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
“是嗎？”
羅伊心中對此存疑。
他可是讀過書，知道各種套路的。
各種施法者筆記，歷史典故，陰謀論，多的是陰險家伙暗地里算計，博取利益的故事。
放在黑巫師盛行的年代，像阿米夫肯特這樣的老巫師，說不準就在背后憋著什么壞主意。
但轉念一想，現在都什么年代，這一套已經行不通了。
弗拉姆和阿米夫肯特表現出來的關系，也沒有那么兇險。
而且根據自己所知，神性和神格，也并不是那么容易奪取。
阿米夫肯特不像是那種混亂邪惡之人，沒有必要干那種損人不利己的蠢事。
接下來，慶典繼續進行。
卻見弗拉姆王一揮手，本部族的侍衛押著百余名俘虜上來。
其中為首者，穿著草裙和羽衣的，竟然還是個達到了正式階位的本土巫師。
“這些是……”
羅伊目光投向他們。
“好像是前段時日，東邊貝雷部的敵人。
他們并不服從弗拉姆王統治，甚至還殺了使者，結果部落被攻破，動手的巫師也被抓了過來。”
正在身邊的普蘭婕解釋道。
她一直都奉命探聽各方消息，所以對這種事情比較了解。
“那他們可還真是倒霉，不知不覺，就做了阻擋歷史車輪的螳螂。”
羅伊對此評價道。
說話之間，一名祭司模樣的歐曼斯老者站了出來，痛斥對方。
貝雷部的人自然不服，一通嘰里呱啦的土語辯駁。
也有膽小的跪地求饒，被自己人一頓怒斥。
但，最終，無論是慷慨激昂，還是膽小怕事的，都被推上了廣場中央的祭臺。
渾厚的牛角長號聲中，幾名手持巨大斧鉞的部落勇士走了出來，五人一組，開始砍殺戰俘。
羅伊見狀，心中微動：“這是在進行祭祀？”
妮莎道：“你之前不是也說過，一些原始部落宗教和文化觀念認為，殺掉戰俘能獲取對方力量、勇氣，或者取悅神靈嗎？
更有甚者，直接吃掉。”
“但據我所知，弗拉姆所統治的歐斯曼部落沒有信奉任何自然神靈，反倒對他這位巫師多有尊崇。”
羅伊回應道。
果然。
部落當中的勇士出來，在鮮血灌滿的血盆里面舀取猩紅液體，和著土法釀造的美酒敬獻弗拉姆王。
這完全就是把弗拉姆王當做神明來對待。
弗拉姆王坐在王座上，也在逐一“賜福”。
這是在履行著神的“職權”。
“這家伙，有些好大喜功啊。”
妮莎私下腹誹道。
在場眾人看著這一幕，表情各異，或多或少也有類似的想法。
但羅伊下意識的將目光投向自己為他塑造的那座神像，卻是驚訝發現，上面凝聚了更多的金光。
這并不是什么好大喜功，而是真真正正，人為“造神”的做法。
不過，那股金光并沒有反饋于勇士們的血酒之中，也就沒有類似“英雄宴”的效果。
相比于奧西斯位面那樣有真神存在的世界，這個黑巫世界，還是太原始，太落后了。
弗拉姆所主持儀式，也不足以牽動那神靈賜福的神秘之力。
典禮結束之后，賓客散去。
羅伊找了個借口，來到行刑的血盆面前觀看。
頓時間，濃烈的血腥味撲面而來，令人作嘔。
盆中鮮血尚未凝固，表面泛著暗紅色的光澤，尚有余溫。
羅伊皺了皺眉，但，還是頂著滲入鼻腔的血腥仔細觀摩，甚至還用手指抹了抹血盆的邊緣。
“那是人家祭祀用的器具，你倒也不嫌！”
妮莎在旁，忍不住說道。
有些歐斯曼部族的士兵看了過來，略懷幾分警惕。
但因為羅伊是弗拉姆王請來的貴客，也不好多說什么。
“走吧。”
一會兒之后，羅伊轉頭離去。
無人知曉，他心中略感失望。
“沒有源質……”
之前，他聯想到的是在納薩爾山進攻之時所遇到的祭祀坑。
人骨墮于其中，蘊藏源質。
這符合著某種想當然的猜測。
殺俘，祭祀，抽取靈魂，源質沉降……
但現在看來，并沒有那么簡單。
又一段時日過后。
羅伊再度前來。
因為此時的歐斯曼，已經成為這個世界的大都會。
這里有著各方人口薈萃，商旅云集。
即便是他這樣的二級巫師，想要交易買賣，也離不了這邊的市場。
和過往一樣，他是前來采購材料，販賣產物的。
時不時的赫爾墨斯之眼鑒定，還能偶然撿漏得寶。
“再過一段時日，也就十年期滿，差不多該回去了。
趁著這段時間，多多采購一些當地特產……”
再次逛完市場過后，羅伊沿著長長的山道，往著巨像方向而去。
那里常駐歐斯曼部落的守衛者，見到有人接近，立刻懷著警惕過來查看。
但發現來人是羅伊，立刻又態度大變。
“羅伊大人！”
“嗯。”
羅伊點點頭，不動聲色道。
“我來看看這座雕像，檢查一下隱患。”
借口是現成的。
實際上，他僅僅只是好奇。
但是衛兵又不懂地質學和大型建筑等事，也負不起任何責任。
加上一直以來，都是羅伊主持建設這座雕像。
實在沒有任何理由阻止。
羅伊得以順利來到雕像內部，從其右腳處的暗門拾級而上。
沿途，入眼處的光華依舊。
“弗拉姆王雕像（零級）……”
但，氤氳于其中的金光，似乎肉眼可見的多了幾分。
妮莎略感疑惑道：“這里有什么不妥嗎，你怎么又來這里觀看？”
因為之前一直跟著羅伊的緣故，普蘭婕和妮莎也曾百十次登入這座雕像的內部，對這條路熟悉得有些厭倦了。
羅伊沒有回答妮莎的問題，只是道：“你有沒有察覺，這里面有什么不同？”
“不同？”
妮莎困惑道。
“我這兩個多月過來，翻遍典籍，查找了《登神之梯》和其續集《奪取神格的100種方法》，以及《斯卡拉登神術》幾本著作……
發現兩位高級巫師，可能是在實踐這一‘禁忌知識’。
斬殺偽神，奪取神格的‘禁忌知識’！
他們并不是無緣無故攻擊羽蛇神，也不是為了世俗的開疆拓土等利益而發起戰爭，進攻其他部落，而是為了更加深遠的圖謀。”
羅伊對她說道。
“如果我猜得沒錯，接下來，就是要整合各方部落的信仰。”
具體點兒，可能是要求領主效忠之余，選拔祭司，常設祭祀。
凡有捕獲戰俘，又或豐收節慶，婚喪嫁娶，種種形式和實質上，能夠寄托智慧生靈情緒和情感的風俗習慣，各種事務，都有可能被收束，集中……”
“嗯？”妮莎困惑道。
“這不是一個首領應該做的嗎？
既然他自立為巫王，頒布這些法令也不足為奇。”
羅伊微微搖頭：“沒有那么簡單。
他這也并不是簡單的國家行為，而是把萬眾生靈的信念集中于自己之身。”
話音剛落，羅伊就看到，一陣金光浮現。
似乎有什么東西從四面八方涌來，凝聚于雕像之內。
陣陣如同鬼火的游魂顯現，但卻并沒有如同平常的靈魂那樣容易被攝取，而是飄蕩于異度時空般的所在，連羅伊都不易鎖定。
他離開這座雕像，來到外面，發現下方又在展開祭祀。
一些不知道從哪里捕獲的俘虜正在被送上祭壇，砍頭放血。
從這里看去，可見鮮血順著石槽向外蔓延。
就在這時，羅伊忽然感覺到了一股異常的氣息涌現。
龐大的金光于空中凝成巨大匹練，巨蛇般蜿蜒著爬過山體，緩緩接近祭壇的方向。
感受到里面所盛的鮮血，急忙墜落“蛇頭”，俯身在那里舔舐。
鮮血溫熱，似乎還帶著精神與靈魂所釋放出來的靈性物質，充滿著滋補作用。
看到這一幕，羅伊心中咯噔一下，忽的生出極大的不祥預感。
“這玩意，是哪里來的？”
“你說什么？”
“你們看不到嗎？”
羅伊問了一聲，忽的意識到，普蘭婕和妮莎等人還真看不到。
他面色瞬間難看起來，也沒有多解釋什么，匆匆離開。
在這之后，時間又再過去兩個多月。
塞拉部落和泰拉部落的所在，還真迎來了弗拉姆王的使者宣旨。
“設立祭祀，雕刻神像，供奉巫王……
擬上尊號……
太陽王！”
“他這是要上天啊！”
妮莎忍不住腹誹。
“不過，還真是被你給說中了！”
“不對，相當的不對，這進度，是否有些操之過急了？”
在這時候，被妮莎認為“說中了”的羅伊，卻是皺著眉頭，分析其中不對之處。
“這有什么不對？”
“當然不對，我從一開始就說過，弗拉姆并不是單純的好大喜功或者妄自尊大那么簡單！
他之前的所作所為，無論滅羽蛇神，還是侵吞其他部落，斬殺俘虜，都帶著強烈目的的……
但現在，似乎有些操之過急……
而且亂了章法！
他完全沒有太陽領域的權柄，也無法通過這種方式來收束信仰，凝煉神性的！”
有些東西，涉及到比較復雜的基礎知識，羅伊還真沒有辦法跟妮莎完全解釋清楚。
干脆用世俗當中的權臣把持朝政作比喻。
這是要講流程，講方式方法的。
從《登神之梯》的角度來看，弗拉姆之前的種種作為，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但從最近這幾個月，接受了人牲供奉開始，就似乎變得有些不太對勁了。
羅伊剛剛說到這里，突然之間，收到阿米夫肯特的傳訊。
“羅伊，你有空嗎？前來我這里一趟……”
“閣下，有什么急事嗎？”
羅伊見對方表情有些凝重，不禁詢問道。
“弗拉姆出事了，他在歐斯曼城大開殺戒，我必須阻止他！
但是他手底下的那些將軍，祭司，還有精心培養的護衛之流，我顧不上對付……”
阿米夫肯特解釋道。
羅伊點了點頭，結束通訊之后，便想要前去。
但就在他乘著魔毯，剛剛升上天空的一瞬。
突然之間，若有所悟。
“不，我不能去！”
“你要違抗高級巫師的命令嗎？”
妮莎驚訝道。
“他是高級巫師不錯，但又不是我的上級或者老師，也沒有明確的聯盟指令，說讓我歸于他管轄。
如果這件事情有詐，我不去就是逃出了漩渦，不至于落入他人之手。
而如果這件事情沒有詐，確實是以高級巫師身份發布命令……
那對我又有什么好處？”
羅伊分析道。
“可是之前不都好好的……”
妮莎說著說著，聲音小了下來。
卻是忽然也意識到，今時不同往日。
可沒有誰規定，之前好好的，現在去也不會出事。
羅伊想了想，私下里聯絡雷蒙以及塔雷姆等人。
結果卻是意外發現，竟然聯絡不通。
他根本不作他想，果斷從礦山里面收回放養的達達魯爾，然后又找到貝麗爾，招呼她道。
“我準備離開這個世界了，你愿意追隨我嗎。”
其實，早在之前，羅伊就已經隱約有對她提說過這件事。
貝麗爾雖然感覺有些驚訝，但卻也并非完全沒有絲毫準備。
于是說了一聲愿意，就跟著他離開。
不久之后，一行人逆著蒂尼爾火山的方向離開。
不知不覺，來到西邊喀德爾沙漠，之前傳送巫陣的所在。
荒涼的戈壁上，風沙呼嘯，石頭堆積而成的巨大陣式在大地上呈現出復雜的紋路。
這并不是簡單的用砂石泥土搭建而成的建筑，而是依循地脈而建，只要持著許可證，就能投射感召，往返巫塔的所在。
但，就在羅伊以為可以順利出去的時候，一道龐大的身影忽然掠過上方云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的俯沖下來。
“是那骨龍！”
頃刻之間，魔毯撕裂。
羅伊，阿忒迪雅，普蘭婕，妮莎等人散開，各自向下墜落而去。
骨龍沒有管她們，而是追向羅伊跌落的方向。
但就在這時，羅伊突然翻身而起，以驚人的速度噴射流光，穩穩落在了另外一邊的山丘上。
“阿米夫肯特閣下，你到底在干什么，難道不想讓我離開嗎？”
“羅伊！”
骨龍上方，阿米夫肯特的身軀呈現出半透明的狀態，緩緩呈現出來。
“你為什么不遵命令？”
這赫然是三級巫術「投影術」所顯照的化身。
因為羅伊得到過這東西的種子，也曾認真研究，所以一眼就辨認出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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