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夫人說不出話來了。
早前侯府施壓,讓何家處理柳氏。
所以柳氏的死是必然,可是何家怎么會蠢到把自己也捎進去?
那可是順天府的大獄!除了順天府和皇城司的人,還有誰能做到入內殺人?
只不過是有人不想讓何暉活著!
而誠如張少德所說,這個時候除了杜家,還有誰會恨不得何家人全死?
“那你的意思是,接下來杜家就該沖我們下手了嗎?”
張夫人幾乎已經站不住。
張少德聲音嘶啞:“柳氏狀子里壓根就沒提到杜家,早上在侯府,他都已經暴跳如雷,他最害怕的就是秘密被揭穿,也最害怕有人拿這個威脅他!
“偏巧,這世上最清楚這個秘密的人就是張家與何家,所以何家的事故,根本就不是意外,而是蓄謀。
“既然他們已經朝何家下手,那接下來對我們下手自然是板上釘釘。”
張夫人嚎啕大哭起來。
“哭什么?”張少德掏出了庫房的鎖鑰,“我們不能坐以待斃。
“你趕緊取些盤纏出來,趁著天還沒黑,讓兒媳婦借口帶著孫兒去嵩陽娘家小住出城去!
“等出了城,立刻著人追趕繼兒,提醒他加以提防!讓他們想個說辭,不要再回來!
“快去!”
張夫人擦了眼淚,忙不迭地出去了。
張少德掏出懷里的那張染血的牌子,一雙手還是顫抖的。
杜鈺從順天府匆忙回府,在正院里找到了廣陵侯。
“父親,事情越來越詭異了!”
杜鈺回來之前,已經有人來稟過何暉之事,廣陵侯正焦頭爛額。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沒發現疑點嗎?”
杜鈺搖頭:“兒子盤問了何建忠妻子許久,她徹底瘋了,什么都說不上來!
“唯一要說有,就只有她口中不停念叨著‘郡主’!”
“郡主?”廣陵侯看向他。
杜鈺嘆氣:“她瘋瘋癲癲的,根本就答不出什么來。”
廣陵侯插著腰踱步:“那官府呢?也沒查出什么?”
“短短兩三日,從何旭開始,一樁接一樁,讓人應接不暇,官府連何旭的死都還沒查明白,后來這幾樁牽連在內,就更復雜了,無從下手。”
廣陵侯幾乎把牙齒咬碎:“那何暉呢?他為何蠢到要在牢中對柳氏動手?他難道不知道哪怕成功了,也容易引人非議嗎?!”
杜鈺沉息:“我去獄中見過何暉,他說明明何建忠要他把人帶回府再處置,他也未曾對柳氏作過任何事情。
“結果柳氏卻中毒了!
“何暉不承認何家派人去牢中送過飯,他說那個包袱是平空出現的,他也不知怎么回事!
“所以兒子感到非常疑惑,如果何暉說的是真的,那是誰下的毒?
“誰能夠既在府中下毒粉陷害得了何暉,又能去往大牢殺得了柳氏?”
“絕沒有這樣的人!”
廣陵侯面色如墨,望著面前桌案上一堆皇城司令牌:“除了順天府與皇城司,誰去得了大牢?根本沒有!而且所有的牌子都在這兒,一個都不少!”
杜鈺深吸氣:“這就是最大的問題。
“既不是皇城司的錯漏,那就只有順天府里的人有這個可能。
“可如果是順天府的人,他們既沒有任何理由害何家人,也根本做不到在何家接二連三殺那么多人。
“而與順天府的人相比較,反而收了何家為股肱的我們廣陵侯,更加具備操作的空間。
“在有心人看來,與何家關系密切的我們不管是在何家下毒,還是行兇,都易如反掌!”
“胡說八道!”廣陵侯拍案,“我們殺何家干什么?何家張家就是我們侯府底下的兩條狗,我無事殺條看家犬作甚?!”
“當然是因為有不可言說的動機。”杜鈺目光深深,“旁人或許覺得我們沒理由殺人,但張家呢?
“親手執行當年行動的就是何家和張家,何家人死得這么奇怪,如今幾乎已經只剩下張家人。
“我相信張少德一旦有了猜想,那他一定會給我們找到一條殺人的理由!”
廣陵侯頓住。
杜鈺目光里帶著一絲寒意,再道:“今日下晌事發之后,張少德比我先到達何家,在我去之前,他先行察看過何建忠的尸休。
“我不知他聯想到了什么,又或者有什么別的發現,總之自我見他時起,他神色就很不對勁。
“后來我在處理何家事時,他一直沉默在側。
“柳氏的死擺在那里,如果我們不能證明自己清白,證明我們沒有去過牢獄,那么何家從何旭之死開始,這個滅門何家的黑鍋就得我們來背了。
“而首先第一個猜忌我們的,一定是張家!他會認定我們卸磨殺驢!”
廣陵侯額間刺癢:“這是個陰謀。是一個專門針對我杜家的陰謀!
“可到底是誰在背后如此步步為營呢?”
杜鈺眉頭緊鎖:“何夫人口中一直念叨著郡主,我在擔心,別是有人知道了當年這個秘密,借機生事。”
廣陵侯凝目:“是魏章?”
杜鈺搖頭:“線索顯示,他還在距離離城兩百里之遙的平城。”
廣陵侯不認可:“他也可以瞞過你們提前回來!畢竟他要是真活著,他都瞞了你我三年了!”
提起這個他顯得十分煩躁,“當初永嘉郡主出京生活,先帝特地撥了十二個侍衛給這個唯一的侄女。
“魏章是他們當中的佼佼者,也是唯一沒有明確死在當夜的那個!
“如果他真活著,那這一切對他來說都不成問題!”
杜鈺沉默片刻,再次搖頭:“圍殺那天是在漆黑的子夜,那一百多人全部都蒙著面,僅有一個泄露身份的是被永嘉郡主挑開過面巾的何旭。
“永嘉郡主那邊總共只剩下一個魏章生死未卜。
“魏章不可能會知道何家是兇手。
“而且他當年護主不力,以致永嘉郡主被害死,他還茍且逃生,一旦露面就只有死路一條。
“所以就算會報仇,他也絕不敢掀起這么大的波瀾。
“我篤定,一定是有另外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