禮。
仙圣宗太上長老龐惜雪手持玉如意,鶴發下的雙眸閃過一絲贊許:“趙小友不必多禮。此番若非你提前布局,甚至親自以身誘敵,我等也難以占據先機.”
他話鋒一轉,嘆息道,“只可惜千算萬算,沒料到這些妖魔竟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終究還是讓九幽老魔鉆了空子。”
問天劍君眸光如電,在趙無羈身上掃過:“可曾受傷?”
“多謝宗主關心,弟子無恙。”
趙無羈微微搖頭,旋即一揮衣袖,道道骨冥魔君的魔軀殘渣飛出,懸浮半空。
他沉聲道,“骨冥魔君的四具魔軀已被我斬滅,但.仍有二具遁走。”
此言一出,殿內氣氛驟然凝滯。
“好小子!”
白玉劍樓樓主衛樂盯著四團殘渣,能感受到其中心悸的魔氣,瞳孔微縮,神色詫異看向趙無羈。
仙圣宗太上長老撫弄玉如意的指節驀然頓住,鶴發無風自動,哈哈大笑一聲,“好,趙小友也算是為我等找回了一些場面了。”
“此子的實力看來還要超出我的預料,是有什么其他底牌?”
黃裳枯瘦面皮不易察覺地抽搐了一下,目光在趙無羈身上游走,忌憚與審視之色交織。
“既如此”
白玉樓主衛樂目光掃過趙無羈掌中四抔魔渣,微微頷首。
轉向龐惜雪與問天劍君:“本座提議,此番劍會魁首之位與獎勵,便由趙小友取走如何?以他方才誅魔之功與先前表現出的劍道造詣,足以服眾。”
這番話看似詢問,實則暗藏機鋒。
誰人不知仙圣宗圣劍使林登仙本是奪魁熱門?
可趙無羈今日展現的實力,早已超越尋常金丹修士范疇,劍道天賦更是出眾,這般妖孽表現,背后必有驚天機緣。
“哈哈哈”
仙圣宗太上長老龐惜雪撫須長笑:“老夫其實正有此意!”
他目光掃過問天劍君與黃裳,見二人皆無異議,當即拍板:“那便這么定了!”
趙無羈眉梢微挑。
沒料到這第一劍修的名頭與獎勵,竟如此輕易到手。
那能省卻半甲子苦修的造化玉靈丹,以及煉制元嬰法寶的紫金火石沙,就這么收入囊中。
倒是如愿以償了。
問天劍君揮揮衣袖,看向趙無羈道:“雖已定你為第一,但七日公示期內,若有劍修不服挑戰,你仍需在劍道上勝之,方可坐實這魁首之位。”
趙無羈抱拳應聲:“弟子明白。”
問天劍君微微頷首,眸中劍意流轉,對這個弟子顯然極為滿意,也更有信心。
“唉”
白玉樓主衛樂突然長嘆,眉宇間憂色難掩:“那九幽老魔,此番奪走七枚上古劍令,各宗原先商定的名額分配已成難題。
若要從九幽魔君手中奪回.也是難啊!”
問天劍君劍眉微蹙,擺手道:“無羈,你先退下吧,此事自有我等商議。”
“弟子告退。”
趙無羈躬身作揖,知曉接下來的內容肯定是要涉及各宗之間的利益商談,甚至是爭吵,他這個弟子在旁觀摩,委實不妥。
他當即轉身離去,表面從容,心中卻已掀起波瀾。
九幽魔君奪走了七枚劍令,這接下來的上古劍域之行,怕是要直面那些元嬰老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