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烏衣城。
鎮國世家謝氏宗族內,響起一陣悲戚痛哭的聲音。
紙錢飛灑,香火繚繞。
一排寫著“奠”字的白紙燈籠,高高掛在謝家祠堂的屋檐下。
謝家一眾族人披麻戴孝,立在黑夜之中,正在進行一場祭奠儀式。
謝家族長謝凌天,立在人群最前方。
這位名揚天下的覆海王,此刻滿臉悲容,虎目含淚。
“族長,九御劍宗傳人陸夜來訪。”
一個老仆匆匆而來,壓低聲音稟報。
陸夜?
謝凌天一怔,眼神復雜,這年輕人果然來了。
“去請他過來。”
“是。”
沒多久,在老仆的帶領下,陸夜來了。遠遠地就看到這一場祭奠儀式,心中不禁一震。
謝家有人去世了?
陸夜眸光一掃,就見祖祠兩側的挽聯上,寫著一個熟悉的名字——
謝寶樹!
陸夜腦海中浮現出一個青年身影。
前一段時間,在第四詭夜禁區的靈藥谷秘境中,陸夜見過謝寶樹!
當時,謝寶樹曾不顧項氏皇族的威脅,拒絕去對付陸夜!
只是,陸夜萬沒想到,當他抵達謝家時,謝寶樹竟然死了。
整個謝家正在為其祭奠!
“家主正在主持儀式,還請公子稍等。”
老仆在一側解釋。
陸夜不欲驚擾他人,傳音問道:“謝寶樹怎么死的?”
老仆聲音悲慟回應道,“被妖魔所害!”
妖魔?
陸夜眉頭微皺。
哪個妖魔敢膽大到殺害謝家嫡系子弟?
不怕被覆海王親自殺上門?
“謝凌秋將軍呢?”
陸夜忽地注意到,在場謝家族人中,并無謝凌秋。
老仆如實回答。
原來,七天前,緝妖司太尉傳令,有一件緊要任務需要謝凌秋去執行。
當天,謝凌秋便離開宗族,前往皇城。
陸夜察覺到不對,“謝寶樹什么時候去世的,為何謝將軍不曾趕回來祭奠?”
“他是兩天前去世,宗族已傳信給凌秋大小姐。”
老仆道,“可凌秋大小姐卻只傳回一封信,說她有迫在眉睫的大事要做,抽不開身,等忙完后,就會在第一時間趕回。”
陸夜皺了皺眉。
他靜靜等待在那,看著那靈堂祭奠的一幕,恍惚間想起自己從昏睡中醒來的那天,同樣是類似的景象。
也是那時,他得知了陸家老一輩戰死貪狼關外的噩耗。
謝家的祭奠儀式結束時,已是深夜。
“陸夜,我是凌秋的兄長。”
覆海王謝凌天大步走來,滿臉疲色,“讓你久等了。”
陸夜微微搖頭,見禮道:“前輩節哀順變,若是可以,我想為謝寶樹添一炷香。”
謝凌天點了點頭。
陸夜當即上前,點香祭拜。
看著立在祖祠前祭拜的陸夜,謝凌天眉目間泛起一絲復雜之色。
直至陸夜返回,謝凌天把陸夜帶到一座僻靜的殿宇中。
“前輩,謝寶樹的死,是否另有隱情?”
陸夜主動問。
謝凌天一怔,“你如何看出的?”
陸夜道:“若他死在妖魔手中,那妖魔的尸體恐怕早已擺在他的祭奠儀式上。”
謝凌天不由多看了陸夜一眼,點頭道:“寶樹的死,的確和妖魔無關,而是……”
說到這,謝凌天嘆道,“都已經過去了,不提也罷。”
陸夜道:“是不是和項氏皇族有關?”
謝凌天頓時沉默。
“看來,還是因為我的事情,讓他遭受牽累了。”
陸夜深邃的眸變得冷冽。
這很好猜,當初在靈藥谷秘境外,謝寶樹曾因為自己,而拒絕了和項氏皇族合作,必然也因此得罪了對方!
“和你無關。”
謝凌天斷然道,“謝家幫你,是我謝家的事情,縱使出了一些狀況,也是謝家自己選的,豈能說牽累?”
陸夜深呼吸一口氣,按捺住心中翻涌的殺意,道:“若我沒猜錯,謝凌秋將軍前往皇城的事情,也沒那般簡單吧?”
謝凌天一聲長嘆,“你這孩子,未免也太過聰慧。”
陸夜聲音低沉道:“我早該想到,謝將軍曾不止一次幫我和陸家,項氏皇族既然要對付我,必然不會放過她的……”
謝凌天皺眉道:“項氏皇族真的要對付你?”
陸夜點頭,把項伯曲當初的威脅一一說出。
謝凌天眉頭緊鎖,“怪不得凌秋回信說,若你前來謝家,讓我勸你無論如何也不要去皇城。”
“顯然,凌秋已察覺到,項氏皇族要對付你!”
陸夜這才知道,謝凌秋竟然早猜到,自己會來謝家。
他問道:“謝將軍她現在如何了?”
謝凌天搖頭,“凌秋只說,她被軟禁在緝妖司衙門的牢獄中,性命無憂,但卻無法脫身。”
頓了頓,他說道:“知道么,凌秋還勸我,此事牽扯到項氏皇族,為了謝家上下考慮,讓我不要去救她!”
這位大乾赫赫有名的覆海王,聲音中已帶上難掩的憤怒。
謝寶樹死了。
謝凌秋被軟禁。
一切都和項氏皇族有關,讓他如何不怒?
可謝家上下的安危,卻讓他只能隱忍,在沒有找到解決辦法之前,不敢輕舉妄動。
畢竟,若和項氏皇族掰撕破臉,就等于和整個大乾世俗天下開戰!
這就是顧慮。
越是家大業大,所顧忌的事情也就越多。
陸夜很理解這種憋屈隱忍的感受。
半年前的陸家,內憂外患,風雨飄搖,當時作為家主的他,同樣也需要隱忍許多事情!
“陸夜,你走吧,立刻回宗族,帶著族人前往九御劍宗避難。”
謝凌天盯著陸夜,沉聲開口。
“以項氏皇族的力量,也不敢輕易和九御劍宗開戰!他們對你的威脅,自然也就沒用了。”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以你的天資,以后根本不愁無法報仇雪恨!”
“只要你不去大乾皇城,他們也就無法拿凌秋來威脅你,最終只能把凌秋放了。”
這番話,分析得鞭辟入里。
可陸夜拒絕了。
貪狼關一戰的真相,他必須查清楚。
那些仇恨,也要徹底做個了斷!
尤其當得知謝寶樹和謝凌秋的遭遇,愈發堅定了陸夜的殺心。
“前輩,我既然敢來,自然有所準備,您無需擔心。”
陸夜眼神幽幽,“您也無需再勸,這一次,項氏皇族必須付出血的代價。”
聲音平靜,毫無情緒波動。
可謝凌天卻聽出了一種無聲的憤怒,感受到一種決絕的殺機!
謝凌天沉默半晌,道:“需要我做什么,你盡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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