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幼菱眼睛微酸,卻是搖了搖頭,報喜不報憂,“祖母放心吧,我在門中一切都好。”
崔老婦聞言,眉頭皺得更緊,“既然一切都好,那為何要突然告假歸家?”
江幼菱平復情緒,從內衫口袋中摸出來一封信,“祖母且看,這是何物?”
崔老婦接過信,待看清楚信上那三個打字,不由一呆,隨即心臟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
“這是……舉薦書?”
當即便十分寶貝地拿著這舉薦書,翻來覆去地反復翻看。
在太玄宗呆了數十年,她自然知道這是什么東西,可正是因為知道,才愈發不敢相信。
菱姐兒入門不過短短兩月,居然就弄來了這等珍貴之物?她莫不是在做夢?
狠狠擰了一把大腿,崔老婦疼得齜牙咧嘴,神色卻難掩興奮。
“菱姐兒,你快說說,此物究竟是從何處得來?”
江幼菱省卻過程,只簡要道,“我幫了一位真傳師兄的忙,那位師兄出于感謝,便給了我這舉薦書。”
崔老婦直覺這忙不是好幫的,但見幼菱不愿細說,便也沒追問,只心情振奮地拍了拍江幼菱的肩膀。
“好孩子,我果然沒看錯你。”
江幼菱只微微一笑,“這舉薦書僅有一封,至于人選,便由祖母決定吧。”
“讓你母親去。”
崔老婦想也不想地道,“老大是個不成器的,讀書少不說,性子又憨直,嘴上沒個把門,去了仙門,沒得得罪人。
還是你母親的性子讓人省心些。至于下面兩個,他們年紀輕,日后還有機會。至于你爹——”
說到這里,崔老婦小心翼翼地看了江幼菱一眼,“若是日后再得了舉薦書,便將此機會給他,幼菱覺得如何?”
江幼菱想了想,“祖母決定就好。”
兩人說話間,江明宇已隨陳靈匆匆趕回,卻不見女兒身影,不由急聲問道,“幼菱呢?”
“被祖母叫去房中敘話去了。”
話落,崔老婦和江幼菱已推門而出。
看到清瘦了不少,身上還沾染了許多灰塵大江明宇,江幼菱心中有些難過,又有些氣惱。
爹也太不聽話了,居然背著她偷偷下礦,一會可得好好同他說道說道不可!
不等父女倆敘話,崔老婦已讓人關緊院門,方才告知眾人“舉薦書”這一驚聞。
“什么,幼菱此次回來,竟帶回了這等好東西?”
“憑舉薦書,可以不經過大考,直接進入仙門……這也太好了吧?!”
“可是舉薦書,只能舉薦一人,我們誰去呢?”
一句話,讓眾人驟然安靜下來,一齊看向崔老婦。
崔老婦輕咳一聲,方才看向陳勇道,“經過我慎重考慮,決定將舉薦書的名額給你妹妹……”
話音未落,陳勇卻是咧嘴一笑,“好啊,不過我有個條件。”
崔老婦一愣,“什么條件?”
“妹妹入了太玄,娘日后可不能再逼我練功了!”
崔老婦哭笑不得,想到兒子這些年吃過的苦頭,到底是應了,“行。”
然話音剛落,另一道聲音卻忽然響起,“娘,我不答應。”
陳勇一呆,用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家妹妹,“你知道你自個兒在說什么嗎?”
崔老婦也沉了眉眼,認真地看了眼女兒,“你不想入太玄仙門?”
想!怎么不想?
可是想到這十幾年的辛苦和心酸,以及落榜后受到的嗤笑和白眼,陳靈十分確信,她不愿讓自己吃過的苦,再叫女兒吃一遍!
于是她沉默片刻,終究只道。
“我已經三十多歲了,這個時候去仙門修行,其實已經錯過了最佳時機,我想把這個機會讓給瑜姐兒。”
聞言,陳瑜還沒反應過來,陳勇這個當大舅的,卻是不答應了。
“娘如果把這機會讓給妹妹,我沒話說,但如果是給外甥女,那為何不能給我兒?”
陳靈聞言蹙眉,“大哥,這本是母親給我的東西,我轉讓給我女兒有何不可?”
“給你的你收著便是,但如果是給瑜姐兒的話,我也想為睿哥兒爭取一下!”
眼見兩人就要吵起來,崔老婦眉頭一豎,“好了!”
她先是看向陳勇,恨鐵不成鋼,“你這個當爹的不爭氣,這會兒倒是替你兒子打算上了?”
陳勇賠笑臉,“是兒子不好,母親教訓的是。”
手心手背都是肉,崔老婦不由頭疼,覺得女兒也是個不知變通的。
你要將資格讓給瑜姐兒,私下里讓就好了嘛。
到時候木已成舟,老大就算想鬧,也沒處說理。
結果偏偏要鬧到明面上來。
要是這會兒她做主,將舉薦書給了瑜姐兒,指不定會讓老大和睿哥兒心里不爽快。
頭疼之際,崔老婦下意識地看向了一旁的少女。
“幼菱,你可有什么好法子。”
江幼菱沉靜地想了想,“不如先問問表哥和妹妹的想法,聽聽他們二人的想法。”
崔老婦微微頷首,“睿哥兒,瑜姐兒,你們怎么看?別怕,有什么想法大聲說出來,祖母不怪你們。”
陳睿不愛說話,卻是個明事理的,聞言只搖頭道。
“既然這舉薦書祖母給了姑姑,姑姑又讓給了表妹,且讓表妹去便是。”
“你!”
他爹聽了這話,差點沒被氣個仰倒。
他辛苦替他爭來的機會,被這輕飄飄的一句話就直接葬送了!
陳瑜卻苦著臉道,“別啊,我不想去!去仙門修仙什么的,一聽就很累,我還是在家老老實實地當凡人吧。”
崔老婦聽不得這般沒志氣的話,當即便沉了臉色,“瑜姐兒!”
陳瑜卻嘟囔著道,“我說得有錯嗎?那么多人歡歡喜喜地上了仙山,可到了六十歲,不照樣滿頭華發地下山了。
除了身子骨比一般人強勁些,會施幾招術法,也沒見別的好處。就連祖母,不也是如此嗎?”
“陳瑜!”
陳靈臉色猛地一變,用眼神警告似地瞪著她。
崔老婦也似被什么東西擊中,身子輕顫,一下子蒼老了十多歲。
院中靜寂無聲。
半晌,才聽到崔老婦一聲苦笑。
“罷了,既然她不愿去,那這機會,便讓給睿哥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