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消息本身價值有限。
但經過這幾天遠行,每晚對照諦聽帶回的訊息,徐永生大約心中有些數。
諦聽每晚外出,有活動范圍。
因此帶回的消息,也在一定范圍內。
此前他一直在東都,所以諦聽帶回的消息也都集中于東都內外。
即便有類似國舅姜志邦取代燕老丞相成為大乾新國相的消息,也多半是東都有消息靈敏的人,得到來自關中帝京的風聲,然后才被諦聽所得知。
眼下徐永生同謝氏兄妹一同外出遠游,宿在這山野間前不著村后不著店,諦聽外出,可供它獲悉的消息來源相對有限,于是徐永生運氣好,諦聽直接帶回有關那黃云觀許文通的消息。
從這一點來說,將來自己修為高了,有空閑時間了,也該四方都轉轉……徐永生心道。
不只是個人增長見聞,同時也方便諦聽收集其他地方的訊息帶回。
當然,東都作為大乾第二名城,內外人口眾多,各式人物云集,倒也不怕把消息榨干了諦聽再無收獲。
相反,倒是這諦聽帶回垃圾信息太多,令徐永生哭笑不得,只希望將來找到辦法,可以像溝通神兵圖一樣同諦聽圖溝通,從而讓對方找消息更精準更有目的性。
至于黃云觀,途經然后又稍微遠離的徐永生,注意到腦海中神秘書冊第二頁的光輝黯淡些許,基本已經可以肯定,與三尖兩刃刀相關的另一條二郎線索,就在許文通那個道觀里,只是當前尚不清楚具體細節。
徐永生暫時先放下此事。
姑且不提謝今朝言辭間提及許文通乃是七品之上的道門武魁。
只說千秋大亂后,對于東都而言,除了大乾朝廷,余者不管是哪方人或者哪個人,當前最好都先安靜低調一段時間再說,待大亂余波過去。
是以徐永生不急不躁,同謝氏兄妹一起趕在授衣假結束前,返回東都。
接下來的時間中,徐永生便只專心習武,不斷揣摩志正刀、止戈為武、捉影掌、正心訣等武學的奧妙細節,精益求精。
和早先一樣,他揣摩儒家武學的同時,便也仿佛在精修與之對應的武夫絕學。
修行不知歲月長。
徐永生專心習武,除了借著冬至假期快速出城一趟再前往黃云觀附近,確認自己的目標沒有轉移位置,他接下來三個月完全不出東都。
于是轉眼間,大乾盛景九年將要走到盡頭,盛景十年新春將至。
八月初千秋節的動亂風波,終于有真正平息的跡象。
而徐永生也成功完成第一方“信”之印章關于為他人守密一年的歷練。
隨著胸前人閣第二層中五常之信再次震動充盈,徐永生在八品境界的相關儒家典儀歷練,全部完成,也意味著他做好沖擊七品境界的基礎準備。
于是,除夕之前,徐永生前往面見四門學博士林成煊。
本就寡言少語的林成煊,似乎比先前更加沉默,直接起身出門。
徐永生跟在他身后。
二人來到儲備財貨、寶物的典簿廳。
林成煊默默將一張紙交給當值的學宮助教。
對方看后,初時只是按單取物,但取好東西將要交給林成煊之際,看著其身后的徐永生,像是想起什么,頓時呆愣在當場,甚至不顧林成煊就在一旁。
因為他此刻已經認出徐永生,認得對方不是盛景六年甚至更之前入學的老生。
他記得徐永生是去年才入讀學宮正院,到現在滿打滿算不到一年。
而林成煊開的單子,上面各種物件,是用于儒家八品武者晉升七品的格物典儀。
對那學宮助教的驚訝,林成煊平靜如故,微微頷首便即轉身離開,他身邊側后徐永生同樣平和,向那吃驚的助教行禮后方才捧著東西跟上林成煊。
他們到了典簿廳側面的一間萬象閣內。
徐永生以布蒙眼,盤膝端坐,手指按在身前地上,自身指心紋路,同地上木、石、金、帛的紋路接觸摩擦。
雖然都是些普通事物,但這一刻徐永生仿佛接觸自然萬象,并明悟其中紋理。
如此,便是一晝夜。
直到第二天,徐永生方才抬手解下遮掩布條。
靜立一旁,赫然守著他一個人守了一天的林成煊,則無聲地放下一把刻刀在徐永生面前。
徐永生接過后,取身前木雕,運刀如飛,竟在頃刻間雕成一方木印。
然后他帶著木印起身,跟隨林成煊出門,來到典簿廳旁另一間室內。
赫然便見室內懸掛有難以計數的木印。
這些木印,皆是學宮晉升七品的學生所雕刻,每人一個,名為格致印,印文曰:“形而上者謂之道。”
將來待學生畢業離開學宮之際,方才各自取走。
當徐永生將自己的格致印也懸掛在房梁上后,他焚香告慰。
至此,禮成。
浩然文華氣流轉下,徐永生全身劇震,而他體內原先各有兩層的三才閣,這時再次齊齊拔高!
眉心天閣、胸口人閣和腰椎地閣,這一刻全部從兩層變作三層。
和先前入九品、八品時兩次經驗一樣,徐永生此刻能感覺到自身神智、感官、力量、速度、敏捷、耐力、韌性、活力等等諸般要素都有所增長。
武道儒家七品,成了。
徐永生此刻內視己身,可見自己眉心天閣,當前三層,第一層和第二層內各有一塊“智”之龜甲,而第三層中空蕩蕩。
胸口人閣,第一層內一把“義”之古劍,第二層內則是一方“信”之印章,新生的第三層同樣空置。
而腰椎處地閣中,第一層、第二層各有一枚“仁”之玉璧,第三層空置。
自身接下來的修行,便是繼續溫養儒家五常,分別充盈修持新生的第三層三才閣。
徐永生跟隨林成煊出了懸掛眾多格致印的廳房,然后去見學宮司業羅毅。
“幾個月以來,難得好消息啊!”羅毅笑嘆。
徐永生行禮:“多有賴學宮各位師長教導。”
羅毅看看一旁林成煊,再看看徐永生,略微沉吟了片刻后方才說道:
“原先還考慮,入學一年內便突破八品,今年的年考之后,你直接升到太學就讀。
不曾想你進步速度如此之快,這一年時間尚未到,你都已經七品了。
這樣的天賦和進步,論理說升入國子學都說得通,但此前沒有四門學跳過太學直升國子學的先例……”
距離千秋節大亂四個多月了,新的太學博士已經到任。
確實不是曹靜那樣的河洛名門出身了。
新任太學博士名叫燕德,乃是與韓氏并稱的天下名門,放在整個大乾皇朝來看,比起因為女帝坤朝反復而起伏的河洛名門,怕還要更強些。
尤其燕氏之前才出過柄國多年的老丞相,現在雖然退休了,并不影響燕氏一族。
徐永生對此倒不介意,他同新到任的燕博士打交道比較少,了解有限,不會立即下結論,可以后續再觀察看看。
只是此前同林成煊相處很好,所以徐永生這時看向一旁林成煊。
不過林成煊始終沉默不語。
真按照學宮規矩,徐永生從四門學升太學才合規,林成煊顯然無心打破相關規定。
于是徐永生開口:“學生并無標新立異之心,只是不忍蹉跎時光,升不升學,如何升學,皆由列位師長定奪。”
“不管升不升學,肯定都不影響你接下來的修行。”羅毅微笑說道:“習武中有礙難處,不僅可以尋七學博士,也可以來尋我。”
徐永生答道:“是,司業。”
“關于七品境界,你自己有什么想法?”羅毅這時接著問道:“先前應該跟你講過,先后順序不論,但武者到了七品境界,三才閣有三層九閣,儒家五常需要至少各一閣。”
不遵守行不行?
也行。
代價是無法晉升六品武魁。
當然,另一個大前提是同一層三才閣所選儒家五常必須各不相同。
“王助教先前已告誡過學生相關道理。”徐永生言道:“學生始終牢記在心。”
他對自己七品期間三才閣的修煉,早有腹稿:
第三枚“仁”之玉璧。
第一組“禮”之編鐘。
以及第二把“義”之古劍。
關于最后一樣,徐永生還曾經考慮過另一個選擇,即第三塊“智”之龜甲。
早先定下主仁輔智的大方針,便是最優先五常之仁,然后五常之智,再接下來才是其他。
所以智在義先,第二塊“仁”之玉璧后便是第二塊“智”之龜甲。
不過少數時候也可以根據具體時局微調,整體不違背大方針即可。
當前徐永生有意第二把“義”之古劍,并非為了滿足相應條件的儒家武學浩然刀,而是為了他在典籍廳書閣里新發現的一門武夫絕學。
其名為《破陣刀》。
原因很簡單,這是一門長兵器陌刀法。
雖然徐永生當前還沒有搞到趁手兵器,但不妨礙這門武學符合他的審美,也利于有朝一日他戴上玄黑方相面具后出手,與本人日常練武有更大的差異。
何況有句老話說得好,一些人,戴上面具才露出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