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被嘯風狼王堵截追殺的王淳一樣,錢篤錢公公等人此刻逃亡也被這隊精銳的燕然騎兵堵住通往靈州城的方向,無法跟謝今朝、黃選他們匯合。
無奈之下,錢篤等人也只能先迂回一個大圈,嘗試繞去靈州城。
在此之前,雙方追追逃逃。
徐永生沒有牽自己的飛龍駒出來,眼下全憑本人兩條腿。
如果發揮全速,幾種輕身功法的奧妙都施展開來,他其實有把握跟上對方,只是那樣一來消耗猛烈,自己只得一組“禮”之編鐘的情況下恢復起來會比較慢。
今晚,他需要仔細控制體力、精力。
不過徐永生也不擔心會就此跟丟對方。
燕然騎兵有數量優勢,馬匹也多,不斷包圍驅趕的情況下,隨著時間推移,不但沒有讓錢篤等人突圍成功,更漸漸將他們堵在一定范圍內。
隨著燕然騎兵收網,錢篤等人便漸漸無路可逃。
當中有部分人,已經動了投降的心思。
但錢公公逃無可逃之處,反而爆發勇氣,當即指揮眾人反過來向燕然騎兵沖殺。
那些燕然騎兵更不客氣,或揮刀或持矛向前。
雙方當即爆發一場血戰。
后面的徐郎君,反而帶著幾分悠閑姿態,此前不遠不近跟著,這時不緊不慢靠近。
到了一定距離,他便停下。
前方戰場上,不論大乾還是燕然,都有武魁率領。
別管是否主修武夫念氣或者儒家“智”之龜甲,只憑他們修為底子,感知和洞察就不會太弱。
徐永生控制距離,等到雙方喊殺聲越來越大,血戰到最激烈處,彼此眼中除了敵人再無其他后,他才又靠近一些,然后運足了目力,靜靜觀察。
錢公公作為王公公的左右手,實力非同一般,一桿大矛被瘦小的他持著,同樣威力十足,刺死一個又一個燕然人。
對面這一隊燕然騎兵同樣精銳,為首者來回沖殺。
雙方很快便都死傷慘重。
錢篤一方的人漸漸吃不住勁,開始再次逃竄。
燕然人雖然死傷也多,但這時立即再次追上去。
到了最后,只剩錢篤一人在前逃竄,后面有十幾騎燕然騎兵追趕。
錢篤終于也失去斗志,隨著他胯下坐騎被對方放箭射倒,錢公公跌下地來,看看手里長矛,終于準備向前一扔,舉手投降乞活。
已經廝殺到這個程度,他親手干掉的燕然人至少有數十,想要成功投降留條命不被對方泄憤殺掉,恐怕不是一件容易事。
錢篤腦海中開始飛快盤算,自己還有些什么籌碼,能吸引這些燕然人手下留情。
但就在這時,忽然風聲響起。
錢篤嚇一跳,可馬上發現中箭的不是他。
反倒一名燕然騎兵被身后冷箭射下馬來。
一群燕然人當即嘩然,有人向前有人向后。
錢篤見遠方有人,心中當即升起希望,手中長矛立刻重新抓緊。
那些燕然騎兵分出幾騎當即轉身向后。
出現在他們視野內的,是一個身周白衣,外罩輕甲的高大男子,其人面上戴著一副黑色的面具,面具線條猙獰,生有四目,仿若鬼神。
這帶著玄黑四目面具的高大男子,手中持有一把長桿長刃,形制仿佛歷史上斬馬劍的長兵器,兩邊開刃,劍身寬闊,極長極重。
燕然人對此并不陌生。
大乾陌刀!
甚至眼前這支陌刀也眼熟。
正是方才錢篤手下一名軍官仗之與他們拼殺的兵刃,是除了武魁錢篤外對他們造成最多殺傷的人。
徐永生正是撿了前者的兵器,尾隨錢篤等人來到這里。
隨著那些騎兵靠近,徐永生本人速度也驟然提升。
三才閣中,除了儒家仁、義、禮、智、信積蓄而來的玉璧、古劍、編鐘、龜甲、印章這是齊齊震動,煥發磅礴浩然氣之外,每一層三才閣里,都再額外多出一些東西。
由武夫五相五氣所得之槍、刀、甲、弓、盾全部震動,令徐永生儒家浩然氣之余,武夫血氣也猛然高漲。
濯纓滄浪和蒼隼截云步兩種輕功身法的奧妙與優點全部結合于一身,徐永生身形一步三躍,方向各不相同,呈折線前進。
向前沖刺雖然多花一點時間,但令面前燕然騎兵的箭矢落空。
雙方之間距離飛速消失。
徐永生手中沉重的陌刀隨之揚起。
儒家浩然刀同武夫破陣刀的威力,在這一刻同樣結合,一揮之下,一個燕然騎兵連同其胯下坐騎,都被徐永生一刀兩斷!
奔馳烈馬,直接向前栽倒,血流滿地,馬上主人被拋飛,更是在半空中就裂成兩半,飛向兩邊落地。
徐永生一揮之下,動作不停,身形挪移之下,手中陌刀再劈,擋者披靡。
敢于轉身迎擊他的燕然騎兵,全部被他斬殺。
一時間戈壁灘上血流成河。
徐永生手持超過他兩倍身高的陌刀立在血泊中,形象與當初謝初然、鹿婷等人面前山頂持橫刀斬殺斥候時截然不同。
彼時仿佛與朝陽同生的佳公子。
此刻卻仿佛來自地獄的殺神。
余下幾個燕然騎兵膽寒,不敢上前,勒馬轉身欲逃。
徐永生將陌刀尾端頓入砂石立在地上,這時自己再張弓連續發箭。
鑿壁引光,虛空一撈,無敵人之力可借,卻仿佛引動流風。
長風矢放箭速度雖然不快,但一箭既出,瞬間便追上逃走的燕然騎兵,穿透其身軀的同時,帶著其人整個從馬上飛起,栽在馬前。
較之此前與謝初然、鹿婷同行時,徐永生這時拿出自己射術真實水平,箭出連環,將那些轉身逃走的燕然騎兵連續射殺。
那個燕然騎兵首領,這時也心生退意。
然而錢篤此刻得勢不饒人,瘋狂進攻,死死纏住對方不給對方逃走的機會。
錢公公被追殺了一路,此刻也是遍體鱗傷,方才擔驚受怕心生絕望幾乎就要屈膝求饒投降。
這時眼看著風水輪流轉了,哪里還會不把握機會,好好跟這些草原蠻子算賬?
即便徐永生不再動手,只留他一個人同那燕然武魁單挑,錢公公這時心態也已經全然不同,手中長矛施展開來威風凜凜,大開大合,無所畏懼。
那燕然武魁則因為徐永生到來大肆殺戮燕然人,此刻心中惴惴。
即便徐永生不上前幫助錢篤,那燕然武魁也承受壓力。
錢篤發出一聲尖銳長嘯,振作精神,出招似乎比方才更迅猛許多,快速一矛刺向對手。
那燕然武魁也被激起了兇性,雖然提防徐永生,但果斷迎向錢篤。
雙方長矛硬拼了一招,各自彈開。
但那燕然武魁變招更快,又是一矛,刺向錢篤。
錢篤艱難避讓開胸口要害,仍然被對方一矛刺中。
錢公公身上鎧甲雖然精良,但鏖戰之下已經破損,這時終于被對方一矛刺穿。
可是錢篤慘叫聲中居然沒有停步,硬生生持矛繼續向前。
那燕然武魁眼疾手快,手臂夾住了錢篤舉起的長矛。
然而錢篤面上忽然現出詭異笑容,棄矛同時,手里亮出一柄不長的尖刺。
尖刺向前刺出的同時,他再次發出尖銳長嘯。
對面的燕然武魁頓時腦海微微空白,身形僵在原地。
終于成功近身并亮出殺手锏的錢公公,一式驚魂刺,當場反殺這燕然武魁。
戰場搏殺,本就不是錢公公最擅長的,近距離刺殺才是。
可是不等錢公公松一口氣,耳邊忽然弓弦響動。
他帶著貫穿身體的長矛艱難移動身體,可還是中箭。
放箭的人,赫然正是已經靠近的徐永生。
“你……我看你是乾人,為何……”錢篤身形搖搖晃晃,表情難以置信。
接觸到那對冷靜的眸子,再看那比自己高出一頭有余的挺拔身材和輕甲之下一身白色書生袍,錢篤此刻腦海忽然清明。
他想起當日隨王淳一起到靈州城赴宴時,宴席上有個文質彬彬的英挺年輕人,似乎是跟靈州郡王子女一起從河洛東都來朔方的。
可是,除了這一面之緣外,雙方根本沒有過其他接觸,無怨無仇,對方為什么要殺他?
為什么追來殺死錢篤?
徐永生也問過自己這個問題。
雙方確實沒有私人恩怨。
只是不論對方此前搜刮民間壓榨民力的行為,還是之后以民夫為盾為自己創造逃生機會的模樣,都讓徐永生看不慣。
他知道,其實殺了錢篤,甚至殺了王淳,都不會改變乾皇繼續建金堂聚財寶的行為。
沒了王淳、錢篤,再換人來便是。
哪怕毀了那座金堂,也會再被重新建起。
莫說錢篤,便是王淳,也不影響大局。
殺一兩人,是無用的。
但在目睹錢篤以民夫為盾后,他還是決定動手。
否則他心不甘,意不平!
殺人沒用,但順氣。
這樣的人,再無關大局,少一個就是比多一個強!
徐永生一箭既出,便棄了手中長弓,抄起陌刀再沖向錢篤。
錢篤閃避,矮小的身軀縱使重傷也仍然迅捷。
但此刻他眼中的徐永生,身形速度竟再次加快!
驚龍變化之下,徐永生整個人如矯矯飛龍沖天而起。
本就挺拔的身軀這一刻更加高大,俯視錢篤,仿佛能斷山的陌刀向對方當頭劈落。
重傷在身的錢篤再閃避不及,又是一聲尖銳厲嘯。
哪曾想徐永生不受影響,反而矮小的錢公公呆愣當場,腦海中只有無聲而恐怖的螣蛇雙目閃光。
“咄!”
徐永生一刀劈落,將錢篤從頭到腳劈成兩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