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陲小鎮。
寄存馬那家客棧。
一個單獨院落房間里，秦越正坐在窗邊看著外面綠蔭，一邊“發語音”。
“感謝姐姐關心，我沒什么事，當時發現不對勁就第一時間遠離了，正好把之前寄存在小鎮上的馬取回來。”
過了一會兒，傳音石里傳來唐青璇那有些御的磁性嗓音。
“那我就放心了，雁蕩山出了妖物，鳳千凝可能已經死在里面，我們聯絡宗門道境高手準備過去除妖，回頭在北境城匯合吧。”
“我可能不能和你們一起走，緝盜司還有不少任務沒完成，等我處理一下再過去，對了，姐姐那面寶鏡還在我這，要不要先還給您？”
“那個不急，暫時留給你防身，等什么時候來昭陽宗再說……”
秦越收起傳音石，身后傳來一道清清冷冷的聲音：“呵，姐姐姐姐……叫得可真甜，你怎么不和她說，魔門妖女就在你身邊？”
秦越回頭看了眼躺在床上，面色慘白得跟冰淵人似的鳳千凝。
“聽說魔門妖女身上都是寶，大妖法器，龍宮傳承，絕世神兵，告訴他們，我不是虧了？”
“那我就在這里，你來拿呀？”
囂張霸道，張揚恣意的魔門妖女，這會兒柔柔弱弱，病懨懨的，小嘴倒是不饒人。
“你有這精神，還是好好養傷，趕緊回去把那個鼎給煉化了，沒聽他們要來高手對付那怪物？咱們得搶在前頭。”
鳳千凝沉默一下，道：“我沒機會了，你會遁地術，你過去，趁對方高手來，引開那怪物，然后悄悄進去，把它煉化，那是件重寶，原本就是鎮壓那些邪物的！”
秦越沉吟一下，也沒拒絕，問道：“那怪物是什么東西，你可認得？”
“那叫化蛇，人面豺身蛇尾，傳說它的出現會引發洪水，帶來災厄……”鳳千凝看著他，聲音清冷的幽幽說道。
秦越咂咂嘴：“我覺得這種妖物必有內丹，對修行肯定有好處，最不濟什么血液啊，膽啊的，也是寶貝，要能連它一起干掉就好了。”
鳳千凝有些無語：“妖獸谷那些大妖對你不是挺好的，為什么還對妖族成見這么大？”
“哪有成見？那玩意兒明顯是個禍害。”
鳳千凝看著秦越，突然問道：“你跟昭陽宗的人走這么近，打的什么算盤？”
這妖女清楚他的來歷，因此不會像胡九顏那樣誤會他是想要加入。
秦越道：“原本沒想走這么近，還得感謝您幫我揚名，他們現在都把我當青竹園傳人。又無意中得到那卷竹書，被他們買去，因我沒要落葉劍經，大概讓他們誤會了，以為我打的是加入他們宗門也可以學到的算盤……”
鳳千凝問道：“那你是怎么想的？”
秦越走到床頭，坐在椅子上，拿起個蘋果隨手開始削皮。
“你既知道我來歷，這話都不該問。”
鳳千凝目光落到他削皮的手上，淡淡道：“那可不好說，貪生怕死，認賊作父的人多了，冰淵人難道就能例外了？”
“我會去昭陽宗，但那是去收賬，順便了解下他們，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嘛！”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鳳千凝嘴里喃喃輕語，問，“你真是冰淵出來的？”
“不然呢？你又不是沒見過我膚色。”
“那你不如干脆加入進去。”鳳千凝道。
秦越手微微一頓，已經削了很多圈，眼看著就要削完的果皮就此斷掉。
“什么意思，要我去臥底？”
鳳千凝長長睫毛輕顫，有些意外地看了秦越一眼，然后才輕聲道：“你不說知己知彼么，真正想要了解，走馬觀花可不行。我沒想到你誤打誤撞與他們產生這么多的交集，那日故意刺出一劍，坐實你青竹園傳人身份，只想幫你掩飾冰淵人身份。”
“你那天為什么沒殺我？”
“那天是哪天？”
“咱倆第一次見那次。”
“你是出逃的冰淵人，跟昭陽宗天生敵對，想要認賊作父都不行。”
“我昏迷那段時間……”
“什么都沒發生！我只是隨手幫你輸入了一點靈力而已。”
隨手嗎？
秦越瞥了眼她纖白如玉的手，鳳千凝下意識把手縮回被子里，然后瞪他。
秦越笑笑，把蘋果一分為二，遞給她一半，自己拿著另一半，咔嚓一口咬下去，很甜。
鳳千凝猶豫一下，接過輕輕咬了一口，卻突然用力咳嗽起來。
掙扎起身，拿起手絹捂住嘴，手絹很快滲出一抹嫣紅。
“你這傷……”
“沒事。”
“之前的傷沒完全復原吧？”
“時間上來不及，休養一段時間就好了。”
秦越心里嘆了口氣，看這情況，那條化蛇怕是沒機會了。
鳳千凝把半個蘋果放在一旁，說道：“現在形勢對你很有利，可以光明正大進入昭陽宗，從內部摸清他們情況，了解掌握更多核心機密，將來才能從容面對。”
即便原本對這少年沒太多了解，但只一件從雁蕩山地宮把她救出來，又沒打她身上寶物主意，足以讓她相信秦越人品。
“天羅宗現在是什么情況？”秦越思忖片刻開口問道。
鳳千凝看著秦越，淡淡開口：“你如果想要加入天羅宗，我是歡迎的，但你真的確定，要加入一個魔門嗎？”
“宗門有錢嗎？資源豐富嗎？有無上經文和特別厲害的名師嗎？”
鳳千凝無語地看著秦越，半晌才道：“這些都有，但我們是魔門！”
秦越笑笑：“我不也是世人眼中妖魔？”
鳳千凝沉默拿起蘋果咬了一小口，慢慢咀嚼咽下去。
半晌才再次開口：“你現在可以不是了，我已幫你坐實青竹園傳人身份。”
“得了吧，屁的青竹園傳人，我根本不懂怎么養大藥。”
鳳千凝微微一怔，問道：“什么意思？你不懂養藥，為何那些大妖將你奉為座上賓？”
秦越猶豫一下：“那是種特殊法，其實是在抽取大藥精華，但卻可以看上去更鮮活燦爛。”
“世上還有這么邪門的法？”饒是鳳千凝見多識廣，也有點被驚呆了。
狐疑地對秦越看了又看，就是冰淵人沒錯，當初她看得仔細，難道冰淵歷代出逃的人當中，有人暗中崛起了？
她思忖片刻，道：“那還真有點麻煩，就算短時間不會被察覺，時間久了難免露餡，你還真不能加入他們，太危險……”
秦越道：“這種法，也可以將其它大藥中的精華轉移到另一株上。”
鳳千凝眼睛一亮：“拆東墻補西墻？”
秦越點點頭。
“這門法有點意思，也很厲害，可將那些鎮宗之寶，最頂級的寶藥精華，分攤給普通靈藥，可以大批量制造極品……”
鳳千凝想到那場景，清冷絕色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笑意，對這種坑人手段非常滿意。
只是她這一笑，美得驚人。
“這樣的話，那你加入昭陽宗的所有障礙，就都不存在了！回頭我先帶你回宗門見見長輩，正式拜入宗門后你再……”
鳳千凝說到這，話語突然止住，兩人目光同時望向門口方向。
下一刻，房門被輕輕敲響。
“師弟，你在里面嗎？”
秦越起身來到門口，剛把門打開，胡九顏就撲進他懷里，用力抱住。
哽咽著道：“你沒事真好，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去救圣女出事了，圣女現在聯系不上，生死不知，怎么辦啊師弟……”
胡九顏積壓在心里的情緒，在見到秦越這一刻終于繃不住，盡數發泄出來。
“你家圣女沒事，就在這兒呢。”秦越輕輕拍了拍她顫抖的背，在她耳邊輕語。
“啊？”胡女俠頓時一個激靈，從秦越懷里掙脫，一個箭步沖進里間。
一眼看見靠在床頭，手里拿著一小塊蘋果，目光有些古怪盯著她看的圣女。
“師叔……”
胡九顏一臉激動來到床邊，拉起鳳千凝的手，紅著眼圈問道：“您沒事兒吧？”
“沒事，小秦把我救回來，你不用擔心。”
小秦？
關好門走過來的秦越腳步微微一頓。
胡九顏卻沒想那么多，眼圈通紅，眉眼間卻露出開心笑容：“沒事就好，當時那種情況，所有人都在往外跑，真沒想到他能把你救出來……”
說到這，她忍不住好奇問道：“您跟秦越，是怎么認識的呀？”
“他是我一位故人之子，托我照顧。”鳳千凝面不改色地說道。
“原來如此，怪不得您對他這么好。”胡九顏松了口氣，這回這個師弟，應該是真的了吧？
故人之子，那就是晚輩，又如此看重，肯定是要收入宗門的……
“顏顏，我準備代師收徒，以后他就是你小師叔了。”鳳千凝淡淡說道。
胡九顏：“……”
女俠當場就懵了，看看圣女師叔，不太像是開玩笑，又轉頭去看同樣有點懵的秦越。
“不是……這，為什么呀？”
“他境界高戰力強，不適合做宗門最新一代弟子，”鳳千凝表情非常認真，“你沒看那些大宗門招攬他都給什么職位？加入我們宗，做個地位最低的新弟子，你覺得合適嗎？”
好像是有點不太合適。
胡九顏傻眼了：“可是，可是……”
“沒什么可是的，就像我年齡不比你大，不也是你長輩？”鳳千凝明眸含笑，很是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