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兵圖起感應,目前看來是距離就近優先原則。
以徐永生自身或者說以那神秘書冊上神兵圖為中心,誰距離最近,誰優先被感應到,并占據所有。
先前《川主斬龍圖》在西南,之后秦池東來東都時,被他門下小道士一并帶來東都。
本就是先前最近的,隨秦池東來東都,自然是離徐永生與神兵圖越來越近,更不可能感應到其他線索。
待神兵圖吸收《川主斬龍圖》后,方才開始再感應下一條線索。
結果,還是指向西南邊。
徐永生回憶了一下先前《川主斬龍圖》時的情況,再和當前對比,基本可以確定,新線索也大致在巴蜀范圍,沒有比《川主斬龍圖》最初位置遠出太多。
如果還能有秦觀主他們送貨上門那樣的好事,當然是再好不過,但徐先生無疑不能把希望全寄托在這樣的幸運上。
等將來有空,說不得還是要他自己親身跑一趟巴蜀。
雖然馬揚任職的地方未必就在一處,但有了熟人在那邊,對徐永生來說當然是好事。
只是他此刻顧不上為此感到高興。
相反,看著面前馬揚,他心情有些黯然。
馬揚一直以來的愿景,便是造福鄉里。
他本身就是河洛東都永寧坊的“土著”。
洛陽縣尉是他干過最舒心的職務。
可能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為此是否有耽誤了一些修行,比預期中更晚突破到六品境界。
馬揚走純武夫的修行路線,徐永生很早就知道他主要修持的是武夫五相五氣中的正氣。
積累正氣層數高了,想要向更高層次突破,就需要堅守某些自己原本在意的人、事或者感情。
馬揚一直在意永寧坊鄉里,乃至于東都百姓,是有利于他修行的。
但是,對主修正氣的武夫來說,具體堅守哪些強化哪些,是他自己選擇和決定。
馬揚,選擇了鄉親故里,選擇了永寧坊,選擇了東都。
可現在,他將要離開這里了。
“不要這么看著我啊。”
見徐永生沉默,馬揚笑著嘆息一聲:“我當然是很舍不得這里,舍不得大家,但事情也沒那么嚴重。
真要是到了要生要死的程度,我就直接辭官不做,繼續留在東都便是。
這趟出去,終有一天我肯定還是要回來的,就當是磨礪自己一番,以后再回來,能做更多事。”
徐永生仍然沉默不語。
馬揚看他一眼:“好吧好吧,我知道你是擔心我反而因此思念過甚,以至于越發偏執最終走火入魔,對,是有這方面風險,我肯定會小心再小心,要不然也談不上磨礪了不是?”
徐永生終于開口:“那祝馬老大前程似錦,早日高升榮貴故里,我未來有機會,就去巴蜀那邊探望你。”
馬揚于是笑道:“那就這么說定了!”
二人一擊掌,徐永生以茶代酒敬對方,為其送行。
馬揚離開東都,徐永生在這里的熟人朋友少了一位。
不過,他很快平復心境,繼續按照自己原本的節奏生活和修行。
過了段日子,他同常杰、拓跋鋒取得聯系。
朔方那邊風聲不如何緊張了,東都這邊則要感謝先前鄧與犯蠢,反而幫徐永生解除大半嫌疑,徐永生于是找到合適機會,再同常杰在從城外相見。
他依舊泛舟河上。
天氣到了深秋,已經開始漸漸入冬。
伊河的河水雖然沒凍上,但冰冷刺骨。
然而常杰依舊潛水過來,并不上船,始終藏在水中。
“保密的情況下,有渠道散掉霧雨虹金么?”徐永生同樣目不斜視,仿佛只是在遠遠眺望欣賞山間秋冬景色。
船旁水面上傳來常杰的聲音:“可以,不過需要一些時間,想保密需要多轉幾道手,會被人從中抽傭,達不到黑市上叫價那么高。”
徐永生:“幫我處理一批吧,趕在新年前就行。”
常杰并不多問那些霧雨虹金的來歷:“好。”
徐永生:“近來有什么需要我幫忙的么?”
常杰:“旁的事沒有,關于六道堂,有最新消息么?”
徐永生:“目前沒有,我后續幫你留意一下,不過……六道堂所謀不小,當中恐怕涉及不少強者,你追查相關事,注意安全。”
常杰少見地透露一句:“嗯,我會留神,雖然我也好奇這里六道堂,但主要是幫別人打聽。”
徐永生:“朋友,還是說……某個組織?”
常杰沉默不語,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徐永生頓時心知肚明。
對方是涉及某個神秘的組織。
而這組織,可能有極強的監視能力。
那他們現在相會,是否在對方監控下?
常杰沉默,徐永生主動換了話題:“馬老大離開東都了。”
“嗯,我們也接到信了。”常杰重新出聲應道:“拓跋有在反省。”
徐永生:“難得。”
確實難得……常杰頷首。
畢竟那是個一路向前不知后退為何物的人。
從出生開始算,二十年來,拓跋鋒的詞典里沒有害怕和后悔這兩個詞。
但這次,他真的有點后悔了。
馬揚的愿景是什么,徐永生知道,常杰知道,拓跋鋒也知道。
但現在,受他牽連,馬揚沒法在洛陽縣待著,也沒法重回鎮魔衛從而留在東都,不得不去外地了。
“我不反對他幫槍王。”常杰忽然說道。
徐永生平靜:“我也不反對。”
只要稍微遮著點臉就行。
當然,這是個類比,意思大約到了。
畢竟在這么一個可能存在高手卜算推演的世界,除了把臉遮起來,還需要盡量準備些高等級的寶物遮蔽卜算推演。
“我搞到一件防備宗師境界高手卜算推演的寶物,已經先留給他了。”常杰言道:“不過謹慎起見,他這趟就沒來東都這邊,只由我跑。”
徐永生:“你也多注意安全。”
常杰:“嗯,我知道,媧山不是萬能的。”
絕大部分情況下,媧山都還是逃亡者的樂土。
只不過隱武帝秦武還是幫大家打了個樣。
捅出太大簍子,引得朝廷下大力氣追捕圍剿的情況下,媧山都不完全安穩。
不過,這位隱太子之后也確實強悍,在媧山南北橫跳縱躍了一年多,都沒有被徹底按住。
大乾朝廷維系的高壓,也無法始終保持沒有一點松懈。
例如之前,一直是坐鎮河東的云州郡王林修,配合禁軍三大上將軍一同圍剿媧山。
但這次就因為云卓人和燕然人寇邊,林修不得不先管自己的本職工作,為大乾抵御外患入侵。
雖然他聯合齊王秦太擋住燕然、云卓正面大軍,并且跟回師的謝巒、鹿追一起把兩大外族打退,但期間自然再照顧不到媧山那邊。
針對媧山的包圍不說因此出現缺口,但隱武帝秦武面對的壓力頓時就松緩。
其他在媧山附近出沒的江湖人士,日子同樣好過許多。
如果不是西南邊出了月圣截貢品殺欽差的事情,和隱圣秦武一起把大乾上下注意力瓜分大半,徐永生這趟離開朔方,說不得也要趁著媧山包圍松緩少許的機會,冒險去那里洗一洗自身和龍影天鋼、血炎精金等寶物,以防玄黑方相面具扛不住更高層次的卜算推演。
只是媧山畢竟沒有撤圍,去那一趟同樣要冒不小風險。
眼下感謝大乾江湖新一代南北二圣更出風頭,徐郎君可以先穩一手,不必兩難之間抉擇。
辭別常杰后,他又觀賞一番深秋初冬景色,然后徑自返回東都。
待到十月下旬,義塾里,徐永生招來寧山:“已經十月份,你該去學宮外院報到了。”
寧山眼珠子動了動。
這個素來認真正經,性情堅毅到有些執拗的少年,此時難得流露出幾分同齡人的活潑與狡黠:
“先生,下個月,還是十月。”
徐永生失笑:“是啊,今年有兩個十月,這個月是十月,下個月是閏十月,但何必呢?”
寧山低聲央求:“先生,讓學生再多待一陣子,哪怕跟您學滿半年也好。”
徐永生言道:“你人很聰明,學習也很用心,入品前我能指點你的,你基本上都已經掌握,達到從我這里畢業的標準,將來如有機會,待你入品后,我們再繼續亦可。”
寧山答道:“修行之外,學生受您熏陶,也獲益良多。”
徐永生聞言笑笑:“也對,相較于從前,現在都會拿閏十月來說事耍小聰明了。”
寧山不禁有些赧然:“學生知錯。”
“無妨。”徐永生言道:“既然你心意已決,那就在這里過完閏十月吧,十一月初一,去學宮外院報到,爭取趕上明年二月提前舉行的儒家武道入品典儀,參加典儀前除了養成讀書人體氣,還有些準備功夫需要時間完成,莫要耽誤了。”
寧山振奮道:“是,先生!”
少年如愿以償。
但進入閏十月后,朝堂上忽然傳出的最新風聲,引得四方震動,尤其是河東、河北兩地。
當今乾皇,有意下旨給身為河東節度使的云州郡王林修,與身為河北節度使的幽州郡王張慕華,接下來將他們二人職責對調,前者移鎮河北,后者移鎮河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