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
待到群臣高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過后,大貞殿上的早朝便正式開始。
照例多是一些擔任閑職的官員,上前稟報了一如往常的瑣碎事,幔簾之后的蘇杳應聲接下。
畢竟有些前些時日的先例,如今的朝堂之上根本無人敢提及西京、東都兩地戰事。
而他們這位廢帝自立的新皇,好像對于戰事也是漠不關心,而他們對于那些臭魚爛蝦的反抗,也沒有太多憂慮。
畢竟在他們眼里,不論是踏雪侯還是李延鶴之流,不過是些微風細雨罷了,都不用他們自個撐傘,就會有下人替他們將雨水擋去。
現在防護京畿的那些武將,還有固守東都的炎陽兵卒,就是他們眼里最為忠實的“奴才”。
我炎陽王朝是何等的兵強馬壯,統轄疆域更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
只要各地兵馬齊出,還奈何不了你們這些謀逆臣子了?
蘇杳突然言語出聲:“可有愛卿與我說一說,如今戰事如何了?”
一時間,九階之下鴉雀無聲。
誰也不想帶頭去做那出頭鳥,位置靠前的大臣們近乎全都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模樣,而位置靠后的臣子則是左顧右盼,向朝中的好友擠眉弄眼。
咱們的這位新皇,怎么突然關心起政事來了?
許是前線太過吃力,戰報已經傳到西京,傳到陛下桌案之上了?
絕無此種可能,那蕭保立雖一路行軍向前,但要攻破京畿各地防護,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自蘇杳獨掌大權一來,朝堂之上敢于上前諫言的臣子,或者是反對蘇后倒行逆施之人,全都被其打入幽獄。
如今還能安然站在大貞殿內的群臣,無一例外都是懼怕蘇杳之人,不光是膽怯于那個“圣德光耀皇帝”的名頭,還有驚懼蘇杳雷厲風行的手段。
在他們看來,世間怎會有這么狠辣的女子,為達目的自己的夫君也能當做棄子拋去。
蘇杳環視一周,無人上前應答,臉色隨之陰沉下去。
她冷聲說道:“就連朕都知道那蕭保立不過半月,就有可能兵臨西京城下,眾卿難道整日在西京之內安逸享樂嘛?”
此話一出,全場嘩然。
他們知道,那反叛的踏雪侯的確在山南、京畿兩地興風作浪,可是要半月之內就攻至此地,這如何讓他們相信!
一瞬間,就有站的靠后的官員雙腿發顫,整個人都開始顫抖地不聽使喚了。
他剛從關內一帶升遷而來的,相較于如今殿內的其余官員,他是真真正正見過那位踏雪侯的英姿,以及其身后神勇無雙的燎原軍。
蕭保立會帶兵攻至西京城下?
他家中的妻兒至今還住在城外,因為他還沒攢夠銀錢在城中置辦家業。
倘若燎原軍兵臨城下,即便西京城內的皇城禁軍能夠將其擊退,可是留于城外的妻兒,如何逃過此次劫難啊?!
想到這里,這么官員整個人跌坐在地上,手中的玉笏也跟著摔在一旁。
蘇杳疑惑地嗯了一聲,大貞殿內頓時落針可聞。
朝堂之上的群臣因為看不清蘇杳的模樣,只得將眼睛余光瞟向了那名被嚇破了膽的官吏。
蘇杳開口出聲:“看來這大殿之上,也不全是死人啊...”
那名本就擔驚受怕的官員,聽到當今皇上這般言語,他迅速調整呼吸跪倒在地,全身上下都縮卷在了地上。
“陛下饒命...陛下饒命...我只是念及家中妻兒...所以才...”
蘇杳言道:“眾卿心中念想朕都明白,此戰已到了炎陽存亡危急之時,還望我等君臣之間一同協力,將反賊盡快拿下!”
她剛一說完“下”字,就立刻閉合了雙唇,人也隨之坐回了那至尊之位。
在簾子之外的群臣,皆是仿佛聽到了一聲悶哼,只有蘇杳自己知道,她是為了將咳嗽的跡象強行壓下。
只要有了君主的豪言壯語壓陣,臣子們自然就有臺階可下了。
原本靜若楚子的大臣,都開始出言迎合起蘇杳,一兩句往后行事提議當中,加入了十七八九句溜須拍馬。
這樣的話術效果最佳,是他們在這幾十年的官場內摸爬滾打出來的自得之道!
大貞殿內的氣氛一別先前模樣,有這個夸贊蘇杳英勇神武的,有那個譏諷蕭保立、李延鶴等人不自量力的,還有就是相互吹捧如今朝中政事的。
仿佛在他們看來,沒有了那些上前死諫的蠢貨,現在的大貞殿上皆是為炎陽、為陛下勵精圖治的忠良之臣!
就比如...
此刻站于前面的大官們,皆是臥龍鳳雛再現世間,能夠為炎陽破除萬難,能夠將那些反叛賊子盡數鎮壓。
以及居于后方的小吏們,也有昔日房、杜之姿,不管前路如何艱險,都有他們這些忠臣良將開道!
故而何懼那蕭保立、李延鶴之流?!
如此一來,君臣議事之間的早朝,就在這樣的氛圍下結束了。
待到百官散去,蘇杳雙手將自己身體艱難地撐起來,一路攙扶著墻壁朝大貞殿后走去。
為其準備藥膳的溫太醫早已站立屋內,見得蘇杳緩步行來,連忙給一旁的宮女使了個眼色。
后者反應過來,迅速上前去攙扶蘇杳,可還沒等宮女如何靠近她,就被蘇杳抬手擋下。
“溫太醫許是多慮了,蘇...朕的身體還硬朗著呢,還沒到那個時候...”
溫太醫聞聲過后,隨即跪地在地。
他出聲說道:“無論如何,陛下還是保重龍體為先!”
蘇杳點了點頭,憑借自己的力氣坐到了桌案后的椅背上。
她看了眼身前早已擺放好的藥膳,并未著急將其吞咽入腹,她提起湯匙在碗中攪動了起來。
“他如何了?”
溫太醫應聲說道:“一切安好,陛下無需擔心!”
蘇杳嗯了一聲,這才抬起藥膳開始送入嘴中。
溫太醫見其開始食用藥膳了,便小心翼翼地開口出聲。
“已是時至今日,為人臣子有一問...想要詢問陛下...”
蘇杳出聲道:“說來聽聽?”
溫太醫將頭頂的官帽摘下,放在了自己身旁,雖是依舊跪倒在地,但整個人已是抬頭看向了桌案后的蘇杳。
他言語堅定地說道:“陛下為了今時今日,做下了諸多準備,那么對于往后的結果,陛下又有多少把握!”
蘇杳停下了喝藥的動作,湯匙也隨之放回碗中。
“先前準備萬全時,已是十成把握,如今還有個七八成吧...畢竟朕也沒想到那蕭保立能夠在南疆囤積那么多人馬...”
溫太醫聽到這里,頓時如遭雷擊。
他言語出聲道:“那陛下可曾有安排退走事宜!為了以防萬一,還需早做準備才是!”
這一句話才剛剛說出來,桌上那碗藥膳就砸向了溫太醫的面龐。
已經放得有些涼了的藥膳,此刻潑在其面龐上,結果反倒顯得有些炙熱。
蘇杳冷聲道:“你為何不躲?”
溫太醫言道:“君之所賜,為人臣子,不論賞罰皆因受之!”
蘇杳隨即言語出聲:“君臣之間,無非就是上行下效,倘若朕可避,你為何不可避?”
溫太醫被這一問堵得啞口無言,只得將身子重新匍匐在地,不再諫言出聲。
蘇杳長舒一氣,似是將胸腹間的濁氣全數吐出,隨后抬手開始在自己的眉間搓揉。
“勞煩溫太醫重新再備一份藥膳,待我醒時會自行食用,無需旁人幫忙...”
跪倒不起的溫太醫應了一聲后,這才退出了屋內。
最后這大貞殿背后的房間內,只剩下了蘇杳和在旁靜候的宮女。
于后者而言,先前的爭執已是見怪不怪了,溫太醫每每準備藥膳時,都會想方設法諫言一番。
起初還算奏效,如今的這位圣德光耀皇帝,他們口中尊稱的陛下,還會聽取一些建議,安心養護自身。
但隨著各地戰事的發展,蘇杳不再聽取溫太醫的諫言,甚至會對其大打出手,直至今日已是連藥膳都不吃了。
蘇杳突然出聲道:“若是聽得烏夜騎趕回西京,必須盡快將消息傳至此處...不對只要有其行入京畿的消息,就立即通報!”
宮女趕忙應聲道:“是!奴婢稍后便去準備!”
蘇杳搓揉眉間的雙手略微停止,她側頭看向一旁,在那擺放起一副炎陽疆域圖。
等到目光看向東都位置時,她足足注視了半晌。
蘇杳喃喃出聲道:“也不知那邊戰事如何了?”
她接著自問自答道:“應該還在預料之中吧?”
“無需這般擔心,已有諸多準備在前,這天下還有誰能破了你的布局?”
“炎陽南北兩地,定有不少的能人異士,還需謹慎才是!”
又開始了...又開始了...
宮女根本不敢打斷蘇杳此刻的言語,整個人屏住呼吸在旁靜靜等待。
一直等到蘇杳讓她退走的時候,宮女才敢快步行出屋外,半點在屋內停留的意思都沒有。
與此同時,蘇杳心中所念的東都,這座遠在千里之外的雄城,即將迎來破城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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