墜落的遁光一頭撞進山中,樹木被攔腰撞斷,破碎的山石四濺,整個身軀沒入山體之內。
后面的遁光連忙折落下來,卻是一個千嬌百媚的女子,正是鳳九娘,她驚呼叫道:“主上!”
同時一道劍域張開,長劍橫空,做好戰斗準備。
山體之中,一道身影走出,天魔劍主花白的頭發散落披下,顯得有些狼狽,氣息極為不穩,仿佛遭受了重創。
“主上,發生什么事情了?您怎成了這樣?”女子心中駭然,她分明感覺天魔劍主氣息紊亂,神魂似是潰散,不漏之軀有絲絲縷縷元氣逸散而出,仿佛整個人成了破麻袋一般,固不住精氣神。
“無妨,繼續趕路吧!”天魔劍主神情平靜,心法運轉,收斂住所有的氣息,隨后駕馭遁光而起。
鳳九娘跟在身后,心中難以平靜,她知道定然是發生了什么,或者說自從天魔劍主從清平洞天回來,她就感覺有些不對,好不容易進入靈界,又要強行回去,為此天魔教數個重要的據點因此暴露,損失不可謂不慘重。
進入修行界后,天魔劍主又去了一些故地,交代了很多事,仿佛是留下后事一般!
更重要的是,她同樣修行天魔劍道,對天魔劍主有著天然的敬畏,但剛才那一刻,她忽然發現,對天魔劍主的本能的畏懼似乎少了一分!
再見其這般模樣,她又如何會什么都猜不出來?
在清平洞天之中,定然發生了什么事情。
天魔劍主很可能已失去了天魔劍!
這種猜想,讓她心生出恐懼。
只是多年積威之下,她根本不敢多問,只能將心思藏在心中。
遁光前行十余日,天魔劍主忽然停了下來,落身在一座山頭之上。
“在此歇息片刻再走吧!”
“是!”
天魔劍主便盤膝坐下,調節自身氣息。
鳳九娘站在一旁,神念散開,為其護法。
又是一日,天魔劍主睜開雙眼,氣息似乎回歸正常,但鳳九娘卻看到天魔劍主的頭上白發似多了些許。
對這等層次的修士來講,氣息入微,金身不漏,這等變化除了心境影響,便是自身道行出了問題,再次印證了之前的猜測。
天魔劍主起身后,又帶著鳳九娘前行月旬,便再次停下,神情之中似乎透著一絲疲憊。
這對于一位陰陽周天巔峰的修士來講,完全是不可思議。
鳳九娘沉默不語,心中隱隱有些悲痛。
如此行了大半年,中途在某些地方停留,交代了一些事情,此時便已在海邊。
天魔劍主停止了步伐,站在虛空之中,平靜的說道:“九娘有什么想問的便現在問吧。”
鳳九娘欲言又止。
天魔劍主微笑道:“這可不是你的性子。”
鳳九娘道:“主上……你的天魔劍……”
“你猜得沒錯,這次爭奪道宮,技不如人,被人拿去了天魔劍,我早已活了不止萬年,已是超過了陰陽境的極限,所以此時的我壽元至多五十年了。”
天魔劍主負手而立,看著遠處,即便說他現在斷去了與天魔劍的聯系,但憑借自身萬載道行,以及與其他二身之間的聯系,依舊能大略感應到清平洞天的位置所在。
鳳九娘心中一顫,即便是早已猜到,可真得到答案,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天魔劍主又淡淡的道:“現在的我已不是什么劍主,而新的劍主想來也不屑于以天魔劍控制劍奴,所以,九娘,你現在也徹底的自由了,今日你我便在此別過,日后你改頭換面,藏去天魔教的身份,不要再用天魔劍道,從此隱姓埋名,平平淡淡的過上一生。”
一年時間,足以讓顧元清的心神將整座周天星斗大陣初步煉化了。
整個大陣的陣器遍布界域,有的藏于浮島,與地脈相連,有的藏于虛空。
主器成周天之數,輔助之器萬千,若非顧元清有北泉洞天之力支撐,真元神魂皆是浩瀚,否則只怕耗費數百年之功才能將之煉化。
這一日,顧元清一人站在清平道宮之前,心念一動,周天星斗大陣運轉,宮門再次緩緩打開。
時至今日,他才算真正站在宮殿之內。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這一幅仙人畫上,此時的畫中人神情平和,就如顧元清初見其之時一般。
似乎畫中人注意到顧元清的進入,看向書卷的目光上移,與顧元清的視線對碰在了一起。
只是這一次他卻無法將顧元清拉入畫中,掌控四劍,操縱周天星斗大陣的顧元清已可算是半個清平洞天之主,有周天星斗大陣加持,將其力量層層鎮壓,將畫中人的力量死死鎖死在畫中。
畫中人嘴角勾起一道弧線,張了張嘴。
似有幻境即將誕生,但立馬被周天星斗大陣所鎮壓破去,唯有一句話語傳入顧元清之耳。
“你逃不掉的!”
顧元清淡然一笑,并不理會其威脅,他既然掌控大陣,除非是貪心其中仙緣,深入其中,否則畫中人便很難奈何得了自己。
而轉眼望去,畫中人已經恢復了往常的模樣,仿佛剛才的一切只是幻覺。
但顧元清的力量卻隨著他的意識落入宮殿之內,畫卷之上,周天鎮劫四相劍意將之籠罩,將畫框、畫軸之中的周天星斗大陣的最為核心之物徹底煉化。
清平洞天之中,風云流轉變幻,微微顫鳴之間,漫天星斗閃耀,有星光垂落,聚集于清平道宮之上,經宮殿法陣灑落在顧元清之身。
剎那間,顧元清似乎徹底與大陣融為一體,所有的一切都納入他的掌控之中,依稀間有了一兩分在北泉洞天之中的感覺。
借助大陣之能,顧元清似乎瞬間掌控整個洞天的一切!
過去良久,顧元清緩緩吐出一口氣來,到得此時,這清平洞天之主也算名副其實了!
心念一動,清平道宮后方一扇暗藏之門打開,顧元清步入其中。
這里面又是另外一幅景象。
十一幅畫像懸掛,每一幅皆以靈墨繪制,畫中人物栩栩如生,似能隨時破卷而出,畫卷之側留有名號,很明顯正是清平道宮歷代宗主。
其中三人顧元清熟悉得很,皆在畫中見過,便是天劍老人李玄霄,棋陣真君陸星河,煉器尊者秦無炎。
而最中央的便是清平道宮的第一代祖師陳太玄,其手中持有一卷書冊,正是那天道經!
每一幅畫像前面也都供奉有一物,有青銅鼎,有長劍,有書卷,有玉佩,有棋盤,各不相同,皆是散發著道蘊。
供桌之上,畫像之前,還各有一盞油燈,只是其中八盞已經熄滅,唯有三盞還在跳動著火焰。
顧元清整理衣冠,從旁邊香盒之中取出香來,一一點燃插入香爐。
剎那間,檀香繚繞,青煙裊裊,仿佛與天地靈氣交融,畫像中的人影仿佛要活過來一般。
隨后整理衣冠躬身一拜:“后學末進顧元清,見過諸位前輩。”
祭拜之后,顧元清又將目光落在供桌前方幾卷書冊之上,很明顯此物乃是留給后來者所觀。
顧元清抬手拿起,一一讀過。
久久未曾回過神來。
片刻之后,顧元清輕聲自語:“果然,與我所之前猜測相差不大!不過……”
顧元清忍不住一聲嘆息!
據卷中所言,此畫果然非是修行界所有,乃是仙界之物,為一代畫道仙師所繪之大能畫像。
畫中自成乾坤,宛如真實天地,所謂的天道經實則應是那畫道仙師對大道的領悟,一筆落下凝于畫中。
當年,還不是清平道宮之主的陳太玄巧然機緣得此畫像,夢中入畫,得到傳承,并從中帶出了天道經。
他以畫為師,得到清平洞天之后,就將此畫供奉在殿中。
他門下弟子若得真傳,便可入畫中一游,觀摩仙道景象,從而感悟仙機。
這原本算是一樁可以流傳千古的仙緣,誰料畫中仙人接觸經歷人道氣息,忽然靈性蘇醒誕生意識。
最初之時,意識懵懂,陳太玄悉心教導,后又以友待之,相交甚歡。
但漸漸地畫中人不甘心居于畫中牢籠,但他誕生于畫中,根本走不出去,邪氣漸生,吞噬宮中弟子之生氣,后曾嘗試奪人心神,實力漸強最后一發不可收拾。
陳太玄唯有將之封鎮道宮之中,但畫中人本是仙人所化,畫中擁有仙氣,更有仙道神韻,其力量越來越強,甚至逐漸超越修行界內該有的層次。
后來歷代宮主又在其基礎上完善,最終形成周天星斗大陣,借用畫中力量逆行鎮壓畫中人。
但即便如此,清平道宮傳承也終究因此而斷。
而其中最讓顧元清震驚的是,修行界中以為最為一位飛升仙界的天劍老人,卻是死于道宮之內!
天劍老人飛升之前,畫中力量失控,清平洞天之內修士為鎮壓畫中人幾乎盡數滅亡,他也傷了根基,再無成就仙道的可能。
他拖著重傷將傳承之道撒落修行世間,以期有人最終得到傳承,最終回歸道宮,處理此畫,最終臨死之前,回歸宮中留下絕筆,燃燒虛仙之身的所有力量徹底再將畫中人鎮壓。
而這也正是讓顧元清嘆息之處。
一位足以飛升成仙的大修,卻最終葬身于這座道宮無人能知!
顧元清深呼吸一口氣,收攏心緒,將這些書卷放回原位,再次鄭重的深深抱拳一躬。
換成是他,即便畫中人走出來或許會在修行界中掀起腥風血雨額,造成難以估量的災難,但也絕不會因之而斷絕了自己道途。
但并不妨礙他對能做出這種舉動和付出之人的尊敬!
顧元清又在這后殿之中盤桓許久,這才退了出來。
再看此畫之時,遠比之前還要忌憚。
自己所感受的力量,應該還是被鎮壓之后的力量,若真正展現出來,只怕遠不止如此!
走出道宮,心念一動,再次將道宮封鎮。
看了這些書卷,他也要仔細考慮日后對清平道宮的使用。
即便說他掌控了周天星斗大陣,但要說來自己對此大陣的掌控自然是遠遠不及當年的天劍老人,可就連他最終也未曾守得住道宮,何況自己。
這其中風險太大!
當然,能得此洞天,也不可能留之不用,那未免太過暴殄天物。
只是如何去用,尚需仔細斟酌,或者說待自己實力更進一步,才真正的使用。
而這些且都不提,只是洞天之內的一些傳承就足以填補乾元界的空缺了!
作為一個有著虛仙,甚至說有飛升仙界的大修所留下來的道統,又豈止鎮劫四相劍這一門功法!
其中煉器之道、陣法之道,乃至其他妙法,皆是不少。
而這些種種皆是被鎖于藏書閣內。
藏書閣被周天星斗大陣藏匿于虛空,在道宮后殿內便留下了開啟進入之法。
顧元清駕馭遁光,片刻之間已到其地。
自乾坤中取出一枚令牌,此那清平令,也是清平宮主的象征,同時也是打開諸般秘境的鑰匙和信物。
他掐動靈訣,勾聯令牌,同時觸動周天星斗大陣,一座八角九層青玉寶塔自虛空浮現,仿佛其藏于芥子須彌,最初極小,轉眼之間便成百丈高下!
顧元清打開大門,步入其中。
內部空間也是另有乾坤,無數書籍分門別類置放其中。
道藏術法、丹鼎玄章、煉器天工、符陣樞機、卜筮星命、荒古異聞等等,可謂是包羅萬象!
從第一層到第九層,囊括了從元士、真武、道胎……混天不死每個層次的修行功法、術法、修行心得!
當顧元清看到這些之后,徹底露出了笑意。
對顧元清來說,這才是最大的收獲,對他來講,這些東西甚至遠比鎮劫四相劍道更為有用!
他所觀之書,所知的功法大部分來自玲瓏界和魔域,但這兩個界域與修行界有著本質不同。
玲瓏界域是以規則神器為根基,偏離了大道。
魔域則更偏于血脈之道。
與顧元清所修之道相差太大,而修行界內僅得到過天變層次的功法罷了。
所以才導致他前行道路顯得不那么清晰,但這一座藏書閣則補全了他這部分缺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