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靈山的山巔,那把道祖留下的劍在陽光的照耀下,還有幾分刺眼。
這把劍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天材地寶鍛造而成,看著卻像是一把平平無奇的銅劍,只是呈現出青黑色。
它并沒有多么的美觀,和那把仙氣飄飄的鷓鴣天,有著鮮明的反差。
但它又是那般的強大,強大到它可以蔑視每一個人。
楚槐序豁出去半條老命,才堪堪登上山巔。
然而,在這處平臺上,那股靈壓卻并未消散,依然存在。
劍是那般的高高在上。
劍是那般的高姿態。
哪怕它被鎖在這座高山中,它也不愿被封在劍鞘里,而是要這般懸浮于石臺之上,要比每一個來這里的人都要高。
楚槐序這時候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情。
“藏靈山上有禁飛法陣。”
“九境之下,皆不能飛行!”
但這把劍卻可以浮空。
先前,楚槐序覺得山巔上有一股力量在牽引著他,冥冥之中,有著引導。
此刻,他已經完全可以確定,這并非來自于這把劍。
它只有傲慢,蔑視,憎惡,憤怒.
“我甚至懷疑,如果它不是被層層禁制給封印著,會不會直接飛過來把我給砍了。”楚槐序心想。
他覺得可能性極大。
但不管怎么說,終于!終于見到這把存在于傳說中的劍了!
楚槐序看著它,突然咧嘴一笑。
他現在被靈壓弄得五官扭曲,笑起來并不怎么好看,反倒有幾分詭異。
光從表情上來看,其實是看不出他在笑什么的。
此刻,他依然七竅流血,但因為自愈能力太強,倒也沒什么大礙。
楚槐序就一直這樣掛著笑。
他明明也只能仰視它,可劍卻越發憤怒,越發憎惡。
因為楚槐序的眼神里,帶著不加掩飾的嘲諷。
“這把銅劍,可真他媽丑啊!”
楚槐序在地球上的時候,是見過越王勾踐劍的實物的。
春秋越王勾踐劍,屬青銅劍。
劍首外翻卷成圓箍形,內鑄有間隔只有0.2毫米的11道同心圓。
劍身上布滿了規則的黑色菱形暗格花紋,正面近格處有“越王鳩淺,自作用劍”的鳥篆銘文。
這把享譽天下的青銅劍,確實看著有幾分霸氣。
可眼前這把劍呢?
雖不知是以哪種奪天造化的材料鍛造,才能有這等神異之威,但造型確實一般。
它只是比普通的銅劍要稍長一些。
劍身上也沒有什么特殊的紋路。
歲月確實并不會在它身上留下任何痕跡,但這也僅僅代表著它沒有因銹跡而更丑。
在楚槐序的概念里,所謂的天下第一劍,你要么就再質樸些,再內斂一些。
你要么就再霸氣些,再凌冽些。
你這不上不下的賣相,確實有點難評。
但只是看了它一眼,楚槐序就開始有點相信某一個版本的傳說了。
他開始相信這是一把邪劍!
先前在未見到它時,那登山的靈壓,還能解釋為是劍的考驗。
可看著它現在這個架勢,以及那撲面而來的殺意,楚槐序瞬間就認同了邪劍的說法。
除此之外,他也能感覺到識海里的那一把小劍,對這把青銅劍有著警惕。
對于楚槐序而言,他雖然已經穿越了,但多少還是帶點沙雕玩家的尿性。
對于玩家而言:強不強是一時的,帥不帥那可是一輩子的。
有些靈器,可能各方面都一般,但只要夠帥,便會有溢價。
無所屌謂,就當買個皮膚。
一個破皮膚,你還指望它加多少屬性?
“沒關系,你是天下第一劍,我不嫌棄你。”
楚槐序跟個行動不便的瘸子一樣,開始努力向前走去。
總體上來說,在平地上挪動,肯定比爬山要輕松一些。
但是,這處山巔的平臺,確實有點大。
所以,他又挪了好一會兒,才來到這把劍的前方。
楚槐序的臉上,已經有干涸的血痕。
肉身在靈壓的侵襲下,又有新的血液流出。
但他真的就跟自己剛才的嘶吼一樣,并不怕痛。
以至于這把浮空的劍,對他越發厭憎。
道門大殿內,眾人其實有幾分費解。
青銅劍今天的情況有點奇怪。
這把劍很傲慢,他們是知曉的,因為他們同樣被它瞧不起。
但是,劍靈今日所表達出來的憎惡,似乎有點過于強烈。
他們這等修為的人,神識力量無比強大,自然對于器靈的感知也更敏銳。
“我為什么感覺.劍靈還有一股恨意?”作為煉器宗師的南宮月開口。
這就更古怪了。
大家都知道它是邪劍,它想殺了楚槐序,眾人都能理解。
可為什么.會有恨?
站在山巔的楚槐序身懷心劍,他對于器靈的感知,同樣敏銳。
因此,青銅劍的所有情緒,他都了然于心。
只見他抬起頭來,艱難開口,聲音依舊無比嘶啞,還帶著些無法控制的微顫音,但卻在努力讓自己平靜:
“你恨我?”
“我知道你為什么恨我!”
楚槐序笑了,他再度笑了,笑得更加肆意暢快。
因為他察覺到青銅劍的殺意更為濃郁了,恨意也更為濃郁了。
老子啊,練的他媽是《道典》!
是完整版的《道典》!
和道祖所練的一模一樣的《道典》!
“看來傳說確實是對的。”楚槐序在心中道。
“道祖一直在鎮壓著這把邪劍!”
那么,它又豈能不恨!
藏靈山山巔的風兒,甚是喧囂。
楚槐序開始艱難地抬起右手。
這把劍雖然浮空,但飛的并沒有很高。
他只要抬起手來,就能觸碰到它的劍尖。
只見楚槐序的大手上青筋直冒,識海內的小劍也跟著戰意昂揚。
在走到山頂后,他本來想尋找一下,那股冥冥之中的牽引,究竟來自于何處,或者說是來自于何物?
反正肯定不是來自于這把丑劍!
但是,靈壓太強了,他現在不管是肉身還是識海,都在崩潰的邊緣。
以至于那股冥冥中的感應,他有點察覺不到,被蓋過去了。
結果,剎那之間,這股由青銅劍產生的靈壓,竟消散的干干凈凈。
楚槐序的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但他心中大概明白了。
這把劍,已經察覺到了他要伸手去觸碰它。
它被鎖在這座山上,無法挪動分毫。
所以,它在等待。
一路上,楚槐序觸碰了這么多把劍。
今日,既然已經來到了山頂,肯定不會只是為了看看它!
看有什么好看的?
更何況它還這般丑。
楚槐序心中認定,這把劍現在殺不了人。
“這一千年的時間里,每一代劍尊都會上山問劍,這個事情舉世皆知。”他心想。
“若是它還具備殺人的能力,這些劍尊不可能有一個活著回去。”
“那滔天魔焰,怎可能放過嗜血的機會。”
“道祖既將它留在這里,那肯定是安全的。”
“它現在撐死了也就是耍耍靈壓,而且只能透過禁制散發出來一小部分。”
“只是不知.在這種情況下,劍尊們來問劍,該怎么打?”
這無疑不是楚槐序目前的境界,所能得到答案的。
歷代劍尊,少說也是八境強者。
只見他閉上眼睛,感受著心劍傳遞的情緒。
“好,那就依你!”他猛地睜開雙眸,嘶啞出聲。
楚槐序的指尖觸碰到了青銅劍的劍身,下一刻,他整個人便倒飛了出去!
先前,那些靈劍被他碰了之后,之所以會飛走,其實是劍靈被震飛了,連帶著劍也跟著飛。
此時此刻,他亦是如此。
識海內的心劍,太病懨懨了,狀態太差了。
現在的它,遠沒有達到自己的極限,甚至只能算是起步沒多久。
有這樣的結果,楚槐序并不意外。
超品靈劍雖被震飛,但尚能讓他震退半步,更何況是它?
但是,真他媽痛啊!
他撞倒在地,倒是不覺得有什么。
主要是他的識海,險些徹底潰敗!
這導致他剛剛眼前一黑,有一種精神世界被撕扯開來的痛。
腦子都要炸了!
可楚槐序不后悔。
因為就在指尖碰到青銅劍的一瞬間,他的耳邊便響起了系統提示音。
“叮!您已完成被動任務——劍靈威壓。”
除此之外,由于靈壓的消散,他終于知道那股子冥冥中的牽引,究竟來自于哪里!
還有就是他明白了一點,自己心劍的位格,貌似并不比青銅劍的劍靈差!
只不過,它更像是殘血,它則處在鼎盛的狀態。
楚槐序艱難起身,看向這把高高在上的劍。
它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依舊有著不加掩飾的傲慢,憎惡,仇恨,殺意.
如今,他被震飛了一次,劍靈還多了一分戲謔。
“你好像很開心,很得意?”楚槐序說。
他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塵土,然后用還算干凈的衣袖,抹了把臉,擦去一部分臉上的血污。
山頂的風很大,吹得他的黑袍獵獵作響,吹得他一頭墨黑色的長發向后飄舞。
楚槐序睜著那雙滿是血絲的眼眸,再度向前。
劍懸浮于空中,不再散發靈壓,不介意再震飛這只螻蟻一次。
看著他如今這般狼狽的模樣,這位始作俑者無疑有幾分開懷。
然而,楚槐序卻沒有伸手觸碰它,而是以最快的速度,猛地抓向了劍鞘上掛著的那顆黑色珠子!
那縷牽引,就是這顆黑色的珠子散發出來的。
通體漆黑的劍鞘平放在石臺上,古樸素雅。
這顆珠子看不出任何神異之處,質地也不通透。
剛剛被震飛出去后,楚槐序心中已經做出決斷,也已經得到了答案。
這顆黑色珠子,便是他此刻的選擇。
因為它所牽引著的,竟還有他體內因《道典》而產生的靈力!
楚槐序右手抓住珠子,左手放在焦黑色的通行令牌上,并時刻準備猛地捏碎木牌,啟動傳送法陣,傳回山腳下。
只不過,異象就在這剎那間發生。
劍鞘放在石臺上,也是有禁制將它封印在這里的,無法挪動。
這顆黑色珠子依舊看著平平無奇,宛若凡品。
可它系在劍鞘上的黑繩,竟沒有斷開。
一股只有楚槐序能感知到的玄妙力量,從黑色珠子內向著四周散開,然后抽干了他體內的所有靈力。
珠子握在了他的手中,在他的用力一扯下,竟把通體漆黑的劍鞘也給連帶著扯了下來。
封印瞬間解開,劍鞘撞入了他的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