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
高峰嘴唇哆嗦,震撼得說不出完整的話。
此刻,他欲揍這孽子,他的手很癢的想法,瞬間煙消云散,消失的比他褲兜子還要更為干凈。
最后,只剩下一股后怕!
什么叫做局?
這便是做局收割!
高峰雖不算有天賦之人,卻也在戶部任職多年,對市場有一定的敏感度,他仔細在腦海中復盤高陽的布局,竟有一種無懈可擊的感覺!
首先,今年天冷的早,按照既往經驗,冬天必定極冷,這是前置條件!
因此,哪怕是現在還未入冬,干柴和木炭的價格,便已經隨之漲了一倍!
其次,小冰河時期已經傳到了武曌的耳中,這個消息只要大肆傳播,必能進一步刺激干柴、木炭的價格暴漲!
最恐怖的是,現在蜂窩煤還未誕生,除了他們,誰都不知道這個消息。
高陽手握蜂窩煤這個砸盤的大殺器,前期可肆無忌憚的囤貨,抬高價格!
因為這場收割之下,高陽是莊家!
他想什么時候出貨,那就什么時候出貨!
他想什么時候開砸,那就什么時候砸!
他就是……狗莊家!
其余人,只能叫投機者,叫散戶,哪能跟莊家斗一斗?或許有人會盈利,成功脫身!
但這終究是少數,就如擊鼓傳花一般,這場收割之下,注定是更多人的家破人亡,負債累累!
高陽無視眾人的驚駭,繼續冰冷的下令:“李富貴,黃大國,全力開工,秘密囤積蜂窩煤!”
“是!”
二人齊齊拱手,滿臉肅然。
“陳勝!”
高陽再次喊了一聲。
陳勝連忙上前,一臉肅然的道,“大公子。”
“你按照第一步做,先把消息傳出去,一點點的引動輿論,同時大肆雇傭流民,以十文一天的價格,管吃喝,令他們全天挖煤!”
“是!”
陳勝抱拳應了一聲。
十文一天的價格,這個工錢極低,堪稱是壓榨,但無論是楚青鸞,還是一向心善的上官婉兒都沒有說話。
冬天一冷,對流民來說,就是一場不折不扣的災難,莫說給錢,哪怕是免費干,只是管吃管住,就足夠了。
對他們而言,活著度過這個冬天……將是眼下最為重要的事!
工錢越低,勞動力越不值錢,就能雇傭更多流民,就能養活更多人!
高陽的舉動,看似是一種壓榨,實則卻是善舉!
“長文!”
高陽又喊了一聲。
“在!”
高長文一個激靈,十分激動。
“為兄若沒記錯的話,你的小院不是養了許多只雞,還有兩條狗嗎?你將其關進裝了煙囪的小屋,日夜燒煤,給我盯死了,看看它們會不會被毒死!”
“人命關天,這一點很重要!”
高陽說了一聲。
一氧化碳中毒,這可不是一件小事,高陽必須將風險降到最低!
瞬間。
高長文的天塌了。
“兄長,不可啊,那些可不是尋常的畜生,養了這么些時,愚弟早就對他們有了感情,尤其是那只叫太美的雞,我更是足足養了兩年半的時間,這太殘忍了啊!”
“再說了,這畜生與人,豈能一般?依我之見,不如給父親大人房中安一套煙囪吧!”
高長文這般道。
剎那間。
高峰一巴掌從后扇了過去。
“孽畜,老子還在這呢!”
高峰一臉陰沉,瞬間暴怒。
高長文傻了眼,滿臉畏懼之色,“爹,你還在啊,我還以為你剛剛走了。”
高峰差點一口血噴了出來。
“爹,你別誤會,孩兒只是心疼爹爹,怕爹冬天太冷,絕無他意啊!”
“但與爹的安危相比,還是以畜生來進行試驗吧。”
高長文趕忙討好的道。
高陽都無奈的笑了,他開口道,“這的確需要以人來試試。”
“吳廣,你替我走一趟忠勇侯府,找忠勇侯要幾個罪大惡極的死囚,這小子用了我的兩策,升了官,得了賞賜,這個忙,他理應得幫!”
“是!”
高峰聞言,越發詫異。
“王驍那兩策,出自你手?”
高陽一臉淡然:“三國設計陛下,這與我無關,但這三國使者居然想踩著孩兒的頭,羞辱孩兒,孩兒又豈能不反擊?難道爹沒看出來?”
高峰瞬間明悟。
“難怪,難怪我看著這么熟悉。”
“原來這兩策,竟出自陽兒你之手!”
高陽笑而不語。
相反。
他的眸中戰意升騰,嘴角弧度森然:“好了!諸君,都各自動起來吧,這場由我高陽執子的收割盛宴,也該拉開帷幕了!”
“是!”
眾人應了一聲。
隨后,黃大國和李富貴齊齊下去。
高長文哭喪著臉,一步三回頭地蹭向門口,嘴里兀自嘟囔:“太美啊太美,不是為兄不仁,實在是兄長心狠……爹,您說句話啊,那雞可是您看著長大的……”
話音未落,高峰已飛起一腳,精準地印在他臀上。
“啊!”
高長文慘叫一聲,趕忙開溜。
高峰本也想離去,但忽然腦中靈光一閃,回過頭道,“此局環環相扣,狠辣精妙,為父嘆服!”
“但智者千慮,必有一疏,陽兒你算盡商賈,算盡人心,又可曾算過一人?”
“若陛下震怒,以雷霆手段強行平抑物價,那該如何是好?”
刷刷!
上官婉兒與楚青鸞的心也瞬間懸起,目光緊緊鎖在高陽臉上。
這個問題,也是她們所擔憂的!
這場收割之局,堪稱無解,但卻有一個變量因素,那便是……武曌!
武曌現在與高陽決裂了,她并不知高陽做的這場局,她若出手強行干涉,那便是這個局最不穩定的因素!
因為她并不知蜂窩煤,也不知高陽的想法,當干柴、木炭的價格暴漲,百姓買不起,遍地哀嚎之時,威脅的是她的威嚴,她的皇權!
從武曌的角度來說,她出手無可厚非!
這個問題,何解?
高陽聞言,卻笑了。
他沒有回答。
只是那深邃的目光,仿佛跨越了時空,穿透了宮墻,看到了御書房內那位端坐龍椅、風華絕代的女帝。
這抹微笑,便是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