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底,林見鹿去了一趟臺北。
很多事情要處理,比如蘇惠倫和陳舒華的搬家,接下來還要為她們操作在阿美利加的入籍,以及預備接下來要生孩子的問題。
蘇惠倫懷的是個女孩子,預產期在八月底,陳舒華懷的是個男孩子,預產期就比蘇惠倫要晚兩周,在九月中旬,過去適應一下氣候、環境,差不多十月底,都坐完了月子,就可以帶著孩子再回來了——林見鹿還是第一次知道,原來男孩和女孩在媽媽肚子里待的時間還能不一樣。
當然,這些事情都很好處理,因為有張愛嘉全程給辦,搬家也不可能需要林見鹿又或兩個孕婦操持,家里有管家。
他這次過去,最重要的事情,是跟滾石唱片做一下結算。
前些天剛吹過牛,搞得電話那頭的施楠生很是無語,接下來就來了撐場子的——這一次要結算的版稅,異常復雜,種類繁多。
《冷酷到底》的后續銷售結算,《冷酷到底千萬慶功版》的結算,寫給蘇惠倫的《LemonTree》、《還剩下什么》和《鴨子》,尤其重要的是,整張《追光者》半年賣了全球260多萬張,林見鹿拿16,是很大的一筆,足足三百多萬刀。
除此之外,《心太軟》也已經賣過全球200萬張,林見鹿包辦那首歌的詞曲、編曲和制作,能拿整張專輯1.6,勉強過30萬刀。
除此之外,林見鹿還有寫給周華建、林儀蓮和莫文蔚的,這次反倒結算不到。
雜七雜八,審計了好半天,甚至一度差點兒吵起來,到最后總計結算到手700萬米刀出頭那么一點點——嗯,已經感覺不太過癮了。
盡管這樣子的拿版稅,在整個華語歌壇,已經是絕對頂級大戶,但之于林見鹿自己吹出去的五年之內把資產干到200億港幣,也就是大約30億米刀來說,就實在是不夠看了——華語唱片的定價真是太低了,市場又小,大賣如《追光者》,已經是過去半年里的華語唱片暢銷第一,林見鹿這個包辦級別的制作人,又能拿到高達16的分成,卻也僅三百來萬米刀而已。
還是《21》那樣子的唱片,賣起來更過癮,定價19.99米刀一張,林見鹿直接拿33,賣一張碟,他就能拿6.6米刀——如果真能第一年賣過2000萬張,那就將是高達1.3億米刀的版稅收入!
嗯,盤一盤個人資產,主要是股票和房產,負資產就主要是銀行貸款。
首都的房子目前基本上賣不上價,姑且不算了,灣灣和港港各一套豪宅,加起來2000來萬米刀,126萬股的雅虎股票,買完到現在,基本沒怎么漲,均價不到50米刀一股入手,現在也就53米刀出頭的股價,而且就這已經是很出色的成績了,因為最近兩三個月,事實上全球股市都在陰跌,美聯儲猛加息啦之類的,錢在不斷地被從股市里抽走,所以,也就是價值個6000萬米刀出頭。
然后就是剛認購的40萬股亞馬遜股票,有漲,18米刀一股認購價入手,現在市價大概26塊多了——網絡股被很多穩健的投資機構認為風險極大,但架不住它是真的被很多人看好,所以,換手率高,但一直在慢慢漲。
就算它值1000萬米刀好了。
現金還剩下大概700萬港幣,折合100萬米刀,外加剛到手這筆版稅700萬米刀——所有的加在一起,勉強能湊夠一億米刀。
嗯,負債主要是三筆長期貸款,其中一筆日元貸款,1000萬米刀,抵押了臺北這棟豪宅,兩筆泰銖貸款,一筆是個人信用貸款,5000萬米刀,另一筆是抵押港港半山豪宅得來,大概價值1600萬米刀。
所以就是資產一億米刀,負債7600萬米刀出頭。
希望到明年,這些貸款能貶值貶值再貶值,讓自己用盡可能少的米刀還清。
希望等到東南亞金融危機結束,金融大鱷們喝飽了血,開始涌回阿美利加的股市,自己的雅虎和亞馬遜股票,能開始暴漲。
希望到年底,新力哥倫比亞那邊,能真的結算回超過一億米刀的版稅來!
這日子,大有盼頭!
夜,臺北。
兩個小孕婦都已經肚子隆起,林見鹿好不容易過來這邊,就親自伺候自己的兩位太太洗澡,小心地給她們搓后背——哎呦,他在外頭整天風花雪月的,情人都不知道有多少個,動輒被報紙爆出緋聞,家里的兩位太太都能看到,要說沒怨氣怎么可能,不過現在他回來,溫柔小意地這么給洗澡,不知不覺,那心里的怨氣就散去了大半,再撒個嬌、親個嘴,曬一曬肚子里小家伙的異動,三個人之間那種親昵的溫情的感覺,很快就又回來了。
等林見鹿自己也隨便沖了一把,三個人都簡單穿上點衣服,一起跑到二樓的露臺上去乘涼——五月底,臺北的正午已經見熱,但晚上就還涼爽。
今天滾石的老段來家里,很多會計師在,她倆都沒露面,后來是審計結束,林見鹿拿到二樓去,讓她倆的簽的字,所以事實上,一直到人都走掉了,三個人才終于開始享受這樣團聚的時光。
一起吹吹晚風、喝杯茶、說說話,三個人都覺得很愜意。
不過聊了一陣子,陳舒華就還是起身,很快拿了兩張銀行卡過來,先遞給林見鹿,然后才坐下——林見鹿不解其意,看著她。
她溫柔地說:“這張是我的,那張是惠倫的。最近這段時間,我把手里的股票、基金,都賣掉了,有賠有賺,還有你每月給的零花錢,我這邊是基本上都沒有動過,所以就是,除了我爸媽住著的那套房子之外,這里面基本上就是我的全部身家了,這些年唱歌賺的錢,都在這里。”
林見鹿目瞪口呆。
她又接著說:“惠倫也把她那套房子賣了,最近房價算比較穩妥,她買的稍早一些,還是很有賺的,她也有一些股票啊之類的,但大部分還是存款。”
“總之嘍,我這些年的家私,卡里一共有一億六千多萬,惠倫卡里有大概不到六千萬,都是臺幣啦!今天結算了不少,一般都是幾天就會打進卡里,那惠倫就一共有一億一千多萬,我大概兩億五千多萬嘛,加一起也有一千多萬米刀的!”
“最近我們兩個一起養胎,每天都閑著沒事,經常聊天,就好多次都有聊到過,我們都好愛你,也都好信賴你,感覺這輩子都不可能會想要離開你了,現在又都有了寶寶,那就更是一家人了呀!血脈相連的!”
“那我們也沒有別的開支,錢放著也是放著,感覺你雖然賺好多,但花錢的地方更多,還做了好些貸款,之前我們還擔心,都不知道你要出多少張唱片才能還清,現在雖然你這張英文碟賣很好,但總感覺你還是不夠花,這次結算那么多錢,感覺你還是不太滿意,有點失望的樣子……”
陳舒華的聲音柔柔的。
今夜月光不甚明亮,但星光很好,只亮了氛圍燈的二樓露臺上,清風徐來,陳舒華就這么語調輕緩地說著,平常話最多的蘇惠倫,反倒一言不發。
只是到了這個時候,她才又忍不住吐槽,吃那嬌滴滴的可愛的醋,“他泡妞的啦!好多情人,當然就好費錢!給人家買半山別墅,送人家好貴的手鐲,首都還有個四合院,養了那么多情人……我們就都不受寵愛,沒有手鐲!”
陳舒華不由失笑。
林見鹿小有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其實那手鐲是他在首都買的,沒港港報紙吹得那么邪乎,還兩三百萬港幣之類的,內地的玉料沒那么貴,到手才十幾萬軟妹幣,但是,當然,主要是覺得梁泳琪最近變好乖、越來越乖,所以獎勵她的,只是她心思淺,壓不住得意,所以第一時間給炫耀出去了。
“其實……我也有賺的!關芝琳包養我,幫我付了不少酒錢!”
“噗……”
這個時候說這種話,當然有些討打之嫌。
蘇惠倫就忍不住,攥起小拳頭捶了他一下。
笑鬧一陣子,林見鹿拿起手里的兩張銀行卡,臉上笑意漸漸消退,有些說不出的復雜感喟——這是前后兩輩子,吃的第一口真正的軟飯。
從上輩子一直到現在,林見鹿幾乎沒從女孩子那里沾到過什么金錢上的便宜,他也早已認命,該愛就愛,該給就給,但經濟的大頭卻一定是要穩穩地把控在自己手里,絕對不會交給任何女人。
他太怕被坑了。
然而,哪里會想得到呢……
她們兩個,怎么會那么傻?
又怎么會那么愛我?
明明我那么花心……
“其實上個月,我跟惠倫就商量好了,把手里的資產都處理一下,折成錢,都交給你,你有什么安排,就拿去花好了。反正你再窮,也肯定不會讓我跟惠倫,還有兩個孩子挨餓就是了,我們也就不必非得把這些錢握在手里不松。”
“再說了,我們是一家人,沒道理我跟惠倫手里明明有錢,卻要看著你東挪西湊的,那還哪里算是一家人嘛!”
林見鹿深吸一口氣,看看這邊這個,再看看那邊那個。
久久說不出話來。
在灣灣前后待了三天。
她們都已經孕后期,不宜久拖,免得坐飛機會有風險,于是就包了一架商務飛機,小心地避開有可能存在的狗仔,由張愛嘉和林希蕾一起,陪著她們飛紐約。
先住進紐約上東區那棟聯排別墅里,然后等林見鹿七月中旬過去,再團圓。
目送她們上了飛機,林見鹿自己也隨后登機,飛回港港。
繼續錄音。
不光是他自己這張專輯的問題,期間還過去華納唱片,把跟鄭秀紋合唱的那首《好心分手》給錄出來,然后還要開始調教梁泳琪。
這女孩性子憨直,但進步很快,現在也越來越乖,既然答應了要為她做一整張專輯,林見鹿就決定好好做——她嗓音條件其實有限,但接受了很系統也很專業的聲樂培訓,聲音穩定性也相當好,耐心打造一下,倒是很有聽頭。
嗯,來灣灣一趟,他大受感動,回到港港之后,戒打牌戒了足足半個月,檢討自己越來越花心這件事,反倒是意外地讓他的錄音和工作進度大幅加快。
但也就半個月。
那天忽然接到王組賢打來的電話,應該是彼此的第一次打電話,聽她在電話里問:“最近幾次打牌,都沒有遇到你,最近好忙嗎?”
林見鹿忽然就又想起她那張臉、那雙眼睛。
但還是猶豫了一下措辭,“是有點忙。”
她“哦”了一聲,說:“清霞姐打電話給我,講她昨天回來了,邀我過去做客,我不知道該不該去,方便去你家里拜訪嗎?”
很簡單的一個問題,答案本來也該異常簡單。
但林見鹿卻沉吟了足足好幾秒鐘,然后才突然問:“我看報道,林建越送了你豪宅啊?聽說一千五百多尺的房子,位置絕佳,價值千萬港幣的!”
她說:“我拒絕了。我有房子住的。”
林見鹿抿嘴,心里不知不覺就有點高興,“嗯。林建越老爸被困在灣灣,他最近有點瀟灑過頭了!”
電話那頭,王組賢不予置評,沉默片刻,問:“我想明天上午去你家里看望清霞姐,聽她講,肚子已經好大了。你會在家嗎?”
林見鹿收回思緒,“明天上午有事,寰亞電影你知道吧?我要投資它,明天約了好多人,一起談。估計中午要一起吃飯、喝酒,下午大概打牌。”
“你真要做電影啊?選中了寰亞?”
“嗯,底子不錯,有一點點版權庫,但又不至于太大,貴到讓我買不起。”
“寰亞是很好,我到現在還記得他們的創業作,高之森導演的《我和春天有個約會》……你要花多少錢入股啊?”
“2000萬米刀,目前談好的,是給我35。我來做話事人。”
“清霞姐知道嗎?她有沒有勸你?”
“為什么要勸我?”
“電影最近一兩年越來越難做,很容易就會賠錢的。寰亞成立有兩三年了吧?雖然聽說他們發展的很好,但如果我沒記錯,他們主要是拍一些小成本,之前還聽楠生姐說,尤其從去年到現在,他們雖然沒怎么賠過,但也基本上不怎么賺。我覺得,如果你同清霞姐商量,她大約要勸一勸你……電影市場現在好難。”
林見鹿沉吟片刻,忽然就又換了話題,“我記得你最近一兩年,基本上不拍戲了,如果我要拍戲,邀你來,你會來嗎?”
沒有遲疑,她直接說:“會。”
林見鹿緩緩點頭,“好!等我消息。”
她“嗯”了一聲,掛了電話。
投資寰亞電影,是一個大家一起協商出來的方案。
港港的這些電影大咖們,基本上各自都有各自的電影公司,程龍、洪金保、李連結、王京、唐季歷,等等,但普遍都是參與電影拍攝投資的程度,再往后的電影流程,就還基本沒有進入的機會。
但寰亞電影雖然成立不足三年,卻有在港港本埠的宣傳和發行能力。
1994年,港港電影已經頗顯疲態,市場開始急速下滑,以港港著名電影人莊承為首,七個人發起成立了寰亞綜藝集團,普遍稱呼他們寰亞電影。
算不上什么逆流而上,但是在過去的兩年多、三年時間里,他們投資拍攝了很多部片子,因為資金有限、市場又越來越低迷,出于規避風險的考慮,他們的投資普遍都是中小成本,且因為自己有從一開始就著力打造的宣傳和發行能力,所以絕大多數片子都能基本做到保本,然后有一部分還能賺一些。
兩年時間下來,拍了快20部電影,實力和江湖地位,很難說有了什么了不得的發展,但是放眼當今的港片江湖,他們能在這樣子的困難環境下,不但沒有倒閉,還每年都能有盈利,去年開始,甚至能為其他小公司拍攝的電影做代理發行了,這本身就已經可以算是奇跡了。
市場不好,大家普遍心氣下滑的嚴重,但寰亞電影的莊承等這些人,卻還依然有著一顆想要往上走的野心——王京推薦了一下,林見鹿很有意,于是托王京跟那邊接觸了一下,那邊也頓時心動。
于是一拍即合。
2000萬米刀是很大一筆錢了,錢投進去,其中1000萬是要定向投資林見鹿的第一部電影的,《神話》,然后,洪金保的公司和唐季歷的公司,也都會投一點進去,合計1000萬港幣的口子留給他們,首都的紫禁城影業也會投1000萬。
然后,林見鹿還打算等到七月自己去阿美利加的時候,同哥倫比亞電影接觸一下,爭取能從那邊拉到一點投資,不要求很多,一兩百萬米刀就可以了——哥倫比亞唱片和哥倫比亞電影,雖然是各自完全獨立的兩家公司,但畢竟他們同屬哥倫比亞集團,林見鹿覺得,以自己的當紅,這件事應該不會太難。
而這樣一來,內地的錢,港港的錢,阿美利加的錢,就都在里面了,接下來兩岸三地加阿美利加的發行,就都有了靠譜的方向。
總之,整體投資預計一億港幣!
擱在阿美利加,這算中等投資了,擱在港港和內地,說不上史無前例,因為程龍早在多年前就已經有過上億投資的大手筆了,嘉禾電影甚至在八十年代就做過豪擲一兩千萬米刀投資一部阿美利加電影的事情。
但是,這依然是絕對的大手筆。
所有要參與進來的人和公司,都要承擔相當的風險。
但是大家坐在一起聊,卻又都普遍覺得值得做、值得冒些風險——洪金保加唐季歷的組合,迭加寰亞電影的基礎團隊,三家出手,可以基本保障能把控住電影的質量底線,《神話》的題材和大場面,外加林見鹿的頂級人氣,使得電影在港港、灣灣、東南亞,乃至日韓,這些本來就是港片的市場,預期可以拿下合計一億港幣以上的票房,是問題不大的。
內地可以拿一點,程龍在內地很紅,《一個好人》在前不久的大年初一上映,內地票房拿下6500萬,但林見鹿在內地也很紅,不敢奢望那么高,三四千萬總是可以指望的——和對于港臺日韓等地的票房期待一樣,林見鹿那么紅,第一次拍電影,就算是靠著這張臉和這個名字去騙,也該能騙來這些票房了。
這樣子,大概能在以上這些市場收獲到1.5億左右的票房的話,投資基本上就回來了一半——接下來,只要林見鹿能搞定去阿美利加的發行和公開上映,還是那句話,哪怕是靠他那張臉騙觀眾進場,只要能拿到一千萬米刀的票房,迭加上后續的錄像帶發行啦、歐洲拉美賣一賣版權啦,就算基本回本。
公告牌霸榜的超新星,未來的全球流行天王,多少總該有些票房底子——程龍已經在北美成功過了,證明亞洲面孔不是完全賣不動,更證明港港的武打片,阿美利加人是喜歡看的!
林見鹿在阿美利加影迷那里的認知度和認可度,顯然跟程龍沒法比,但他的歌迷群體,在接下來的一年里,卻勢必會急速膨脹。
總之,各種情況迭加,林見鹿自己都愿意砸一千萬米刀進去,總計大概一億港幣的盤子,去做這樣子的一件事情,顯示出他個人很有信心,那么無論是寰亞電影原來的股東們,還是洪金保、唐季歷,也就都被激發出豪情壯志來。
做就做嘛!
最近幾年來,隨著港片市場急劇下滑,大家時常坐在一起分析的,得出的一個普遍認可的結論就是,這些年港片站在過去的功勞簿上,有點不思進取了,只顧著賺快錢,沒人在意整體發展升級的問題,好萊塢那邊的特效片一出來,很快就過來攻城略地,連帶著大家也都越來越愛看好萊塢片,這才導致港片衰落。
而這一次要做《神話》,總投資一億港幣起步,其中會有相當大一筆錢,要去阿美利加做特效,因此,也就是大家跑去內地拍,多在內地取景、雇人,這才能拍的下來,否則甚至都不夠——總之嘍,大家聯合,砸一筆重金進去,嘗試一下做大投資,做特效,算是為港港電影試探一下在這個方向有沒有出路。
值得冒險。
從五月中旬就開始接觸,林見鹿先是搞定了洪金保和唐季歷,然后又拉上王京做掮客、拉皮條,很快寰亞電影也決定入局。
第一稿的劇本已經成型,尚需打磨,但故事的整體架構很好,洪金保也好,唐季歷也好,都對它很有信心,寰亞電影目前的掌舵人莊承看過,也認為很值得做——于是一路進展飛速。
到六月七日,大家正式簽約。
林見鹿用2000萬米刀,拿下了寰亞電影35的股權,成為公司的第一大股東——拿出高達千萬米刀去投資拍攝一部港港動作電影,這本身就已經是很冒險的事情,但林見鹿的合作者其實不清楚的是,林見鹿做的,事實上比他們了解的,還要冒險多了。因為他的這2000萬米刀的投資,是來自銀行貸款!
拍電影賺片酬,積攢起幾千萬、幾億身家的大明星,不少,成名了有錢了之后,很愿意參與投資自己新電影的,更是比比皆是,但貸款出來拍電影的,等于是把風險完全扛在自己肩上的,林見鹿大約應該是頭一個!
而事實上,這在他自己最近半年多做的越來越激進、越來越冒險的一系列商業和投資決定中來說,其實又算是比較小的一筆了!
試試而已,一千萬米刀,虧得起。
閑下來時,他自己努力回憶自己上輩子其實也并不算熟悉的這段歷史,結合自己走紅之后廝混在港港和灣灣,包括內地娛樂圈的經歷,對整個華語電影、娛樂圈的了解,漸漸推導出一份略顯模糊的發展過程——
程龍成功的打進了北美市場,這代表著兩個方向的突破。
一是亞洲面孔在北美市場被認可,開始有了市場,開始值錢,于是接下來,就是李連結也跟了過去,周潤法后來也去淘金,各有各的斬獲。
二是東方的武打片、動作片,開始被北美市場接受了。
于是接下來,一大批在港港漸漸飯碗不保的武行、武指、導演,開始陸續去阿美利加淘金、吃飯,于是就推動了武打片、動作片在阿美利加開始越發流行起來,甚至使得整個好萊塢的打戲拍攝,都得以迅速進化和發展。
而兩者相結合,接下來就應該是李安的《臥虎藏龍》,和張一謀的《英雄》這一類電影,得以順利殺進北美,拿到了令人矚目的成功!
嗯,大概應該是如此的一個發展路徑。
現在剛開始。
按理說,在這個發展路徑里,就算是要拍《神話》,也該再過兩年,等程龍、李連結在北美都開始大爆票房,自己再過去分一塊蛋糕,才更穩妥——但是,拾人牙慧的事情,沿著別人打開的路往前走,賺一點,又有什么好吹牛?
我現在在北美也很紅啊!
我本身就已經是開路者,非但紅起來不比程龍晚幾天,甚至截止到現在,我在北美可比他還要紅多了——程龍的電影在北美,幾百萬人買票看過已經是頂了,算上那些沒進電影院,但是看過錄像帶的,絕對不超過一千萬人,但我的專輯在北美賣到三四百萬張,聽眾卻肯定是早就幾千萬了!
十分之一的鐵桿對我這張臉感興趣,愿意花八米刀、十米刀的走進電影院看我一眼,就已經可以很賺了!
又更何況,從《Baby》到《HandClap》,再到《Yeah》,《21》這張專輯的飛速爆紅,甚至已經遠超了自己當初最樂觀的預期,那就說明,自己哪怕是對當下的阿美利加的市場的了解和把握,也是相當正確的——自信電影也差不多。
這不是基于對電影的了解,而是基于對時代的了解。
東方,功夫,東方美學,在阿美利加正在成為越來越受歡迎、越來越受期待的一套東西,這就是風口——每個人發財,都只是因為乘上了時代的風而已!
繼續錄音,恢復打牌。
清閑的完全不像一個剛剛斥資2000萬米刀重金,投資入股了一家電影公司,并且接下來還要開拍一部投資過億港幣電影的人。
這天晚上打牌,王霏忽然出現。
《紅豆》的錄音,中斷了得有差不多二十天了,百代唱片那邊,也是主動聯系過葛福紅兩次了,她終于憋不住,過來道歉、投降。
但裝的若無其事。
推開門進來,閑閑散散,“呦,打著呢?”,打一圈招呼之后,就佯裝坐到劉佳玲身后看牌,開始說說笑笑,后來又若無其事地挪到林見鹿身后看牌,拐彎抹角的拍馬屁,夸林見鹿牌打得好。
一直到牌局結束,林見鹿都沒搭理她。
她后來自己湊上來,笑嘻嘻,“哎呀,別生氣啦,我錯啦!完全聽你的,我不自己拿主意了,您老人家說一,我絕對不說二了。”
勉強原諒了她。
第二天上午,早早過去百代唱片,不到兩個小時給她錄完,轉身就走。
時間還在五月底的時候,隨著哥倫比亞唱片公司放棄了力推《HandClap》,這首歌在拿了5月9日、5月16日、5月23日三次,合計三周的公告牌單曲冠軍之后,光榮身退,先是掉到第七,很快掉出前十,最后穩在了第16/17/18這幾個位置上轉悠,甚至不如早已掉下去的《Baby》。
而在五月底的5月30日,甚至沒怎么耗費力氣的去推,《Yeah》就無比順利的登頂單曲榜冠軍了,且一發不可收拾——5月30日、6月6日、6月13日、6月20日,一口氣就拿下了四周的單曲榜冠軍!
紅遍全美!紅遍全球!
而就在六月底,林見鹿回了首都,參與大會堂的一場慶回歸晚會的錄制。
不光唱歌,他甚至第一次擔綱了主持人。
雖然是念稿那種,不允許任何個人發揮,但也算試了一把。
他和張國容、鞏利、倪蘋,一起擔任主持人。
嗯,大概可以理解為是春晚的制作模式和節目比例,但還要比春晚多了詩朗誦,程龍也過來唱了一首歌——程龍有份,王霏沒份兒。
當然,林見鹿沒有唱自己的歌,因為不應景。
早在五月底,籌備晚會的相關方面就已經主動聯系,表示節目組選了一首歌,叫做《紅旗飄飄》,經過討論,節目組認為很適合林見鹿在晚會上唱,據說這首歌已經被寫出來好幾年,但一直都沒有公開的制作和發行,目前也是只有詞和曲,沒有任何錄制好的版本,就問林見鹿的意見。
譜子傳真到港港,林見鹿看過之后點頭答應,電話同作者聯系上,簡單聊了聊,由他個人掏腰包,買斷了這首歌的詞曲版權——在這種事情上,林見鹿肯定不會吝嗇,于是就格外的多給,詞和曲,一人給了十萬。
這在內地歌壇而言,已是天價,再多給那叫哄抬物價,要挨罵的!
然后,也是私人掏腰包,他在羅大又的音樂工廠,把這首歌給錄了出來。
如果記憶沒錯,他恍惚的印象里,后世的孫南應該是經常唱這首歌,只是不確定他是不是正式發行過,反正就按照他的原K把這首歌給做了出來,頂最高音的時候,稍顯吃力,嗓子也沒他那么明亮,但多練幾遍,倒也問題不大。
最后錄出來的質感,反倒比他的版本感覺上更有力量一些。
節目組聽了林見鹿帶過去的錄制版本,相當滿意。
于是,就在晚會上唱了《紅旗飄飄》。
來去一共四天,彩排兩次,最后錄制時一遍成功。
因為都是主持人,日常待在一起,林見鹿跟張國容、鞏利,自然是談笑風生,但是感覺倪蘋就時不時的情緒低落,一直到最終錄制之前,她才把狀態調整到差不多,候場的時候,也能有說有笑了——江湖有信,今年三月份,陳愷歌跟她正式分手了,但據說她還沒放棄,跑去《荊軻刺秦王》的劇組探過班,卻也是不歡而散,因此就在后臺,林見鹿都見過她在央視的同事過來低聲開解她。
呵,其實林見鹿還蠻期待,這輩子陳愷歌最終會娶誰。
1997年6月30日,夜。
林見鹿在港港的半山別墅家里,早早的吃過了晚飯,然后就打開了電視。
沖上茶,三個女人,加一個時不時會踹肚子表達不滿的寶寶,陪林見鹿一起在那里守著電視機,等待那個特殊時間的到來——林清霞最近孕后期,睡得很早,但相處日久,她已經非常了解林見鹿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和很看重一些什么東西,所以今天,她下午時候刻意的多睡了一個多小時,到晚上就也堅持不去睡,陪著。
四個人,倒是足夠打麻將。
但是氣氛特殊,從早上起來,林見鹿就顯得格外亢奮,到這個時候守著電視機喝茶,他臉上又有些說不出的凝重,所以壓根兒就沒人敢提。
就是閑聊天,等。
林清霞話少,主要是最近飛快熟悉起來的關芝琳跟梁泳琪聊。
聊得還多是些題外話。
林見鹿入股寰亞電影、《神話》開始籌備的事情,并沒有進行過什么宣傳,甚至有意無意的在遮掩消息,因此媒體完全沒有什么報道,但是在娛樂圈內部,消息就還是逐漸的流傳了開來。
行業內的人都很感興趣,想要知道林見鹿為了自己的第一部電影,竟然不惜一擲千金的砸了兩千萬米刀投資寰亞電影,到底是想拍些什么。
眾說紛紜。
《神話》的一些模模糊糊的信息,也在行業內開始流傳,但夾雜了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使得外界現在壓根兒摸不清頭腦。
她們三個其實也都感興趣,你一句我一句的問。
林見鹿就哼著哈著的回應,也不當真了細說,后來終于不再問。
終于,儀式開始了。
林見鹿不確定自己上輩子是不是看過——上輩子的這個時間,他才兩歲,或許被抱著看過吧,總之,相當激動。
盡管明知道這是確鑿無疑發生了的事情,盡管明知道壓根兒也不可能出現什么幺蛾子,盡管明知道回歸之后,事實上后來又出過亂子,但是,從這一刻開始,自己待在港港,可就是待在自己國家的國內了!
1997年7月1日的00:00,國歌奏響,國旗升起。
林見鹿提前已經站起身來,在三個女人或鄭重、或驚愕、或訝異的注視下,那邊國歌一響,他第一時間啪的一下立正、對著電視里緩緩升起的國旗敬禮。
三個女人一下子神色莊重起來。
回歸之前的這一年多,算起來林見鹿在港港居住、生活的時間不算短,本地的電視節目、報紙、雜志,他也經常看,大概能夠理解在當下這個時間段,港港內部的一些思潮,普通老百姓也好,小商人也罷,還有大富豪、大買辦,當然,也包括影視圈、音樂圈、娛樂圈,惶惶不可終日的人,不少。
別的不提,港港強勁了好多年的房產價格,已經連續跌了兩年了!
現在好了,終成定局。
這邊儀式結束,梁泳琪特別乖地主動拿了酒和杯子來,打開,倒了三個杯底,還給林清霞也倒了一杯水,四個杯子一碰,林見鹿一飲而盡。
站到半山別墅的最高層,推開窗戶看出去,島上燈光璀璨,海上星火點點。
仔細聽,似乎已經能聽到游行的呼喊聲。
有點想要下去參加,但是再一想,明天晚上還有晚會要錄制,也就作罷。
但今天晚上的港港,乃至于今天晚上的整個中國,已經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了——林見鹿卻跑去沖了個澡,躺下之后摟著林清霞,輕輕地撫摸著她已經隆起的肚皮,不知不覺就酣然睡去。
一覺到天明。
迎來了一個新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