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玉將這孫嬸的神情盡收眼底,只能佯裝不知,打了個招呼就要走,那孫嬸卻眼尖的看見她發間的那根銀簪,“喲,青玉姑娘這簪子倒是別致,怎么從前不見你戴呢?”
孫氏的語氣里滿是心痛,“瞧著…值不少錢哪。”
徐青玉笑著扶了扶徐三妹留下的那根銀簪,開始胡亂回答:“啊對對對,今天天氣是挺好的。”
孫嬸微微皺眉,想著這丫頭從前不施粉黛,只當她是個會過日子的,手里估計存有不少銀錢傍身。
不曾想如今也學起那些妖精穿金戴銀,今日穿金戴銀,明日不得涂脂抹粉?
再這樣下去,徐青玉的銀子豈不全花了個精光?
孫氏想著,既二少奶奶透了些許口風,此事就跑不了。她作為徐青玉未來婆母,必定要跟她說說其中道理,“青玉啊…”
王八要念經了。
“有句話我不知當講不當講。”
真…別講了。
徐青玉注意力集中在孫氏前額稀疏后移的發際線。
日頭毒辣。
孫氏額頭發著光。
“不是我多嘴啊,我是實打實的關心你。你年紀輕輕就花錢如流水,實在讓人憂心。將來你要是嫁了人,還是這般不知節儉,如何把日子過得起來?這哪家的家當禁得起你這般揮霍?”
“我年輕時,一根木釵戴了十年,五六年不曾買一件新衣裳,我夫君、婆母、四鄰都夸我‘簡樸持家’。你也該學學我,將來才能找個好婆家。再者…這府里人做眼雜,你一個小娘子整日穿金戴銀的,當心被冠上輕浮二字!”
徐青玉:?
這老婆娘在說什么顛言顛語?只差沒把“節約點錢給我兒子花”那幾個大字刻她臉上。
本來打工就煩!
還盡遇上一些爹味大齡同事。
“孫嬸啊,不是我說你…”徐青玉笑瞇瞇的,半點不見惱,“前段日子李叔在外頭養女人,你跟李叔干仗,你說外頭的女人漂亮年輕!你還說女人的錢不用在自己個兒身上,就會被男人用到其他狐貍精身上!對了,你還說男人都是下賤種,萬不能讓他們掌家里銀錢!”
孫氏老臉通紅,支支吾吾,“我…我說過這話嗎?”
“看您,年紀大了,記性也不好!”徐青玉伸手扶正孫氏發間的那根亮閃閃的金簪,“您呀,府里的人都說您節儉了一輩子,辛苦了一輩子,把這張臉也給熬壞了。還說從前的您不過四十歲,那身段和臉蛋卻瞧著跟五六十歲老婦一樣,今日這么一打扮,害,年輕了十歲!”
孫氏被徐青玉這給個巴掌又同時給棗的言語弄得心里直犯嘀咕,這丫頭…說話這么錘人,到底是故意還是無意啊?
徐青玉臉色愈發真誠,“我從前也是素面朝天,但聽了您那日的話,我猶如醍醐灌頂般清醒了!您說說,我又沒成親,手頭攢的銀子不趕緊花了,難道留著給未來夫婿養狐貍精?”
孫氏心口像是被人錘了好幾拳,一陣發懵的痛,但又想不出反駁的話。
“您說說,我自己辛苦攢的傍身錢,給夫婿花?”
“他配嗎?”
“他配鑰匙的嗎?”
“他配幾把?”
孫氏吞了口水,“話也不能這樣說…這女孩子要是出嫁沒半點銀錢,又沒娘家那份厚厚的嫁妝,那可是要遭婆家笑話的!”
“害!我這做奴才的,哪兒來的厚厚的嫁妝?倒是我哥在外頭賭錢欠了一屁股債,我心疼他,以后就指著嫁了人讓夫家慢慢給我大哥還賭債呢。”
少女眼睛亮晶晶的,盯得孫氏后背直發涼,“孫嬸啊,你消息多,人脈廣,你說說…咱這府里有沒有身家豐厚一些的?最好能給我大哥還賭債,還能給我娘養老的那種?哎,哎,哎,孫嬸你跑什么啊?”
孫氏扭著腰肢慌不擇路的逃竄,等遠離了徐青玉才擦了擦腦門的汗,“這賤蹄子,當自己下面那兩瓣肉是金子做的不成,還要給她老娘養老?啊呸!”
孫氏這回連沈玉蓮也怨上了。
這都給她介紹的啥人啊?!
徐青玉信步回了雅風苑。
剛入內就聽見周隱和沈玉蓮說話聲,她便立刻躲到耳房,只留那白雪在跟前伺候。
琴音晾了衣裳,回來就跟徐青玉拉家常,說來說去又打聽起周隱的情況,“青玉姐,我這剛得了機會能近身伺候少奶奶,還不知兩位主子的脾氣。我瞧著…少奶奶和二爺是不是吵嘴了?這二爺來了好幾回,不過一炷香時間就被少奶奶趕了出來。”
她又湊近了嘀嘀咕咕,“而且少奶奶總是不讓二爺在屋里留宿,二爺就只能去秋姨娘那兒!你說,再這樣下去,秋姨娘就得先懷上周家長子?”
徐青玉順著她的話露出焦慮的模樣,“是啊,那怎么辦呢,真叫人發愁。”
“咱是不是得勸勸兩位主子,叫他們和好如初,咱們下人做事也就不用如此戰戰兢兢。”
“這…不好吧?”
徐青玉兩手一攤,一副沒主意的樣子,琴音癟了癟嘴,心中看不起徐青玉。
還說是雅風苑的大丫頭呢
這么膽小怕事,不如將大丫頭的位置讓給她來坐呢!
正說著話呢,那周隱果然被沈玉蓮“請”出了門,周隱站在院里,摸了摸鼻子,面露尷尬之色轉身就進了秋霜的屋子。
徐青玉也看明白了。
看來上次捉奸一事,徹底讓沈玉蓮寒了心,如今沈玉蓮對周隱是避之不及。沈玉蓮知道周隱不育,雖然沒鬧開,卻再也不抱希望,自然也不在乎妾室和她爭寵。
完全出乎她的意料,沈玉蓮竟然不是戀愛腦!
關鍵是她還拿上了“原配今日終于狠心離開周先生”劇本里那個被老公出賣利用后心灰意冷帶球跑的前嬌妻…
啊呸。
沒有帶球。
也帶不了球。
都說恩愛夫妻難長久,結怨夫妻萬萬年。看沈玉蓮和周隱這架勢,勢必要做恨一輩子。
媽的!
沈玉蓮現在粘她比粘老公還緊!
那點腦子和心計全使她身上了!
強制愛和囚禁的手段也全用她身上!
徐青玉看見周隱鉆進了秋霜屋子里,她連忙抓起床頭的木匣子以“伺候”的名義走了過去。
一入內,周隱臉色鐵青著,秋霜在旁邊噤若寒蟬小心服侍,一看見徐青玉來就如同見了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