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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二章 人各有志不可強


更新時間:2025年07月16日  作者:舊山  分類: 武俠 | 仙俠 | 熱血 | 殺伐果斷 | 劍道 | 架空歷史 | 舊山 | 弈劍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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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滿六并未答應姜硯臨的提議,后者的臉上也隱隱有些不悅,兩人就這樣不歡而散。

姜硯臨將書架重新合攏,隨后便退到了桌案后方自行落座。

他只是伸手一抓,手中便多出了一支北尾狼毫筆,把玩良久過后,姜硯臨的神情逐漸恢復正常。

姜硯臨很快又隨手拋出,狼毫徑直墜向書案上的書卷,尚未干澀的墨跡由毫尖劃出,從書卷的這頭一直劃到了那頭的鎮紙位置。

他臉上重新洋溢起林滿六熟悉的笑容,仿佛剛剛那個口中妙計頻出的姜硯臨,根本就不存在一樣。

姜硯臨說道:“柳大哥既是不愿,那硯臨就都聽柳大哥的,剛剛那些就當是硯臨隨口胡謅的屁話!”

林滿六點了點頭,同時也抑制住自己想要出言勸說的想法。

“嗯,不過今日還是要謝過硯臨,讓我知道老騙子的舊疾還有法子可治...”

姜硯臨連忙起身,沖著林滿六不停揮手。

“柳大哥那里的話,往后要是讓硯臨尋得那險磡古藥,定會派人盡快送往弈劍山莊!”

他一邊說著,一邊把林滿六迎向御書房出口方向,顯然是要送客了。

林滿六也沒有繼續待下去的理由,兩人一并向外走的過程中,他與姜硯臨只是隨口提了些,平日里要注意的瑣碎事。

臨別之際,姜硯臨駐足御書房內,由于兩側廊道屋檐遮蔽的緣故,冬日的陽光并不能將他的身形盡數照亮。

林滿六停步在御書房十步之外,好巧不巧,那帶著略微的暖意的陽光一直漫過了少年的頭頂,讓他整個人都沐浴在陽光之下。

姜硯臨拱手立于胸前,就像昔年竹林相見時,他與他義結金蘭時的情景相似。

林滿六緩緩呼出一口氣,吞吐出的白霧讓他的視線變得模糊不清。

如此一來,立于陰影當中的人影,就更加看不真切了。

等到白霧散去時,作揖行禮的姜硯臨早已轉身,沒一會就消失在御書房的陰影里。

葉成竹看著站立不動,久久無言的林滿六,向前跨出一步走到了他的身旁。

“與之談妥了?結果如何?”

林滿六搖了搖頭,輕聲念了一句。

“我們走吧...”

葉成竹對于林滿六、姜硯臨的談話,并不有多大的興趣。

因為從他得知入宮一事開始,他就對兩人之間的會面有了一定的猜想。

以林滿六的反應來看,與他料想的八九不離十,多半是那位楚王殿下不愿離開自己的舒適區了。

重新進入馬車后的林滿六,話就變得更少了,即便是葉成竹與他介紹起皇城內的屋舍布局,又或是一些陳年舊事和過往秘辛,都未能再次打開他的話匣。

待到馬車行出皇城后,見林滿六依舊沒有變化,葉成竹只得捻動雙指在自己的眉心位置搓揉起來。

他出聲說道:“林滿六...人各有志,從你帶著他遠遁南疆的那一天起,你真的有問過一次,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嘛?”

林滿六喃喃出聲:“這皇城中的陰謀算計、鉤心斗角...只會比外面更加兇險,他如果一直留在這權力的漩渦中,只會被那些人撕得粉身碎骨...”

葉成竹抬手按住少年的肩膀,語氣變得嚴肅起來。

“那也是他選的,你為什么要出手干預?當真覺得那次竹林刺殺以后,你就該幫他一輩子嘛!”

見林滿六再次陷入沉默,葉成竹伸手掀開車簾,讓駕車的卻邪弟子加快些回程速度。

他又補上了一句:“林滿六...你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若是想好了要早早放棄,就將兵刃全數還給當聽,我會派人送你返回南疆,還有你爹娘也會一并送回去...”

對于這一次進入皇城,他對林滿六既是失望,又是期望。

御書房內。

此刻屋內,除了靜坐桌案后方的姜硯臨,還多出了那名去而復返的御前公公。

姜硯臨抬手將一枚四方小印撿起,與皇城內的尋常印章不同,這枚印章顯得有些過于樸質,是由品質最為劣質的壽山石雕刻而出。

石印之上,陽刻有“皇權天授”四字。

這方有違禮制的印章,出現在了并非夏氏直系的姜硯臨手中,有一種意料之外的合適。

姜硯臨將石印沒入印泥后,緊接著便在身前書信頁腳戳下。

他將書信遞給了御前公公,后者極為迅速地收入袖中,臉上表情顯得諂媚無比。

姜硯臨好奇發問:“有此印...當真可以讓那些烏夜騎聽我調遣?”

御前公公拱手行禮,表情顯得神采奕奕。

“回稟殿下,不論是皇帝陛下還是皇后娘娘,皆是以此印號令那支烏夜騎,往后他們就交由殿下調遣了...”

姜硯臨嗯了一聲,又把原先被他用北尾狼毫砸過的書卷,從鎮紙下方緩緩抽離出來。

“再將這一紙調令送往兵部加蓋印章,動作稍慢一些也無妨,最好是讓那個死在大貞殿上的誰來著...”

御前公公立刻接話出聲:“兵部的張侍郎,張泉靈大人...”

原兵部侍郎張泉靈,暗中勾結踏雪侯蕭保立,主動請柬率領親兵馳援金州,被他這個御前公公親手斬殺在了大殿之上。

但才不過數日,西京幽獄的最深處,就離奇地多出一位自毀面容的張泉靈。

姜硯臨點了點頭,將書卷折疊好后,放在了御前公公的手中。

“往后就全權交給公公了,夏桓還需再當些時日的無憂無用人...”

御前公公接住調令之后,朝著桌案后的姜硯臨一揖到底。

“老奴必定不會辜負殿下的期望!”

說罷,御前公公轉身朝著御書房出口位置行去。

就在他即將跨出御書房時,姜硯臨突然出聲問道。

“夏桓在宮中也待了些時日了,還未請教過公公名字,還請公公莫要怪罪...”

御前公公停下腳步,抬手掩住半開的屋門,緊接著轉身重新走回屋內。

不等姜硯臨作何反應,這位面對葉成竹也絲毫不懼的大太監,竟是朝桌案方向跪倒在地。

“老奴賤名呂弓雖,昔年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都會叫老奴一聲...小呂子,殿下若不嫌棄,也可這般叫喚!”

姜硯臨繞過桌案,將年過半百的大太監扶了起來。

“嗯...我可不敢這么喊,還是喊一聲呂爺爺吧,切莫推辭!”

聽到這一聲“呂爺爺”,雙鬢雪白的呂弓雖不禁渾身顫抖起來,注視著姜硯臨的視線也開始變得模糊起來。

“殿下,老奴可當不得...”

姜硯臨搖了搖頭,出聲道:“起初離京前,皇后娘娘便與我提及過你們三位,朱、李兩位公公常年奔波在外,伴于皇后娘娘身側最久的,就是呂爺爺了...如何當不得!”

呂弓雖聽到這一番說辭,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情緒,頃刻間,便已是痛哭流涕不止。

姜硯臨勸慰出聲:“如今奸賊未除,夏桓能信得過的,也只有呂爺爺了,所以也只能麻煩呂爺爺...”

呂弓雖穩住心神后,準備再次向姜硯臨行那跪拜大禮,后者立即托住他的雙手。

“老奴一定會將事情辦妥,殿下靜候即可!”

姜硯臨連忙點頭,一路送著呂弓雖走向御書房出口方向。

呂弓雖站在門前,看向一旁的姜硯臨。

他提醒出聲道:“殿下只需忍到寒川王離京即可,其余幾人的手還沒那么長...想在皇城之內翻云覆雨,他們還不夠資格!”

姜硯臨嗯了一聲后,隨即咧嘴笑了起來,重新變回了那個無憂、無用且無權的楚王夏桓。

呂弓雖走了很久,走出了很遠的距離,最后在一棵枯黃桃樹下站穩身形。

他仰頭向天的同時,抬手遮住了映照在面龐的陽光。

還是皇后娘娘教導有方,原以為殿下還需沉浮一兩年的時間,心智才會略微開竅。

如今看來,是老奴想多咯...

即便那一聲“呂爺爺”是殿下有意為之,并非發乎本心,那又如何呢?

能使上一些小手段、小伎倆,就能讓咱家這些老骨頭為之肝腦涂地,不正是其才能所顯嘛?

老奴提前恭賀娘娘,教出了一個好明君啊!

此時此刻,心中有所念想的不止是他呂弓雖,御書房內的姜硯臨同樣如此。

姜硯臨雙眼微瞇、嘴唇微動,竟是對著林滿六剛剛坐過的位置,開始自言自語起來。

“柳大哥,你不愿再起兵戈...無妨,那就交由硯臨來做!”

“硯臨定會小心謹慎,既然有了前車之鑒,硯臨定會時時自省,絕對不會重蹈覆轍!”

“讓那位拼盡妻兒性命,也要與蕭保立一同合謀的張侍郎來下令,即便李延鶴他們不去,也有的是痛恨烏夜騎的人馬前去...”

“屆時,不管皇陵當中如何變故,硯臨都會將那險磡古藥帶出來,完好無損地送到你身前...”

“只有這樣...只有這樣,硯臨才算對得起你我二人的兄弟情義!”

林滿六兩人回到弈劍山莊所在的宅院后,由于云亦塵的到來,葉成竹需要跟著一同前去主殿議事,兩人就此分別。

林滿六先是與月寒枝報了一聲平安后,就直接前往墨無言的住處。

隨后半柱香的功夫,在林滿六的講述下,御書房內他與姜硯臨的言談過程,悉數說給了墨無言。

紫袍大袖的文士聽完以后,張口與葉成竹竟是如出一轍的話語。

“人各有志,既是攔不住...就無需去攔了。”

林滿六暗自嘆息,這些道理他也明白,也聽得懂,但就是想不通為什么姜硯臨最后會選擇留在皇城之中。

在南疆逃命的日子里,與他年紀相仿的姜硯臨,可是一想到皇城中的過往,就會嚇得睡不著覺,渾身僵硬地不敢動彈的啊...

原先在一旁研習課業的寧珂,偷瞄向了林滿六的背影。

她語氣平淡地說了一聲:“這有啥想不通的,窘迫的逃難日子過多了,有一天可以安安逸逸地在皇城里呆著,誰不愿意啊?”

墨無言看都沒看向寧珂,紫袍大袖一揮,一枚棋子就從他袖口當中飛掠而出。

只是眨眼功夫,棋子就撞在了寧珂身旁不遠處的書架上,等到寧珂尋聲看去,已是有兩本書籍從書架上滑落而下,最后極為巧合的落在了她的身前。

“將這兩冊也批注完,三天時間若是完不成,就自己返回學宮禁足一年...”墨無言的聲音隨之傳來。

寧珂一臉懊惱地看向身前書籍,小聲嘀咕起來。

“我這嘴啊...當真是禍從口出...早知道看戲好了...”

墨無言再次出聲:“一天時間!”

寧珂整個人直接撲倒在了書案上,開始耍起了無賴。

“一天怎么批注得完啊,師伯不如今日就送我回學宮好了,何必如此刁難于我啊!”

墨無言無奈笑了笑,抬眼看向了身前的林滿六。

結果見著眼前的少年依舊眉頭緊鎖,這下就輪到墨無言犯難了。

月寒枝出聲說道:“墨先生可別開解他了....他這人就這樣,擰巴!”

墨無言看著一旁幫著自己收拾棋盤的藍衣女子,又看了看身前駐足原地的少年。

月寒枝頓時嘴角一歪,隨后便站起身就朝著林滿六方向走去。

下一刻,在寧珂和墨無言的注視下,這位平日里總要強于林滿六一頭的女子,雙手抱住了身前少年的腦袋,將其按在了自己胸口位置。

月寒枝聲音輕柔,細細入耳。

“每個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誰都無法去全權干預,就像是你林滿六,不也一路走到了這里?”

“從弈劍山莊決意參與其中開始,從那老騙子跟卻邪合謀開始,你可曾問過自己,為什么要選這么一條路?”

“所以他如何想,都不是你該去管的,你如何想也不是我該去管的...”

林滿六的眼神終于有了變化,他想要抬頭看向眼前的心儀之人,卻被月寒枝抱得更緊了。

“這一路走來,我沒有一絲一毫的抱怨,你如何選我便如何做,可是我已經很累很累了...我好怕心中生出一丁點抱怨,我就再也追不上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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