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下的皇宮之前,許小剛面容嚴肅,跟隨在馮玉身旁。
他此刻身穿戰甲,腰間佩劍,步伐略顯急促。
很快便來到御書房之外。
御書房的大門緩緩推開,蕭宇政親自開門。
“臣拜見陛下。”許小剛深吸一口氣后,便跪在地上,向御書房內的蕭宇政行禮。
“免禮。”蕭宇政面容嚴肅,緩緩抬起手,示意平身。
“是。”許小剛重重點頭,很快站起身來。
“許小剛,前線之事,馮玉恐已經告訴與你。”蕭宇政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現在若是讓你前往前線,能否穩住戰局。”
“我也會譴北方訓練的三十萬大軍,日夜操練,爭取兩個月內便盡快南下。”
“如今南方,能夠與叛軍對敵之力,只剩下十萬大軍。”
聽到這,許小剛心中也有些滴血,忍不住捏緊了拳頭,十萬鎮池軍,那可都是自己手下精銳中的精銳,即便是在戰場上被人正面擊潰,也不至于像如今這般,被敵全殲。
他深吸了一口氣,沉聲說道:“陛下,十萬人馬,想要穩住四五百里的戰線,極難,若是叛軍從長達四五百里的戰線上同步推進,十萬人分兵之下,恐怕會被慢慢蠶食。”
蕭宇政想到了火炮,如今危急時刻,正好能夠派上用處,急切問道:“若是讓你使用火炮迎敵呢?”
“若十萬大軍匯聚,使用火炮,想必的確會有勝算……”許小剛皺眉:“可對方現在兵力雄厚,若是避開咱們主力不戰,反而其他各個方向,防務空虛,趁虛而入。”
“大量地盤,都會被迅速蠶食,以叛軍的速度,恐怕不出兩月時間,便會打到京城。”
許小剛很清楚火炮的威力,雖說已經能順利發出炮彈,但威力有限,并且想要短時間內,大量生產,也非易事。
馮玉目光緩緩落在蕭宇政身上,說道:“陛下,很明顯張玉虎是落入了叛軍的詭計之中,叛軍那邊,恐有聰明且擅謀略之人。”
“既然如此,您何不去請葉修遠先生出面。”
蕭宇政聞言,微微搖頭,開口說道:“葉修遠先生曾說過,他不愿在軍事上給朕太多建議。”
馮玉抓住關鍵,提醒:“葉先生只是說不愿,并非是不懂,若是葉先生有良策的話……”
蕭宇政聞言,緩緩說道:“我記得,姜云倒是經常去拜訪葉修遠先生吧?”
“許小剛,你去叫上姜云,一同拜訪葉修遠先生。”
許小剛聽聞,心中略有幾分疑惑,不過還是點頭起來:“是!”
他知道葉修遠先生有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之才,只是軍事方面,莫非也略懂一二?
外城,葉修遠的小院街道外,許小剛和姜云身穿錦衣,行走在大街上,看姜云兩手空空,問道:“姐夫,咱們既是前去拜訪,真不準備一點禮物?”
“葉修遠先生不是俗人。”姜云搖頭起來,領著許小剛很快便來到那處小院前。
他抬頭打量一眼后,這才敲了敲門,很快傳來了葉修遠的聲音:“進來吧,門沒鎖。”
姜云用力推門,便走入其中,僻靜的院內,葉修遠正坐在一處菜地旁,手中還拿著旱煙抽著,模樣倒是樸素,猶如鄉間老農。
“姜指揮使,許國公爺。”葉修遠眉毛微微皺了一下,看到二人后,他便起身拍了拍衣服:“你們二位,怎么想著來拜訪我了。”
姜云笑呵呵的說道:“這不是散步剛好路過嘛,就來坐坐。”
葉修遠聞言,淡淡一笑,說道:“姜指揮使你這話說得,你家住在內城,若是走到此地,距離可是不近,你這散步,散這么遠?直接說明來意吧。”
“葉先生,我們這次來,是想看您能不能幫忙出謀劃策一番。”
葉修遠聞言,倒是將二人引到了院內的涼亭之中,請二人坐下以后,沏上一壺茶。
緊接著,許小剛倒是并未有所隱瞞,反而是詳細的將前線的經過一一說出。
聽到前線叛軍竟以水為攻,水淹十五萬大軍時,面色倒是絲毫不改,而是平靜的說道:“倒是好手段。”
聽到這,許小剛微微皺眉,沉聲說道:“葉先生,這種手段,在戰場之上,是令人不齒的。”
“恰恰相反,在我看來,只要達成目的便可,結果達到了,使用什么手段,都是應當。”葉修遠平靜的喝著茶,評價說道:“不過叛軍那位軍師智囊,倒是還欠缺幾分火候。”
姜云聞言,笑著問道:“若是葉先生的話,會如何做,來退十五萬大軍?”
葉修遠思索片刻道:“若是我,絕不會自己親自砸開防洪堤引水。”
“我會想辦法讓張玉虎自己砸開防洪堤引水。”
許小剛聞言,搖了搖頭:“這怎么可能,張玉虎又不傻,他怎會砸毀防洪堤?這是重罪。”
葉修遠聲音依舊平靜,淡淡的說道:“若是換個角度看呢?只要讓張玉虎收到信息,砸開防洪堤,便能水淹南方諸地。”
“既能讓叛軍行軍艱難,又能令大量莊稼難產絕收,令叛軍陷入缺糧的危急之中。”
“當然,張玉虎一定會將軍隊撤出平坦之地。”
“一旦砸開防洪堤,洪水傾瀉,南方諸多地界,都會因此遭到災禍。”
“并且洪水形成了一道天然屏障,即便水位退去,各地也會形成不少沼澤,行軍困難,輜重難以運送。”
“加上張玉虎砸毀防洪堤之事,南方民心皆會歸于叛軍。”
“要民心有何用,還不如消滅十五萬精銳大軍劃算。”許小剛不解,搖了搖頭。
“天下之大,皆于民心,成小事在謀略,成大事在局勢。”葉修遠搖頭反駁:“區區十五萬大軍,在大勢面前,不值一提。”
“南方富饒,若是叛軍有那耐心,好生經營,何止六十萬大軍?”
聽著葉修遠的話,許小剛有些不能理解。
姜云倒是聽得似懂非懂,葉修遠倒是沒有繼續解釋,只是說道:“我沒興趣幫你們打仗,姜指揮使答應我的那顆天隕石,都還未送來呢。”
又是這事……
姜云只能是擠出苦笑,沉聲對葉修遠說道:“葉先生,這天隕石尋找的難度,您也是知曉的,我只能先欠著,等后面……”
“不過這件事,還是希望您能幫忙出謀劃策一番。”
葉修遠聞言,閉上雙眼,緩緩說道:“姜指揮使知道我為何不入朝為官嗎?”
姜云恭維幾分說道:“當然是葉修遠先生淡泊名利,看多了朝廷齷齪之事,不愿意同流合污。”
“非也。”葉修遠睜開雙眼:“若是我嶄露頭角,追殺我的人,便會出現,并且想置我于死地。”
姜云很快保證起來,說道:“葉先生不用擔心,您如今頗受陛下重視不說,實在擔心,我還可以派遣錦衣衛貼身保護與你,什么仇家敢來京城找您麻煩?”
“局。”葉修遠突然說出三個字:“你擋得住嗎?”
姜云聽到這三個字,眉毛微皺,不過還是毫不猶豫的保證:“不管他什么局,哪來的勢力,只要敢來京城對付您,就是死路一條。”
“您還有什么好擔心的。”
聽聞此言,葉修遠頓時哈哈笑了一聲,隨后面容變得嚴肅幾分,他看了許小剛一眼,緩緩說道:“若是許國公愿意相信我這糟老頭子,我倒是愿意給你提供一些良策。”
“只不過,如今前線究竟是何模樣?還希望許國公如實相告。”
許小剛聞言,當然沒有任何隱瞞,一一將前線還剩下十萬鎮池軍說出,并且也頗為自信:“我手下的這十萬鎮池軍,那皆是精銳中的精銳。”
“與北方胡人大戰,也是絲毫不落下風。”
和北方胡人士兵相當,是極高的評價了,因為胡人尚武,真要說起來,單個士兵,是真要比周國國內的士兵厲害幾分的。
只是胡人那邊皆是人心不齊,單個部落能訓練出的士兵數量,也有限,這才屢屢進犯周國失敗。
“這十萬鎮池軍,若要說起來,能擋叛軍十五萬到二十萬人,應該也不會落敗。”
葉修遠看了姜云和許小剛一眼,竟是果斷說道:“兩位還有什么沒有告訴我?”
“否則,只剩下十萬鎮池軍,無論怎么看,都是必敗之局,你們也就沒有必要來見我了。”
“應該會將十萬鎮池軍撤回到京城附近,著重護衛京城。”
聽到葉修遠的猜測,許小剛看了姜云一眼,仿佛在問,該不該說。
姜云思量一番后,深吸一口氣,說道:“葉先生,事實上,咱們還掌握了一種極為秘密的武器,名為,火炮。”
“火炮?”葉修遠聽到這兩個字后,倒是露出幾分感興趣之色:“能帶我去看看嗎?”
姜云說道:“許小剛,派馬車來,請葉先生出城。”
許小剛點頭:“是,姐夫。”
很快許小剛便出門安排,院內只剩下葉修遠和姜云二人。
不知為何,姜云看著對面的葉修遠靜靜喝茶的模樣,總感覺有個人和他的氣質,給人的感覺,頗為相似。
姜云皺眉,認真思考著,突然想到了一個人。
那個叫劉伯清的老人。
二人雖然容貌并不相似,但眼神給人的感覺,氣質,倒是極為相似。
“葉先生,你的氣質不凡,倒是讓我想到了一個人。”姜云開口說道:“不知道你認不認識劉伯清。”
葉修遠聽到這三個字后,臉上倒是沒有任何變化,而是淡淡的回答:“沒聽說過。”
姜云聞言,笑了笑,起身在院子活動身體,看了一眼屋內,他問道:“葉先生,來過您這里多次,倒是從未進屋看過,不知方不方便進去轉轉?”
葉修遠思索片刻后,點頭起身,將門推開:“姜指揮使既然感興趣,想看看寒舍,那便請進吧。”
進入屋內,里面倒是頗為樸素,一張木板床,一張木桌,還有許多農具,書柜。
墻壁上,還掛著不少字畫。
“葉先生倒是有閑情雅致,這滿墻都掛著字畫,雖然我姜云是個粗人,不太懂字畫一道,但也能看出,葉先生這些字,功底可是不淺。”
“鄉下農夫,隨便寫寫畫畫,姜大人可當不得真。”葉修遠趕忙擺手。
“咦。”姜云此時,卻發現了異樣,他看著墻壁上掛著的字畫,落款,卻并非是葉修遠。
“這首詩寫得真是不錯,只是,這落款為何并非是葉先生?”姜云回頭看去,問道:“怎是白水青?”
“筆名罷了。”葉修遠呵呵一笑:“隨便寫寫畫畫的東西,登不得大雅之堂,哪好意思用真名作畫,若是讓大師見了,豈不是貽笑大方。”
“葉先生太客氣了。”
“咦,外面馬車到了。”
“葉先生,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