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聽聞此言,眉毛頓時微微皺了起來,真要說起來,姜云對這所謂的功勞,倒真不太在乎。
他年紀輕輕,已經封侯,又身居東鎮撫司指揮使,畢竟資歷還有些淺,就算再立下功勞,自己所能得到的封賞都是有限的。
之所以研究這東西出來,也只是想對許小剛回頭上了前線有所幫助。
但是,這蕭景慶如此明晃晃的跳出來搶功,姜云可就不會慣著了。
姜云當然臉上笑容不改,恭恭敬敬的說道:“那是,八皇子殿下教訓得對,說起來八皇子殿下倒是重情重義,當初卑職奉命用王妙兒去換回咱們鎮撫司錦衣衛時。”
“八皇子還要親自護送呢,看樣子,您和王妙兒姑娘之間,情誼可是不淺。”
聽聞此言,站在前方蕭宇政有些詫異的看了蕭景慶一眼。
當初用王妙兒去換錦衣衛之事,李望信自然是給蕭宇政提前匯報過,否則,錦衣衛這邊也不敢將反賊之妹拿出去換人。
只是其中蕭景慶還要親自護送王妙兒這樣的細節,卻是不得而知。
蕭景慶聽聞此言,瞳孔微微一縮,但很快便恢復如初,面容不改,只是笑著對旁邊的蕭宇政說道:“父皇,這事我還未來得及跟您說過。”
“說起來,當初王龍芝還未造反,兒臣是重情義之人,于她有情,送別一番,以做割舍。”
話說得風輕云淡,可蕭景慶心里,卻已經記恨上了姜云,微微咬牙。
這件事可大可小,如今的王妙兒,可是最大反賊的親妹妹,自己和其扯上這樣的關系,怎能算是好事?
蕭宇政眼神微微閃爍一番,并未在這件事上追問,而是問道:“走吧,帶我去看看景慶所說之物。”
姜云見狀,抬起手,笑著說道:“陛下想看,當然可以,但請杜大人和趙大人包括八皇子殿下留步。”
杜懷安和趙宇明聞言,對視一眼,他們已經隱隱嗅到了八皇子和姜云之間,有些火藥味。
“你們暫且留下。”蕭宇政說完,背著手便往前走去。
很快,來到后方的試驗場后,姜云和許小剛這才迎著陛下進入其中。
許小剛趕忙喊道:“老胡,老齊,快,給陛下展示一下。”
齊和德和胡樂啟二人,見陛下親臨,激動得趕忙跪下行禮,很快,便將火炮準備好。
點上引信,只聽轟隆一聲巨響。
看著遠處山坡被轟出的巨大凹坑,蕭宇政猛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盯著那個火炮,沉聲問道:“此物造價如何?”
“稟報陛下,若是只算材料費,只需四十兩白銀,當然,需要用精銳的工匠,這也是一筆不菲的支出。”齊和德恭敬的回答。
便宜!
太便宜了。
雖然威力和弒神弩那樣的大殺器根本沒法比,但架不住造價便宜啊,若是能大量生產的話。
蕭宇政眉毛微微皺了起來。
身為皇帝,他的眼界自然非常人所能比擬,他很清楚,此物若是現世,對于周國,自然是有極大的好處。
可壞處也相同。
若是敵人手中也出現此物的話。
蕭宇政微微閉上雙眼,思索一番后,說道:“此物制造之法,目前只有你們二人掌握,對吧?”
“是。”齊和德跟胡樂啟點了點頭。
“很好,絕不能再讓人知曉此物制造之法。”蕭宇政頓了頓:“秘密生產一批后,銷毀所有的生產工具,制作之法……”
“若是戰場需要使用,用完以后,原地銷毀。”
“是。”二人額頭流淌出冷汗,看著蕭宇政的反應,也不知造出此物,究竟是福是禍。
“姜云,許小剛,你們二人隨我來。”
此地畢竟本就是鎮國公府用來避暑,游玩的莊園,環境也是幽靜。
蕭宇政領著二人慢慢來到一處涼亭落座后,他才說道:“姜云,你做得很好,最起碼保密工作干得不錯。”
姜云聞言,恭敬的點了點頭,說道:“若非八皇子殿下今日硬闖進來,非得見識一番,此物只會在徹底制作完成后,私下匯報給陛下。”
“景慶那孩子,有一些小聰明,小心機也很正常。”蕭宇政緩緩說道:“你和小剛,未來都是國之棟梁,萬一未來是景慶登基,你們也要輔佐好他。”
“另外。”蕭宇政深吸一口氣,道:“此物只允許鎮池軍使用,許小剛,你安排鎮池軍少量中層軍官回京,掌握這些火炮使用之法。”
“是。”許小剛重重的點頭。
“還有一事。”蕭宇政微微瞇起雙眼:“許小剛,你暫且回避。”
姜云有些詫異,下意識的看了許小剛一眼。
許小剛當然是照做,趕緊起身離開。
待許小剛走開后,蕭宇政才微微嘆息一聲,突然對姜云說道:“姜指揮使,圣冢,你多少有點耳聞吧?”
聽到圣冢兩個字,姜云心頭微微一跳,隨后恭敬的點頭:“嗯,略有耳聞。”
姜云也不知道蕭宇政為何會突然提到圣冢這兩個字……
要知道,根據姜云所了解,圣冢的秘密,就掌握在皇家手中,此時蕭宇政突然提到此事。
蕭宇政微微閉上雙眼,說道:“你那位義兄,當初被羈押在京城,他手中還有剩下的另一半地圖。”
“后來你替朕乘船出海,尋找靈藥,本該由李望信從他手中,將剩下的半張地圖給換來。”
“可拓跋部的巫師,偷偷來京,將他給營救離開。”
姜云聞言,微微點頭,此事姜云回來以后,其實倒也有一些耳聞,只不過這件事李望信辦砸了,而李望信又是自己的頂頭上司。
這件事也不好多提。
沒想到陛下今日倒是主動提及。
“你有無辦法,再將那半張地圖給尋到?”
聽蕭宇政的詢問,姜云眉毛微微皺了一下,問道:“陛下,拓跋安義回了拓跋部,想再將他給捉住,恐怕不易,更別說讓他交出剩下的地圖……”
“您這是?”
“沒事。”蕭宇政笑了笑,眼神之中,明顯的帶著幾分隱喻,仿佛有著什么難言之隱。
姜云也猜測,此事恐怕和圣冢有關。
難道說,圣冢有什么變化?
姜云卻是有些想不明白。
“沒事了。”蕭宇政起身,拍了拍衣裳,笑呵呵的說道:“此事你多留心便是。”
“另外,不要大張旗鼓的動用錦衣衛去對付拓跋安義,我剛才給你所說的話,也是絕密,許素問也不能知曉,明白嗎?”
“卑職明白。”姜云心中困惑,但還是點頭應下。
很快,蕭宇政便攜帶趙宇明和杜懷安,包括蕭景慶,迅速離開此地。
此地就由許小剛盯著,反正他回了京城也是天天拉著姜云去教坊司喝花酒。
回到京城以后,姜云回到姜府,思索著蕭宇政剛才為何突然給自己提及圣冢。
想到這,姜云很快來到書房之中,拿起紙筆,提筆寫下一封信,寫完這封信后,他便來到門外,找到云平川。
“云叔,把這封信安排人,想辦法送到北方胡人的拓跋部,交給拓跋安義。”
“送信到北胡?”云平川微微一愣,送信倒是沒有問題,雖然北胡和周國之間,并沒有像國內這樣的驛站體系。
但只要肯花重金,京城內還是有辦法將信件送到北胡。
只是云平川有些驚訝于,自家老爺竟然還認識北方胡人?
“去辦吧。”
“是。”
云平川恭敬的將這封信給接下,匆匆忙忙的轉身便走了出去。
傍晚。
廣利郡二十里外,平原之上,駐扎著十五萬大軍。
其中,有著五萬天啟軍,外加十萬鎮池軍士兵。
一間營帳內,張玉虎面色紅潤,帶著幾分春風得意之色坐在里面。
一切都很順利。
此前五萬天啟軍攻打上林郡郡城,損耗便并不算大,并且至關重要的黃關山隘,也并未有問題發生,為了保險起見,后方運糧通道不會被截斷。
留下了足足五千人馬留守黃關山隘。
黃關山隘本就易守難攻。
“稟報將軍,王龍芝,蕭敏兒以及叛軍主要高層都在廣利郡郡城內,并且因為咱們大軍突襲,周圍不少叛軍正在緊急調遣。”
“但他們戰線分布太過廣泛,即便是最快,也得三日后,才能有大軍趕來馳援。”
“城內目前只有五萬精銳的王龍芝舊部。”
“很好。”張玉虎點了點頭,瞇起雙眼,緩緩說道:“明日一早便攻城,三天時間,足矣!”
“只要斬殺王龍芝等賊首,叛軍自然不攻而破。”
那二十萬雜牌匪軍自是不用多說,本就上不得臺面。
真正的四十萬精銳大軍,全是仗著王龍芝的威望,以及四十萬大軍內的中高層,皆是王龍芝舊部親信。
王龍芝一死,各方面都會潰散。
張玉虎扭頭看向馮玉,說道:“馮公公,王龍芝身旁的劍神謝易風,到時,還希望朝廷派遣高手前來馳援。”
有謝易風在,他們想要取王龍芝性命可不輕松。
只能讓朝廷派出同等級,最起碼能拖延住謝易風的頂級高手。
馮玉微微點頭,平靜的說道:“我已經給朝廷那邊去信,明日應該就能趕到。”
聽了馮玉的回答,張玉虎面帶笑容,緩緩起身,看著眼前的沙盤,倒有一種,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之感。
與此同時,廣利郡郡城內,駐扎的五萬守軍,正嚴守以待,等待著張玉虎大軍的來襲。
蕭敏兒也沒有了此前一直以來的輕松之色,同樣坐在一個沙盤上,而身旁,則是王龍芝等一眾叛軍的高層將領,陪同在旁。
以及魔靈教的白軒昂長老。
“白長老,決堤之口的位置,選定好了的話,今天夜間,便準備動手。”
“水淹周國大軍!”
“行。”白軒昂臉上帶著笑容,身為魔道中人,只要能達到自己的目的,他當然不會管洪水泛濫以后,平民百姓的死活。
“張玉虎那邊會不會有些提防?”屋內的一個將領微微皺眉起來。
蕭敏兒聞言,便開口解釋說道:“提防也沒有用,他只要想進攻咱們,就只能從這個平原上過。”
“更何況,按他看來,咱們這邊,應該不會使用這樣的手段。”
出聲詢問的將領,的確不能理解,緩緩說道:“王將軍,就算是正面迎敵,咱也不怕那張玉虎,何必用這手段。”
“打不了調集大軍,和他決一死戰。”
屋內的大多數將領,對于這樣的決定,都是有些不滿的。
多數將領都比較傳統,認為使用這樣的方法,有些勝之不武,更不屑用這樣的手段。
王龍芝自然也是同理,只不過,他更加相信蕭敏兒的判斷。
蕭敏兒并未回應這些將領的話,只是平靜的繼續安排說道:“水淹過后,次日清晨便讓魔靈教修士恢復水道,然后改守為攻,將張玉虎手下剩余士兵,盡數殺死。”
“以此,咱們便能奠定勝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