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無羈眸光微閃,掐訣間嫁夢術靈光流轉,在夢境中對柏成觴沉聲傳令:
“你取出我先前命玄甲修士送回的‘陣紋石’和十二枚陣盤。
以這批陣盤靈材為基,在七霞門百里外布下挪移傳送陣”
夢境中突然蕩起漣漪,趙無羈并指劃出靈光,將一段記憶畫面打入柏成觴神識,浮現出繁復的陣圖虛影:
“陣眼需埋入兩枚上古靈石以及陣旗,按兩儀方位排列。外圍七十二處陣腳,需以源晶布置.”
待吩咐完一切,趙無羈掐斷夢境聯系。
從天南到淮海夷州的距離,以柏成觴的遁速,配上源晶恢復法力,只需八日即可橫渡抵達。
但從北云狄州的王家到淮海夷州,以趙無羈的遁速,都需要至少飛行半月的時間。
可如今有挪移傳送陣,加之柏成觴這些跑腿的仆從。
哪怕是九州之間距離遙遠,他也能瞬息即至,卻不會浪費自己太多的修行時間。
八日后。
七霞門。
霞光真人盤坐在三級靈脈的核心修煉室內,枯槁面容上皺紋如溝壑縱橫。
他內視丹田,金丹表面蛛網般的裂痕,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靈氣如沙漏般流逝。
“天南老祖竟還未至?”
他渾濁雙目掃向洞府外垂首的門主陳景風,聲音沙啞如銹鐵磨擦,“你確定消息已傳到?”
陳景風忙作揖恭謹道:“師尊明鑒!弟子親自聯絡了無上洞天之人,他們承諾即刻轉達。按說天南老祖早該”
“罷了。”
霞光真人突然抬手打斷,指尖掐訣引動地脈禁制。
洞府穹頂垂落的霞光驟然扭曲,顯出水鏡般的畫面。
卻見海仙山修士正在山門外的海域附近集結,莫無涯手持破陣梭,與柴威一同冷笑佇立靈舟之上。
“有柴威這個叛徒通風報信,老夫坐化之日果然瞞不住.”
他咳出幾縷金丹之力,突然悶哼一聲,體表皮膚竟都浮現出瓷器般的裂紋,散發絲絲金線般的光芒。
“矗隆!!”
山門外,突然傳來驚天巨響。
破陣梭如驚雷般轟擊在七霞門護山大陣上,莫無涯的聲音穿透禁制,回蕩山門:
“霞光前輩!何必執迷不悟?我海仙山與七霞門同氣連枝。”
“如今前輩坐化在即,與其將山門靈脈便宜那心狠手辣的天南老魔,不如成全我海仙山。”
“海仙真人已立下道誓”
“若得七霞門,絕不入駐,全權交由柴威道友與陳門主共治!”
這一番話如雷音貫耳,恩威并施。
七霞門內,眾弟子神色惶然,道心浮動。
原本就籠罩在老祖坐化的陰霾中,此刻更是心神搖曳。
“閉陣.”
霞光真人沙啞開口,不愿再聽外界聒噪。
“再等十日.”
“若那天南老祖不至,老夫也只能為你們這些小輩另謀出路了.”
“弟子遵命!”
陳景風立即掐訣施法。
他能坐上這門主之位,正是因其對霞光真人忠心耿耿,辦事沉穩可靠。
七霞門外,靈舟之上,莫無涯五指一收,破陣梭化作流光沒入袖中。
他面色陰沉,轉頭對柴威冷笑道:
“如此挑釁,霞光真人都不為所動,看來這老匹夫當真油盡燈枯了。“
柴威神色變幻,拱手勸道:“莫長老且慢下結論。
霞光真人寧死不肯妥協,恐怕真與那天南老祖達成了某種約定。”
他壓低聲音:“據我探聽到的消息所知,那天南老祖背后可能還有其他強者。”
“裝神弄鬼!”
莫無涯眼中精芒暴漲,袖袍無風自動:“這數月來,你我兩派,早已查得清楚.那天南老祖不過是個境界跌落的金丹老怪。
所謂‘背后之人’,不過是虛張聲勢!”
他冷哼一聲,繼續道:
“若真有通天手段,何須等到霞光坐化?早就該打上七霞門了!”
柴威聞言一怔,隨即若有所思地點頭:“這確實有理。”
若真有能耐,早已是入駐七霞門,既然沒作此行動,顯然也是顧忌霞光真人死前反撲。
當然,海仙山的海仙真人同樣如是。
但既然大家都一樣半斤八兩,又何必畏首畏尾,最終七霞門的歸屬,還是要手底下見真章。
至少如今明面上,海仙山的海仙真人不是藏頭藏尾,而是貨真價實的金丹修為,比那藏頭露尾之輩強上三分。
就在二人交談之際。
百里外,一座孤懸海外的礁石島上。
咸澀的海風裹挾著靈霧,拍打著嶙峋的礁石。
“主上,我已準備妥當,現在就啟動挪移傳送大陣!”
柏成觴通過夢境恭敬匯報,玄色斗篷在風中獵獵作響,隨后他指尖掐訣如電掐訣。
兩移景陣旗插入巖縫,旗面上星辰紋路逐一亮起。
陣中央兩塊上古靈石懸浮旋轉,靈光在潮汐聲中構筑出繁復的傳送陣圖。
當第二塊上古靈石裂開第一道縫隙時,陣旗突然劇烈震顫。
柏成觴立即單膝跪地,只見陣法中央驟然誕生出一個靈氣漩渦。
漩渦如同被無形之手撕開。
隨后靈氣氤氳,一個黑袍身影浮現,衣袍下擺率先凝實,衣袖的暗紅血煞針劍在靈氣亂流中若隱若現。
“恭迎主上!”
“嗡!!”
挪移傳送陣光華驟亮,虛空扭曲如浪。
一道黑袍身影踏出,腳下陣紋寸寸崩裂,狂暴的靈氣亂流尚未肆虐,便被他一袖拂散!
柏成觴在跪俯中起身抬首,恭敬匯報道:“主上,七霞門就在百里外,如今海仙山已有修士將那里圍堵。
七霞門未作任何反應,只怕霞光真人當真已經是大限臨近。”
“嗯,走吧。”
趙無羈斗篷下的面容隱在陰影之中,只露出一雙冷冽如淵的重瞳。
他漠然頷首,黑袍無風自動,獵獵作響,仿佛連天地靈氣都為之凝滯。
柏成觴渾身黑霧繚繞,嘶啞低笑:“老祖,七霞門已是囊中之物,誰也奪不走。”
話音未落,二人身影驟然騰空,如兩道黑色閃電劃破天際,直奔七霞門而去。
“轟!!”
下方浩瀚海面被極速掠過的身影掀起滔天巨浪,水霧蒸騰,如蛟龍翻騰。
七霞門海島已近在眼前。
然而,海面之上,數十艘靈舟結成戰陣,靈光交織如網,將整座七霞門團團圍住。
舟上修士氣息凌厲,赫然全是海仙山精銳!
“天南老祖?!”
為首者正是莫無涯與柴威。
二人原本神色倨傲。
可當真正見到那黑袍身影踏空而來時,瞳孔驟然收縮,心中警兆大起!
傳聞中的天南老祖,竟真的現身了!
“此人莫非當真是金丹老怪?竟真有膽量現身!!”
莫無涯強壓心頭驚悸,拱手沉聲道:“閣下可是天南老祖?海仙山內山長老莫無涯,奉海仙真人之命,巡查七霞門異動。”
他言語恭敬,可袖中手指已悄然掐訣,本命法寶“山海盾”蓄勢待發,周身靈力更是凝而不發,隨時可暴起防御。
柴威亦退后半步,袖中符箓隱現靈光,謹慎補充道:“老祖久未現世,今日突然駕臨,莫非是因三年前與霞光真人的誓約?”
他話語一頓,忌憚凝視一襲黑袍的趙無羈,想到海仙真人撐腰,硬著頭皮道,“霞入真人三年前與您的約定,乃是受脅迫所為,算不得數,七霞宗的傳承道統,已經是海仙山的資產。”
二人看似恭敬,實則暗藏試探!
“海仙山!”
趙無羈靜立未語,唯有袖口血煞針劍上繚繞的劫濁絲線無聲游走。
莫無涯見其氣息晦澀難辨,心中愈發警惕,試探道:“若老祖不棄,可容我等通稟海仙真人……”
“聒噪。”
二字輕吐,天地驟暗!
“轟隆!!”
趙無羈眸中殺機驟現,剎那間.
神識如天傾!
金丹級神識如九霄崩塌,轟然壓下!
數百丈云層瞬間爆碎,狂風化作利刃,卷起萬鈞山石,海面掀起滔天巨浪!
“噗!噗!噗!”
海仙山修士戰陣如紙糊般崩解。
數十名修士受到神識沖擊七竅噴血,膝蓋骨“咔嚓”碎裂,重重跪伏在地!
“你敢!!”
莫無涯肝膽俱裂,瘋狂催動山海盾,可那法寶剛離體.
“嗤!”
一道血光如閃電貫穿虛空!
血煞針劍裹挾劫濁之氣,瞬間污濁撕裂山海盾的防護,刺穿莫無涯眉心!
“砰!”
紫府神魂如琉璃炸裂,頭顱爆碎,血霧噴濺!
“老祖救命!!”
一聲凄厲長嘯才剛傳響——
無頭尸身卻已是轟然跪倒。
山海盾尚未展開,便被劫濁之氣侵蝕,寸寸崩解,化作齏粉飄散!
“逃!速逃!!此人當真乃是金丹老怪!”
柴威嘶吼著駕馭靈舟,一頭扎入深海!
“逃得了么?”
趙無羈冷眸如電,袖袍一揮,駢指成劍一劃.
“斷流!”
“轟!!”
海面霎時裂開百丈深淵,海水如斷崖般分開,露出其中倉皇逃竄的靈舟!
“唰!唰!唰!”
十八道血煞針劍如血色流星墜世!
“咔嚓!”
靈舟護盾如薄紙般洞穿,瞬間千瘡百孔,成了篩子!
血煞主劍如鳳凰羽翎落下!
“嗤!”
柴威身軀斷作兩截,殘尸尚未落地,劫濁之氣已纏繞而上,神魂瞬間腐蝕,發出凄厲慘嚎。
“取死有道。”
趙無羈負手而立,黑袍獵獵,劫濁絲線在識海吞吐,如毒蛇吐信。
海面深淵緩緩合攏,滔天浪涌中,唯余一片死寂。
“去!”
他隨手一甩衣袖。
嗡嗡嗡!!
數百血紋蠱王驟然暴起,化作猩紅風暴席卷而出!
“不!天南老祖饒命!!”
海仙山修士癱軟在地,有人涕淚橫流,有人以頭搶地,哀嚎求饒。
可那血色風暴已至.
“嗤!嗤!嗤!”
血肉撕裂聲如雨點般炸響!
修士們護體靈光如紙糊般破碎,身軀眨眼間被啃噬殆盡,連白骨都未留下!
遠處窺探者亡魂皆冒,轉身便逃,可血紋蠱王速度更快,如影隨形!
“啊!!”
慘叫聲此起彼伏,逃竄的身影一個接一個倒下,化作血霧消散!
趙無羈踏過血泊,黑袍翻卷間,殘留的劍意如狂龍肆虐。
海面“轟隆”裂開百丈溝壑,澎湃海水崩飛如雨!
“走。”
趙無羈淡漠開口,聲如九幽寒冰。
七霞門山門,已在云霧中隱現。
然而!
“唰!”
一道玉光驟然從莫無涯殘破的儲物袋中迸射而出!
一柄玉如意凌空懸浮,玉如意凌空懸浮,剎那間
“轟!”
金丹級神識如怒海狂濤般席卷八方,空氣扭曲爆鳴,海面如巨碗塌陷下去!
“何方道友,竟敢屠戮我海仙山修士!?”
怒喝如九天雷劫炸響,聲浪震得八方海面巨震波瀾,赫然是海仙山金丹老祖隔空傳念!
趙無羈腳步未停。
感受到這股比自身弱小的神識威壓,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冽弧度。
“本座,天南老祖。”
六字吐出,海面波瀾撫平!
“嗡!!”
識海中血劍神識轟然爆發,趙無羈雙眸如血月臨世。
劫濁之氣化作漫天血色劍意,如洪荒兇獸般撲向玉如意!
“噗!”
玉如意中傳出一聲痛苦悶哼,表面瞬間布滿蛛網般裂痕。
“咔嚓!“
這玉如意當空炸裂,其中神識傳念如風中殘燭,瞬息湮滅!
趙無羈黑袍翻卷,揮散最后一塊墜落的玉屑,冰冷的聲音回蕩海天間:
“海仙道友若是不忿.”
“可來七霞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