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典禮,徐永生注意力不在羅毅、林成煊身上也不在俞凱身上。
他更多關注那位來自道門南宗,未來將成為東都學宮第七學博士的時玉河時道長。
實在是對方的名字太容易令他聯想到跟凰陽公主秦真幽會的那位時河。
道門在大乾皇朝是毋庸置疑的顯學,僅次于儒家,除了此前女帝在位時期外,道門地位都穩穩壓過佛門。
故而徐永生雖然同道門接觸有限,但也聽說過,得了真傳的道門高人,除了道號,亦有道名。
道名往往是道門傳人自己名字中取一字,然后再與宗門傳承字輩相合。
換言之,這位道號沖霄子的道門南宗長老,本名時河,道名時玉河,說得通。
然后問題來了。
方才他同皇六子宋王秦玄聯袂而來,典禮期間,雙方交談看上去也是甚是投契,儼然方外至交好友的模樣。
可按照諦聽圖的消息,這位時道長的幽會對象,則是皇次女凰陽公主秦真。
鑒于二人同時都在東都,徐永生實在很難想象能巧合到兩個人一起跟無關人士撞名。
而另一方面,自兩個月前幾位皇室貴胄來到東都后的種種跡象表明,同父不同母的宋王殿下同凰陽公主殿下,關系難稱和睦。
人所共知,凰陽公主同皇四子晉王殿下來往較多。
所以,眼下看上去交情深厚的皇六子宋王殿下與時玉河道長,內里關系就不禁耐人尋味了……
不過徐永生沒有參與的意思,面色如常,若無其事。
時玉河擔任新開科的崇玄學博士也同他們盛景九年這一科學子沒有關系,接下來三年崇玄學才剛剛要開始招生,新生正式投考入讀要等三年后新一科了。
今日的入學典禮之后,徐永生等人也開始在學宮正院的住校生涯。
如無師長安排或者特殊例外,平日里他們不得擅離學宮,只有節假日方可外出。
好在學宮假日頗多,一個月三旬,每旬都有一天假期稱為旬假。
五月、七月各放假半個月,名為田假。
九月一整個月的假期,稱為授衣假。
多在十一月期間的冬至和每年正月的元旦,皆放假七日。
寒食連著清明,放假四日。
中秋、夏至、臘月初八,各三天假期。
除此之外,上元節、春社日、秋社日、三月初三、四月初八、三伏日、八月初五當今天子誕辰、九月初九,每年立春、春分、立夏、立秋、秋分、立冬等小節日也都各有一天假日。
這方面,學宮正院和學宮外院相同。
徐永生當初剛入學宮外院,第一次得知相關事宜的時候,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因為他大約算了算了,這一年數下來,累計有超過三分之一的日子都在放假。
但學宮在放假這方面執行確實嚴格到位。
如今入讀學宮正院,依規定還有給學生的探親假,三年一次。
但不論什么假期,收假之后必須按時返回報到,否則直接作退學處置。
……不過,正如馬揚、常杰他們早先就介紹過的那樣,如此嚴格執行的規定,基本只針對四門學和尉、器、牧三學。
“校規”對國子學、太學的權貴子弟來說要寬松得多。
相對一視同仁的地方主要在于考試,至少面上如此。
與眾多假期相對應的也是學宮內繁多的考試。
一旬十天,上九休一。
嚴格來說其實是上八考一休一,八天上課,一天考試,一天放假,如此每十天一小考,稱為旬考。
除此之外,還有三個月一次的季考和每年一次的年考。
年考成績連續不良,入讀學宮正院的學生同樣會被退學,這一點即便在國子學和太學也執行的相當嚴格。
至于如何算優良……
“大家也不用太過于有負擔,更不必心浮氣躁以至于太過操切,目光不妨放長遠,以三年為期。”
大典之后,司業羅毅陪同宋王秦玄和當前還是空頭崇玄學博士的時玉河離開。
余下學生各找各家,跟隨六門博士分別退場,然后各家“系主任”分別訓話。
四門學博士林成煊仍然是那副惜字如金的模樣,除了最一開始,訓話督導的主要任務便落在助教王闡身上。
王闡面帶溫和笑意,勉勵眾人:“三年時間內完成第一層三才閣積蓄,經充分歷練,屆時通過養氣典儀,晉升八品武者,便可稱合格,在此期間,縱有停滯起伏,大家也無需憂慮。
當然,有成績優異者,學宮中同樣會有所獎勵,酌情升往太學,亦無不可。”
學宮的學制,儒家三學理論上是九年,武夫三學則是六年。
能突破至七品者,理論上便可以畢業,之后可以更進一步通過武舉報效朝廷,七品乃至八品在河洛東都這等地方不起眼,但下到地方州縣或者鄉里,自是非比尋常。
當然,通過遴選也可以留在學宮進一步深造,將來成為學宮中講師。
如司業羅毅和六學博士那般宗師,當前距離學生太遠可以先不提。
似王闡、黃選等五品武魁,可為助教。
再下一層六品武魁,則可為直講,即是最基層的講師。
徐永生當前八品境界已經完成第二層人閣積累,連第二層地閣也積累飛快的情況下,如果參照學宮“九年級”制度,他學習進度差不多在“五年級”左右,實戰火力全開的話將會更高……
雖然無心高調行事,注重自身隱私,但徐永生也沒打算因此耽擱正常修行習武。
于是第一天放課后,他私下去尋林成煊和王闡。
“所以,你已經八品境界,除了仁、義、智,還修成了一方‘信’之印章?”王闡驚訝地看著徐永生。
徐永生向對方一禮:“學生無心張揚,故而此前無人知曉,非是有意隱瞞助教,還請二位師長見諒。”
王闡倒不介意徐永生保密工作做得好:“九品突破八品的養氣典儀,你從哪里找的?”
徐永生:“學生家道中落,祖傳祭禮僅余九品升八品的養氣典儀,所以此前一是向往八品境界,二是懷念故人,最終操切為之,私自邁過這一關,實在慚愧。”
王闡微微沉吟:“你八品后積累五常之信修持‘信’之印章,可有阻礙滯澀之處?”
他是擔心徐永生私自入八品影響未來修行進步,但馬上失笑:“是我多慮了,多半是不影響的,否則你也不至于這么快就已經養成‘信’之印章。”
徐永生:“多有賴博士和助教過往教導。”
“按規制,第一年入八品就可以從四門學升往太學了,但必須經過年考才行,這相當于還要等一年時間。”王闡轉頭看向林成煊:“破例直入太學,動靜太大引人矚目,私下里提前授課的話,也需要破例授權才行……”
林成煊面色仍然波瀾不驚,只是直接起身:“隨我來。”
徐永生、王闡跟在他身后,卻是直接來到司業羅毅辦公的廳房。
羅毅聽了介紹,目光上下打量徐永生后,笑嘆:“好啊,這是市井終于再出麒麟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