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八點半。
林見鹿已經忙完了自己的晨起三件套：跑步打拳、洗澡、吃飯。
然后就又沖上了自己的大茶壺，今天喝的是周華建送的灣灣高山茶——其實平常他自己也不怎么愛喝高碎了，那玩意兒碎，茶壺的嘴兒濾不干凈，喝口茶老得呸呸呸，也就是那天許卿過來，特意拿高碎招待人家。
沖好了，倒一杯，往躺椅上一歪，哎呦喂，美滋滋的松弛感！
喝的不是茶，是這種松弛。
歪了也就十幾分鐘，門口忽然傳來一陣鑰匙開門的聲音，他不由得就扭頭看過去，片刻后，左小倩已經推開門進來——驚喜，“呀！鹿哥你回來了？”
林見鹿笑，也不起身，“前兒回來的。看見了，沒少來打掃，挺干凈。”
她很高興，笑得格外甜美，自己換了拖鞋進來，“我每個周六都過來一趟，通通風，到處擦擦抹抹、拖拖地……你這屋子本來也干凈。”
要不說人家姑娘聰明乖巧可人疼呢，光是在首都，林見鹿就認識不少女孩子，大家都擺明了是想巴結大明星的，可唯獨只有左小倩做事情不露相，不聲不響地就把林見鹿的手機號給要到了，時不時就打個電話，后來過來了一趟這邊，當場就主動請纓，說哥你一個男孩子，哪有我們女孩子會收拾啊！你又忙，整天在外頭，這屋子要是老不收拾，積塵土，我反正閑，以后我就周六周日過來給你打掃下吧？——哎，人家真摯得很，林見鹿就給了她一把鑰匙。
關鍵也真的是盡職盡責呀，放了暑假要回家，那沒辦法，可是人家一開學回來，馬上就又跑來接上了——林見鹿剛一回家就能感覺到，大夏天的，屋子里沒什么味道，地板干凈、到處都干干凈凈。
超喜歡這個甜妹子。
“坐，先別忙活，來，喝杯茶！”
“哎！哥我自己倒！”
姑娘今天穿了條藍碎花的裙子，保守，快到腳脖子了，上身是一件白色的襯衫，干凈素雅，頭發扎個高馬尾，又顯青春動感。
“最近接什么活兒了沒？”
“沒有。哪有那么多活兒啊，有活兒也輪不到我，誰還沒個關系戶。”
“哈……關系戶……你的關系戶是誰呀？”
“你唄！”
“哈哈哈！”
“哎鹿哥，上周張國利老師去我們學校挑人去了，聽說是選中了蔣琴琴和我，好像說是要拍一部清朝的電視劇，但是我也沒得著什么準話兒啊！您跟他熟嗎？”
呵，豈止特么的熟，那是我的錢！
當然，現在不好這么說了，紫禁城影業的事情，已經基本不會再有什么變化，所以，那是紫禁城影業的錢了。
但是，出品人掛誰的名字？
林見鹿。
頂天了再加個張合平。
這事兒昨天蔣琴琴就已經說過了——哎，這是人家張國利和張子恩的聰明之處，人家自己不說的，在首都這個文藝圈子來說，蔣琴琴和左小倩算是林見鹿的妞兒，是傍林見鹿的，這是大家基本上都知道的，張國利和張子恩他倆特意跑一趟北電選演員，最后選了倆，就她倆，你說是咋回事？
人家事前不打招呼，不詢問意見，事后也不通知、不表功、不諂媚——用得著嗎？事后女孩兒自己不會說嗎？
“安心演戲吧，那是我的戲，我給投的錢！”
“真的呀？”
她瞬間驚喜，“我就說嘛！肯定沒有無緣無故的道理！不過我當時還以為，是您跟張老師特別熟，所以張老師才格外給面子，選了我。現在看來，我雖然過程猜錯了，但結果猜對了！……我也是關系戶！”
“哈哈哈……”
這姑娘的情商討林見鹿喜歡，還有一點就是，她說話總是很真、很直，卻又真和直的一點都不惹人討厭。
“來，再給我捏捏，上回你捏得真好，真舒服。”
“是吧！好！”
這姑娘體操隊出身的，而且是國家的藝術體操隊，還拿過不少冠軍呢，所以，別看姑娘看上去挺甜美，其實手勁兒相當大，上回，應該是五六月份那時候，她給林見鹿捏過一回，舒服，林見鹿就一直惦記著。
一上手就出酸了——林見鹿這個年紀，遠沒到動不動腰酸背疼的時候，而且之于他來說，其實左小倩的手勁兒還是不夠大，但怎么說呢，你想找個手勁兒比她還大的姑娘，也實在是不好找啊！
捏把一陣子，姑娘額頭出了一層細細的汗，等林見鹿叫了停，她卻一點都沒有要歇歇的意思，反倒說：“哥你既然今天在家，我出去買點菜吧？中午我給你做飯，成不成？”
林見鹿想了想，冰箱里他剛才跑步回來買早餐之前，去菜市場順手捎回來了兩樣，但倆人吃就不夠，于是他直接起身，“走，一塊兒去！”
“那更好！”
胳膊上掛個小姑娘，一起買菜、做飯、逛街，在林見鹿看來，這就是最爽的日子——他甚至可以接受吃的差點兒、穿的差點兒。
然而事實證明，這里頭有個死結。
沒錢，或者說是，沒有錢多到讓自己可以放心的去生活，不擔心下半生會不夠花，那你就很難這么松弛，這么輕松自在，可只要是要去賺錢，一來你身上的事情就不會少，二來只要事業稍有起色，你的人際關系就起來了。
哪可能動不動就閑著呢？
所以古人說，偷得浮生半日閑，實在是極得生活真味的一句話。
剛出門，就接到電話了，馮曉剛。
這位現在是實在閑得蛋疼，而且基本處于被半封殺的狀態，他本就油滑，這時候更是見空就鉆、見縫就扎——本來之前關系算酒肉朋友，人家就算落魄，你再紅，人家也犯不上巴結你個歌星，可自打林見鹿開始投資《愛情麻辣燙》的消息傳出去，這位就有點想要走近乎，上個月紫禁城影業才剛聊起來，算是初步定下了意向，這位就已經聞風而動，越來越親熱。
“聽說您回來了？中午聚聚，喝點兒？”
“嗨，沒空兒，泡妞兒呢！”
馮曉剛在電話那頭“嘿嘿”的笑，“那有什么，一起唄，反正大白天的，要親要摸、要拉被窩，那也得晚上不是嘛！哥們兒還能幫你灌姑娘點兒酒！”
“別扯淡！你罵誰呢？我泡妞兒用得著灌酒？”
妞就在身邊，甚至是親昵不避的抱著胳膊呢，街上嘈雜，話筒里的聲音她未必聽得見，但林見鹿的話她可是一個字都落不下——面無表情，東張西望。
馮曉剛又“嘿嘿”笑，“說真的，小聚！待會兒我就買菜去，中午咱哥倆，可以帶家屬！我弄幾個菜，家常便飯！”
林見鹿想了想，“我是真的不怎么稀罕見你，不過倒是有點想嫂子了……”
“去你丫的！”
伴著馮曉剛的笑罵，電話里還有一聲很明顯的忍俊不禁的輕笑。
還是回了，“明天后天看情況吧！最近他媽喝酒喝的有點膩，明天后天，等我電話，我請我嫂子吃海鮮去！”
“也成！那我可等你電話了！”
掛了電話出小區，結果正走在小區門口，林見鹿忽然就站住了。
就小區外路邊，蔣琴琴正下出租車，回身關了車門，轉頭就奔這邊來了——這下完蛋了，兩個人買菜做飯，那叫情調，生活情調，三個人可情調不起來，三個人搞好了可以調情，再牛逼點兒可以情趣，但搞不好，那叫撕逼。
遠遠看見這邊，蔣琴琴的腳步頓了一下，但隨后卻又加快了腳步。
左小倩明顯也看見她了。
就跟蔣琴琴很清楚她跟林見鹿走得很近一樣，她也很清楚林見鹿沒少帶蔣琴琴公開去過各種各樣的酒局——圈子不大，北電的學生們雖然稍偏外圍，消息稍顯閉塞，但依然處在“沒有不透風的墻”的世界里。
再說了，《冷酷到底千萬慶功版》上市都快倆月了，內地這邊也是大臺小臺紛紛放，無論是蔣琴琴之前拍的《花田錯》，還是左小倩后來拍的《愛就一個字》，突出就一點，畫面精美歌好聽，紅著呢！
兩個人同處北電，一個94級表演系，一個95級表演系，平常本就抬頭不見低頭見，日常就要打交道，跟在林見鹿身邊混酒局時，又認識相當一批共同的圈內朋友——總之，彼此很難談得上有什么真正的秘密。
可想而知，平常相互之間沒少相互關注、相互觀察——對對方都是忌憚的。
這時候，左小倩就抱緊了林見鹿的胳膊，多少顯得有些緊張。
蔣琴琴一路小跑，很快就到了身前。
林見鹿皺眉頭，嫌棄，“你怎么又來了？”
姑娘無所謂，“我來找你玩啊！”
繼續嫌棄，“嘖……你是真閑啊！”
姑娘繼續無所謂，大大咧咧的堅強，“干別的沒空兒，就是找你玩有空。”
“嘿呦喂……”
說話的工夫嘆口氣，林見鹿上上下下打量她，到最后伸手過去，從她白生生的鎖骨上方，掐起那根細細的鉑金項鏈，“這就上身了？戴上了？”
“啊！好看嗎？”
“嗨，也就那樣吧，比昨天的蔣琴琴好看了一丟丟！”
“那就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