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公,堅持就是勝利!”
“烈陽越盛,這青石板越燙,你我的膝蓋越疼,后背上的汗漬越多,陛下就會越快召見我等!”
“今日之事,可憂而不可喜,若不杜絕,以后必成大禍,屆時你我縱死,又有何顏面面見先帝?”
閆征額頭滲汗,一身官袍也被汗漬浸濕,但他卻身子筆直,朝眾人鏗鏘有力的道。
“閆大夫說的是!”
“陛下一向英明神武,但此次實在太胡鬧了,眼下三路大軍受挫,國庫虧損大量糧草,如此窮兵黷武,實乃昏君所為!”
“我等為臣,在這陛下犯錯之際,理應站出來,勸諫陛下!”
一時間,一眾大臣紛紛響應閆征,聲音接連響起。
他們額頭也冒出汗漬,忍受著這炎炎烈日,一些頭發花白的老臣更是咬牙強撐,精神有些恍惚。
這等烈日之下,要是再這樣跪下去,他們只怕要原地開席。
但他們性子也是執拗,皆是咬牙硬抗!
此次縱死,那也是青史留名!
閆征望著不遠處的小太監,也感覺火候差不多了,武曌該傳召他們了。
但也就在這時。
那道高亢的聲音,陡然傳遍了皇宮。
“嘶!”
“河西八百里加急的消息!”
一時間,眾人臉色驟然一變,倒抽一口涼氣,連帶著閆征也臉色微變。
但很快,閆征捶胸嘆息。
“哎!”
“這才三日時間,河西大地便再次傳來緊急軍情,這必定是呂老將軍大敗,甚至全軍覆沒了。”
閆征一臉悲痛,心中怒火更盛。
他大乾好不容易直起了腰,取得了大勝,但現在卻一朝盡喪了。
盧文忍不住道,“這萬一是高相及時殺到,大勝匈奴的消息呢?”
但還沒等眾人出聲,閆征便開口道,“絕無這種可能!”
“呂老將軍告急,突圍迫在眉睫,除非呂老將軍發緊急軍情過后沒多久,高相便率軍殺穿了整個河西大地,大破瑯琊、鎮岳二王,再以最快速度送出八百里加急!”
“否則這時間,根本就對不上!”
“可這也太巧了!”
“若是如此,我閆征吃三石大糞!”
閆征重重拂袖,以一種斷然的語氣說道。
一眾大臣也紛紛點頭。
閆征的話極有道理,這是大勝的幾率太小了。
這一瞬,縱然是盧文也熄滅了內心最后一點希望。
眾人說話的間隙。
一名身穿玄甲,甲胄上還有干涸血跡的將士也略過他們,快速朝御書房而去。
嘎吱!
御書房大門打開。
玄甲騎士徑直入了御書房。
武曌一身黑紅相間的龍袍,幾乎在玄甲騎士踏入御書房的第一時間,便直直的盯著這名玄甲將士。
“河西軍情如何了?”
“呂老將軍是否成功突圍?”
武曌一臉緊張之色。
身后的上官婉兒更是拳心攥緊,貝齒死死咬著紅唇。
顯然,她們內心也頗為擔憂,甚至也覺得這是不好的消息。
這名一路狂奔的玄甲將士抬起頭,激動不已的道。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
“河西大捷!”
一語落下,武曌驟然起身,神情震動的盯著面前的玄甲將士。
“什么?”
“大捷?”
這縱然是呂震沖出瑯琊王與鎮岳王的包圍,也絕不會用大捷二字!
那就……唯有一個可能!
“啟稟陛下,高相一路橫跨蘇丹大沙漠,比預計還要快一天半的時間抵達匈奴月牙泉!”
“隨后高相大破匈奴塔西部落,十天轉戰一千二百里,殺穿河西,連破匈奴瑯琊王城、鎮岳王城,抵達匈奴鐵石谷!”
“隨后呂老將軍率軍沖鋒,高相自瑯琊王和鎮岳王左翼殺出,大破鎮岳王與瑯琊王十二萬大軍!”
“此戰我軍大獲全勝,斬匈奴數萬人,俘虜匈奴相國,都護,千戶共計三十六名,并要追殺匈奴潰兵百里!”
“不止如此,高相大破匈奴鎮岳王城時,非但俘虜了鎮岳王的妻兒老小,還意外繳獲了匈奴圣物——祭天金人!”
“此乃我大乾前所未有之大勝,故此特呈陛下!”
這名玄甲將士激動不已,一口氣說完。
武曌聞言。
懵了!
按理來說,她乃大乾帝王,什么大事沒遇到過,什么風浪沒見過,怎會懵?
但現在,武曌卻真正的懵了!
一戰砍了匈奴上萬人,并且還要追殺百里,這也太殘暴了!
這無疑是一場前所未有之大勝!
但更讓武曌驚喜的是,高陽竟連匈奴祭天金人都繳獲了,這可是匈奴圣物啊!
這戰報來的太快,快到讓武曌有一種不真實感。
“高相,你果然沒辜負朕的信任!”
“朕就知道,你一定會給朕一個大大驚喜,不會讓朕失望的!”
“朕看人,真準!”
莫說武曌,縱是上官婉兒也滿目震撼,紅唇微張。
她心底悄然松了一口氣。
那廝出征之前,還對她百般討好,與她商討,能否將楚青鸞弄回大乾?
對此,上官婉兒只回了一句,你若有本事,只要不損害大乾利益,那便放手去做,不過楚青鸞只能為妾!
她就知道。
那廝那么好色,怎會敗在河西之地?
上官婉兒臉上露出一抹笑容。
“陛下,這是高大人親手寫的戰報,還請陛下過目!”
玄甲將士從懷里掏出一份密信,朝武曌開口道。
“呈上來!”
武曌一臉喜色,高聲說道。
既是高陽親筆所寫,武曌只需一眼便知真假,畢竟這字也太丑了。
簡單確認真偽后,武曌朝下掃了過去!
當看到信中內容,武曌再也忍不住內心的激蕩!
自大乾立國,幾十年過去了,她大乾終于站起來了!
大勝!
真正的大勝!
武曌回想歷朝歷代的和親、賠銀,以及匈奴使者那囂張的嘴臉,她再也忍不住心底的暢快,發出一陣哈哈大笑!
“哈哈哈!”
“好!”
“好啊!”
這笑聲極大,自偌大的御書房傳至殿外,似是一道無形聲浪,蔓延開來。
這笑聲又極為暢快,就仿佛要將大乾幾十年的郁氣,一齊從胸腔發泄出去。
御書房外。
閆征愣住了。
盧文愣住了。
宋禮也愣住了。
“閆大夫,是老夫聽錯了嗎?我似乎聽見陛下在笑,并且這笑聲還不小啊!”
一位頭發蒼白,臉上滿是褶子的大儒看向閆征,一臉不確定的道。
“黃大儒,你沒聽錯,老夫也聽到了,陛下這是開懷大笑,似乎還在拍手叫好!”
宋禮開口,有些不安。
盧文心里一咯噔,暗自有些后悔。
難道……這并不是戰敗的折子,而是大捷的戰報?
閆征也不傻,第一時間想到了這個可能!
但他在內心斷然否定。
這世上怎會有如此之巧的事?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