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內,一片死寂。
無人察覺龍椅之上,那位威臨天下的大乾女帝,此刻正用盡畢生的力氣,壓下內心的心潮澎湃!
“好一個羅成之殤!好一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身!”
武曌清冷的聲音打破了沉寂,帶著毫不掩飾的贊嘆回蕩殿內,“忠勇侯這兩計,深諳人心之險,直指敵國命脈,朕,甚為滿意!”
“著即擢升為兵部右侍郎,賜金千兩,明珠十斛!所獻二計,著兵部、錦衣衛即刻協同辦理,務必使其發揮最大效力,讓燕國這始作俑者,嘗嘗這附骨之蛆的滋味!”
“臣,謝陛下隆恩!”
王驍激動叩首。
他萬萬沒想到,僅獻出二計,竟短時間內,再次拔升,成了兵部右侍郎!
這便是毒士之威啊!
這不比打仗爽?
一時間。
百官也紛紛震驚了。
王驍才何等年齡,前不久被封了侯,現在又拿到了兵部右侍郎這等實權官職。
前途……不可限量啊!
即便心有不甘如崔星河,也不得不承認這兩計之毒辣刁鉆,足以讓燕國朝堂雞犬不寧。
王忠僵在原地,腦子嗡嗡作響。
他兒子…這就兵部右侍郎了?這就靠著毒計升官了?還…還讓自己去吃大糞舔茅坑?
草啊!
這孽障!
“退朝!”
武曌豁然起身,明黃色的龍袍拂過御階,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儀。
百官山呼萬歲,心思各異。
武曌在小鳶的攙扶下,緩緩走向后殿。
她的步伐看似沉穩,內心卻翻江倒海,那熟悉的、令人心悸的算計感……太像了!
她絕不會認錯!
“小鳶。”
武曌的聲音壓得極低,但那臉上卻帶著一抹難以掩蓋的急切。
“奴婢在。”
“立刻去查,朕要知道王驍今日究竟去了哪,有沒有出過長安城?若有,去了哪里?見了誰?給朕查清楚,一絲一毫的痕跡都不要放過!”
平安莊一帶,有她所部署的錦衣衛。
這錦衣衛只聽命于她,一是名義上的監視,不讓高陽出大乾,二則是一份保護。
王驍若真去見了高陽,這消息十分好查。
她很快就能知道答案。
一個在她內心,早已堅信不疑的答案!
“是,奴婢明白!”
小鳶心頭一凜,趕忙前去。
御書房外。
王驍一臉意氣風發地走出大殿,感覺整個人都飄在云端。
陽光從未如此明媚,空氣也仿佛帶著清甜,就連平日里看他眼神帶著鄙夷的文臣,此刻投來的目光也充滿了敬畏。
他挺直腰板,正要好好享受這高光時刻。
“啪!”
一聲清脆的悶響,王驍的后腦勺結結實實挨了一記“父愛如山掌”。
力道之大,差點讓他一個趔趄。
“草!”
“誰他娘的兵部右侍郎也敢打?這么勇,不要命了?”
王驍捂著后腦勺,齜牙咧嘴地回頭,出口便是一句句的甜言蜜語。
“我,你老子!”
王忠黑著臉,極為不爽的道。
四目相對,王驍瞬間對上自家老爹那張黑如鍋底、眼神復雜到難以形容的老臉。
“爹!您干嘛!”王驍又驚又怒。
“孽畜,老子干嘛?你他娘還好意思問?”
王忠壓低聲音,幾乎是咬牙切齒,他一把揪住王驍的胳膊把他拖到殿柱后無人處。
“小兔崽子!你藏的好深啊!那平日的廢物樣,裝的跟真的一樣,老子竟從未疑你,我是你爹啊,你跟我藏著掖著?”
“再說了,你藏著掖著也就罷了,我可是你爹啊,你他娘的挖坑專坑你老爹是吧?!”
“三石大糞!三石啊!我從現在吃到天明,哪怕是吃吐了,吐了吃,也只怕吃不完啊!”
王忠的眼神如虎豹豺狼。
這一刻,他的內心很復雜。
他很欣喜,因為他老王家也出了一名毒士,看樣子要前途無量。
他又很憤怒,因為這孽畜跟他打賭,坑的他自己親爹要吃三石大糞!
王忠直視著王驍,想要一個答案。
王驍先是沉默,接著硬著頭皮道,“爹,你倒也不必吃的那么急,這個天明吃不完,下個天明肯定能吃的完了。”
“什么?”
王忠眼珠子一瞪。
他差點腦溢血犯了。
他左顧右盼,咬牙切齒,像是在找什么東西。
“爹,你找什么?”
王驍問了一嘴。
“刀!”
“一刀能將你這個不孝子剁成兩半的刀。”
“嘶!”
“爹,這倒也大可不必啊!這真不能怪孩兒,是你死活不信,我能有什么辦法?”
王驍有點慌。
王忠聞言,一口氣梗在喉嚨管,那是上不去也下不來,他不可置信的道。
“所以,你便與我賭誓?看我出丑?”
“我可是你親爹啊,當你爹在你面前立下此等誓言之時,你心里作何感想?”
“你良心不痛嗎?”
王驍再次沉吟。
隨后,他開口道。
“不痛。”
“說實話,挺興奮的。”
話音一落。
王驍便果斷開溜。
王忠則是胸膛劇烈起伏,雙眼通紅。
“孽畜!”
“站住!”
“今日老子非得打死你!”
王驍在前跑,王忠在后面追。
不遠處。
高峰目睹這一幕,陷入一陣沉思。
這畫面……為何似曾相識?
“忠勇侯,陛下召見!”
正當兩人追殺之時,小鳶趕來,喊了一聲。
“陛下?”
王驍一聽,停了下來。
王忠縱然心中再怒,此刻卻也不敢造次。
相反,他還推了推王驍道,“去吧!陛下面前,切記莫要胡鬧!”
王驍點了點頭,挺直腰肢跟著小鳶離去。
但說實話,他心里也有點慌。
難道陛下看出來了點什么?
不應該啊!
以他的智謀,說出此計,不該這么快啊!
王驍眼神一變。
但幾乎須臾之間,便下了決心。
高陽與武曌決裂,此事朝野皆知,臨行前更是千叮嚀萬囑咐,令他一定要保密!
大丈夫生于天地間,當有所為有所不為,縱是威逼利誘,縱是拿錢砸死他,他王驍也決不可能出賣高相!
無他,他們是河西共經生死的戰友!
無他,這涉及做人的誠信!
人無信,那豈是人?那比畜生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