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便該淬煉顴骨了。
江幼菱調息數個時辰,待下頜骨淬煉圓滿帶來的余韻徹底平復,方才取過一枚護神丹服下。
顴骨位于面頰兩側,凸起而易損,更緊鄰眼窩這等脆弱之處,淬煉起來需比下頜骨更加精妙謹慎。
待護神丹起效后,江幼菱取過玉髓膏,細細涂抹在顴骨皮膚上,隨即引動靈氣上行,分左右兩縷,輕輕點向兩側顴骨高點。
“嗡……”
伴隨著一道略顯沉悶的聲響,江幼菱只覺,仿佛有人用指節抵住她的面頰骨骼,正在緩緩施力加壓。
酸、脹、麻三感交織,這種不適感逐漸擴散至整個面部。
她的雙眼眼角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起來,甚至連牙槽都感到一陣莫名的酸麻。
江幼菱緊閉雙眼,全神貫注控制著靈氣力度,生怕一絲不慎波及雙目。
好在,隨著玉髓膏的起效,這種酸、脹、麻之感,也漸漸淡去。
有了第一次的經驗,她后續的敲擊開始變得更有章法。
靈氣小錘不再盲目落下,而是遵循著某種特定的韻律和軌跡,如同一位耐心的工匠,從顴骨最厚實、最不易受損的顴骨體開始,一點點地向四周延伸,避開與眼眶交接的菲薄區域。
如此反復,足足耗費了四日功夫,兩側顴骨才終于淬煉至圓滿。
江幼菱幻化出一面水鏡照去,只見鏡中之人,兩側顴骨線條清晰流暢,不僅沒有顯得突兀,反而為整個面龐增添了幾分英氣與硬朗。
她輕輕用手指按壓顴骨,觸感堅硬無比,仿佛下面墊著的不是骨頭,而是百煉精鋼。
且面部肌肉活動自如,并無任何滯澀之感。
至此,雙顴淬煉,功成。
江幼菱稍松口氣,休息半日后,方才繼續淬煉頂骨。
頂骨又名顱蓋骨,是覆蓋大腦的關鍵骨骼,亦需小心應對。
她將靈氣化為一片極薄極廣的霧紗,輕柔覆蓋住頭頂大片區域,再緩緩滲透,均勻地、同時地敲擊著整片頂骨。
“咚、咚……”
仿佛古寺晨鐘般低沉而宏大的聲音,在她顱內輕輕敲響。
每一次“咚”聲,都震得她心神搖曳,頭皮發麻。
雖有護神丹守護識海,但那不可避免的震蕩,仍讓她陣陣眩暈。
玉髓膏被大量涂抹在頭頂,藥力全力滲透,對抗著那深入顱內的震痛。這個過程耗時極長,足足六日,耗費了整整三枚護神丹,她才將頂骨淬煉得渾然一體,堅不可摧。
下頜骨、顴骨、頂骨都已經淬煉完成,最后也是最關鍵的一步,便只剩下天靈蓋了!
此處乃囟門所在,亦最脆弱之處,需得慎之又慎。
江幼菱調息了整整一日,將精神、靈氣都調整至巔峰狀態,方才服下一枚護神丹,開始了最后的淬煉。
她意念高度集中,調動起一縷至純至柔的靈氣,并非錘擊,而是如同溫潤的雨滴,使之極其緩慢地滴落、滲透進天靈蓋的細微骨縫之中,進行最溫和的淬煉。
起初十分順利,靈氣細雨無聲地融入,只有一種“沙沙”的、仿佛春蠶食葉般的細微密音在顱內回蕩,帶來輕微的脹滿感。
然而,就在淬煉進行到最關鍵之時,或許是連日淬煉心神消耗過巨,她對那一縷靈氣的控制,出現了一絲極其細微的偏差——
靈氣水滴落下的力度,不慎加重了一些。
就這一絲偏差,卻引發了駭人變故!
那“沙沙”聲驟然變得尖銳,變成了如鋼針刮擦琉璃的刺耳之音!
“呃啊!”
江幼菱猛地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臉色瞬間慘白如金紙!
一股無法形容的劇痛并非來自骨骼,而是直接從顱腦深處炸開,仿佛有一根燒紅的鐵釬狠狠刺入了她的靈魂!
眼前景象驟然模糊、扭曲、繼而一片漆黑!
耳鳴聲尖銳響起,隔絕了外界一切聲音。
那是識海被劇烈震蕩、甚至微微撕裂所帶來的恐怖痛楚!
護神丹所化的屏障劇烈波動,光華急閃,雖在千鈞一發之際抵消了七成以上的沖擊,但剩余的那一絲震波,依舊透了過去,讓她吃了大虧!
就在她意識幾乎要渙散,即將被劇痛吞噬的剎那——
一直靜靜懸浮于識海中央的那枚神秘葫蘆虛影,似乎被這外來的震蕩與侵襲微微觸動,極其輕微地、幾不可察地搖曳了一下。
沒有光華萬丈,沒有驚天動地的聲勢。
就只是這么輕輕一搖,一股難以言喻的、古老而蒼茫的清涼意韻,如漣漪般悄然蕩開,瞬間撫平了識海中所有的躁動與波瀾。
那被撕裂的細微處在這股意韻掃過后悄然彌合,尖銳的痛楚如退潮般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輕柔而溫暖的包容感。
黑暗褪去,視覺和聽覺緩緩恢復。
江幼菱癱軟在地,渾身被冷汗浸透,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眼中充滿了后怕之色。
剛才那一瞬間,她真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
若非護神丹削弱了絕大部分傷害,若非那神秘葫蘆虛影最后那定海神針般的一搖……后果簡直不堪設想。
她不敢再有絲毫妄動,立刻取出剩余的玉髓膏,厚厚地涂抹在天靈蓋及周圍頭皮上,滋養受創的骨骼與經絡。
同時閉目凝神,溫養受驚的識海。
這一休息,便是整整五日。
這五日時間里,她不再嘗試淬煉,甚至連符箓都未曾繪制。
只是每日溫養神識,涂抹玉膏,讓身體和神魂慢慢恢復。
直到感覺神識清明,再無任何不適,那驚悸之感也徹底平復后,她才重新開始淬煉。
這一次,她更加謹慎。
引動的靈氣比之前更加細微,控制力提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每一次“靈氣雨滴”落下前,都要反復確認數遍。
過程緩慢得令人發指,但對經歷過兇險的江幼菱而言,這份緩慢卻帶來了十足的安全感。
“沙沙、沙沙……”
那令人安心的、春蠶食葉般的細微聲響再次響起,溫和而持續。
又過了兩日,當最后一縷至柔靈氣完美地融入天靈蓋最核心的一點時,整塊頭骨先是陷入一片極致的寂靜,隨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