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到了望鄉城卻屈居于如此小院之中,若是祖師知道,只怕非得降罪不可。”祁影塵說道。
顧元清輕笑:“道友客氣了,真要說來,還是顧某禮數不周,既是來到此處,就該先來拜訪才是,也莫要再以前輩相稱了,顧某可擔當不起。”
“豈敢!前輩切莫再這么說了。”祁影塵抱拳道:“我等修行者,便是以道行為尊,前輩混天不死,當世之頂尖大修也,與我圣地祖師也是同輩,祁某自當執晚輩之禮。”
顧元清擺了擺手,也未再多說,修行界中便是這個規矩。
他將祁影塵迎入客廳。
無需顧元清動手,自有跟隨祁影塵而來的靈寶圣地虛天層次弟子奉上茶水。
祁影塵問道:“前輩來望鄉城可是準備前往靈界?”
顧元清道:“確實有此打算,不過,也并不急于一時,來到這天門禁域,如此奇景,也正好看上一看。”
祁影塵微笑道:“那不如這樣,晚輩在這城中坐鎮,不好擅離職守,我遣門中弟子為前輩做個向導,修為雖低了一些,但好在對這天門禁域還算熟悉,可以為前輩指指路。”
“多謝了,不過不用這么麻煩,這向導啊,我倒是尋了兩人。”顧元清輕笑,目光看了一眼在院落之中等著,有些瑟瑟發抖的宋天瑞和谷承平。
祁影塵微微錯愕,倒也沒多問,笑道:“既是如此,那晚輩就不多操心了。”
祁影塵噓寒問暖的禮節性的問了一些,又言道此地簡陋,邀請顧元清前往山中入駐。
顧元清道:“算了,不用這么麻煩,此地也挺好的,至少安靜,來到世間,本也是感受一下不同的人情風俗和味道。”
祁影塵便不再多言,起身告退,只是將一枚令牌交給了顧元清,方便他在城中行事,若有什么需要,也方便傳信。
顧元清倒也沒有拒絕,起身送祁影塵出了院門之外。
看著數道遁光飛向山間。
回到院落中。
宋天瑞和谷承平幾乎似乎連滾帶爬的來到腳邊,磕頭在地:“前輩饒命,小人再也不敢了,日后定然鞍前馬后,萬死不辭,為前輩效力。”
顧元清輕笑道:“萬死不辭?算了吧,我只是想尋個帶路的人,可不想收什么下人,等靈煞雨停,我再喚你們過來,當然,若是你們也可以試試能否逃得過我的雙眼。”
兩人連稱不敢。
顧元清衣袖一揮,就直接將這二人直接送到客棧之外的街道上。
此時兩人才感覺汗水打濕了衣衫,頗有一番劫后余生之感。
至于再次逃走,那是怎么也不敢了,他兩人不過虛天,哪敢想能在一位混天大修面前悄無聲息離開。
甚至說,心中頗有后悔,后悔去招惹了顧元清,也后悔有眼不識高人,若是早知顧元清如此修為,想辦法去交好,或許還能得到一些機緣。
只是這時候想再多,也是沒用,只能祈禱給顧元清領路之后,對方不會為難他們。
第二日
萬象宗兩位天人似是無意之中到了顧元清所在的客棧之前。
“天人居。”季常抬頭看著客棧的牌匾。
“師兄,我問過了,此客棧在望鄉城中只能算是普通,雖取了這么個名字,卻少有真正大修在此入駐。”趙云霆道。
“一個普通客棧嗎?那怎會有陰陽大修前來,那山中的祁影塵坐鎮此地多年,少有見其出山。”季常道。
趙云霆猶豫了一下,低聲說道:“師兄,我覺得靈寶圣地的事情我們還是少去打聽的好,免得引起誤會。”
季常啞然一笑:“本就閑來無事,隨便看看罷了,又不是存心去謀劃什么,只是若是有高人前輩在此,正好拜訪一下,就算被靈寶圣地知曉也沒什么關系。”
二人說話之間,就見得顧元清從客棧之中走出。
客棧的伙計和掌柜的都躬身相送,甚是客氣。
也勿怪如此,這山中客棧多多少少也與靈寶圣地有著關系,昨夜靈寶圣地的祁影塵前來,走之前自然也是讓叮囑了一番。
客棧掌柜雖不知顧元清具體身份,但知道此乃靈寶圣地的貴客,可是一點也不敢怠慢,一早便有東家帶著掌柜拜訪,要為顧元清換一個更好的院落,但卻被顧元清拒絕。
畢竟,對顧元清來講,所謂的上等院落也就那般而已,對他的修行并沒有什么幫助,甚至說,這具分身若是真在客棧之中修行,只怕一口氣都足以將客棧下方的靈脈中的靈氣給吸干了。
顧元清走出客棧正好與季常和趙云霆打了個照面,目光不經意的從二人臉上掃過,隨后便神情平靜向左側而去。
這望鄉城內有一座風月之樓,其中戲曲頗有意思,講的是修行界中情仇恩怨,還有一位女子琴藝非凡,精通音律,非是世俗之人,觀其修為似乎與邪道宗門陰陽宗有些關系。
當然,顧元清倒不是說想去除邪衛道,陰陽宗雖算邪道宗門,可相比圣天宗、幽冥宗的名聲可要好上不少,算是亦正亦邪,只是有些理念對正道宗門來講,有些不屑為伍罷了。
而且這望鄉城乃是靈寶圣地的地盤,還輪不到他來越俎代庖,而是左右無事,聽聽小曲也是不錯的。
“道友請留步!”萬象宗的趙云霆忽然出聲。
顧元清回頭,詫異道:“可是有事?”
趙云霆道:“這倒不是,只是感覺道友有些面熟,不知……”
顧元清微笑:“那想必你是認錯人了,我二人應當并未見過。”
“那打擾了,抱歉!”趙云霆拱手。
顧元清點了點頭,拱了拱手,轉身離去,說來并不想和萬象宗有太多糾葛,但真要說來,他和萬象宗還有些因果,畢竟他也算修行過萬象宗的功法,又還殺過萬象宗的長老。
待顧元清走遠,季常道:“師弟,此人便是那日在天涯客棧所見之人?”
“是他!”趙云霆微微頷首,目光之中有些許疑惑。
“怎么了?“季常問道。
趙云霆苦笑搖頭:“我也說不上來,只是總感覺此人有些特殊,靠近之時,我竟感覺氣機微微有所異動。”
走到遠處轉角的顧元清轉身之時,正好余光看了這二人一眼,心中道:“此人靈覺倒是靈敏,不過天變修為竟能感應到我的氣機,也算天資橫溢之輩了,若是有些機緣,只怕能走得頗遠!”
季常看到顧元清身影消失,又看了一眼客棧,說道:“師弟,你說昨夜靈寶圣地祁師叔下山,會不會就是為了他?”
趙云霆錯愕。
季常笑道:“反正靈煞雨不停,左右無事,不如與這位道友認識一下,正好也算一起入靈界,說不定日后還要一同上域外戰場。”
“那便如師兄所言罷。”
遠處,顧元清搖頭一笑,一步邁出,身影便直接消失原地,來到青鸞坊大門前,隨后舉步向里面走去。
不論是顧元清消失的位置,還是出現的位置,都沒有人感覺什么不對,仿佛本該是如此。
趙云霆和季常也是一步邁出,用得是縮地成寸之法,轉眼間就到了街邊轉角之地,兩人放目望去,這才驚覺,剛才這不知不覺間竟是已經失去了對方的蹤影。
兩人心中一震,雖說未曾刻意以神念去捕捉顧元清的位置,但他們可是天人,靈覺自然而然便可覆蓋相當數里的范圍,不會一人消失而無所覺。
現在的情況很大程度上說明對方的實力不在他二人之下!
“看來我的感覺沒有錯,這位道友確實不簡單的啊!”
顧元清在青鸞坊內聽著小曲喝著茶。
那小樓之中,燭影搖紅,珠簾低垂,一位戴著輕紗的妙齡女子端坐,指尖輕撥琴弦,朱唇微啟。
琴音婉轉,輕柔如晚風拂柳,引得滿樓賓客如癡如醉。
然而細聽之下,低沉之時陰寒如霜,高揚之際熾烈如火,陰陽二氣在音律中悄然交織,只是大多數人無從察覺。
顧元清雙眼微閉,輕打著節拍,悠然自得,感覺腦海之中,神念隨著琴音化為陰陽太極之模樣。
這女子修為雖然不如己,卻也可從中聽到些許直接借鑒之處。
陰陽之道雖是陰陽境便開始感悟,可此等大道本是天地之至理,最為根本的法則之一,陰陽境哪里可以完全將之勘破,哪怕混天之境也同樣會仔細感悟。
所謂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這個二便可稱之為陰陽之道。
從混天不死到虛仙,到最后的仙道之境,最為關鍵的一點便是造化之道,而造化之道既是道生一,也是三生萬物,而貫通二者之間便是陰陽之道。
既是追溯其本,亦是演化其變。
顧元清之所以辨別出這女子乃是陰陽宗的修士,還是得于清平道宮之中關于陰陽宗的記載。
過去良久,琴聲斂去。
顧元清睜開雙眼,輕道一聲:“可惜,可惜。”
可惜的是這女子修為尚淺,即便有陰陽宗之妙法,卻道不盡其中奧秘,若是混天大修,或許能讓他收獲更多。
正值此時,一位綠裙侍女來得顧元清面前,盈盈一禮,巧笑嫣兮的道:“公子,我家小姐有請。”
聽聞此言,旁邊便有人醉醺醺的站起身來嚷嚷道:“綠蘿,你家小姐,怎么總是請這些小白臉,長得好看又有什么用?銀樣镴槍頭罷了,過不了癮,不如請我進去,保證她三天早上起不了床。”
坊中哄堂大笑。
“這位客官,你喝醉了!來人,請這位客官去外面吹吹風!”綠裙女子一揮手,便有人上得前來。
“我不走,我要見……”可說這里,他忽然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動彈不得。
隨后被人架著直接扔出了青鸞坊外。
綠裙女子轉過身來,帶著笑顏道:“這青鸞坊中,人來人往,魚龍混雜,良莠不齊,讓公子見笑了,公子請!”
顧元清輕笑:“算了,今日已是盡興,便不打擾了,日后再說吧!”
話語聲落,將杯中酒一飲,又道:“這陰陽宗的玉骨銷魂釀確實不錯!”
酒杯放落,人影已是沒蹤跡,唯有幾顆靈石放于桌上。
綠裙女子錯愕,隨后將靈石拿上,急匆匆的回了小樓。
“人呢?”戴著輕紗的妙齡女子道。
“那人走了,不過小姐,此人來歷可有些不簡單,竟是知道小姐來歷。”綠裙侍女道。
妙齡女子輕笑:“若沒幾分本事,我又怎會讓你去相請,我所彈奏的雖是普通琴譜,卻有顛倒陰陽訣的手法暗藏其中,此人能在琴聲中守住心神,并以此淬煉道心,所修行的必然是頂尖的法門。”
“那倒也是,不過,這人可真是不解風情,多少人想見小姐你一面而不得!”綠裙侍女嘟嚷道。
女子輕笑:“既是無緣,那便罷了。”
“小姐,你真要打算離開望鄉城了?”綠裙女子道。
“差不多了,來這里已是兩百余年了,只是感覺距離陰陽之境始終差了一點,這才在此地徘徊,現在道心已是圓滿,該入靈界渡陰陽之劫了,而且,據聞妙萱道友即將突破混天之劫,若是渡過了,還有混天之宴,也當去恭賀一番。”
綠裙侍女忍不住嘆道:“妙萱姑娘可真是天縱之姿啊,想當年,她來望鄉城之際與小姐修為不相伯仲,這才兩百年過去,竟是走到了這等地步,縱觀古今,也沒幾人能比得上她!”
“是啊!”妙齡女子輕輕一嘆。
顧元清又去逛了一圈坊市,可今日并沒有什么他看得上眼的東西。
說來也巧,正準備從坊市出來之際,又剛好碰到了萬象宗的人。
趙云霆雙眼一亮,上前幾步,輕呼道:“道友,請留步。”
顧元清轉過身來,就見萬象宗的二位已是兩步就到了身前。
趙云霆拱手笑道:“剛才還以為看走了眼,沒想到真是道友,短短幾日竟是碰到了三次,看來是與道友有緣啊,敝人趙云霆,這位是我師兄季常,我二人皆是來自萬象宗,敢問道友高姓大名?”
顧元清略微有些錯愕,修行者確實講究一個緣分,望鄉城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以他之修為自然能感覺得出這二人確實不是刻意來尋找自己,而是意外相見,那這就比較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