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始至終，女兒就一直“常平常平”稱呼他，根本不把他這父親放在眼里。
常平顏面掃地，轉頭對上大房幾人投來的目光，更覺惱羞成怒。
常侯爺的眼神有幾分耐人尋味，常平對上他兄長目光，原本想自證幾句，但最終還是羞惱拂袖，拖著常耀宗坐回原地。
隊伍陷入一片靜寂，眾人說話都不敢放大聲量。
于是前后隊伍傳來的吵嚷聲越發清晰。都在喊眼睛疼要請大夫，夾雜著女人孩子們凄凄涼涼的哭嚎。
謝寧藍嘆了口氣，聽著這些叫聲哭喊，手里熱乎乎的芝麻團子都有些咽不下去。
辛念遞給母親自用的保溫杯，提醒道，“快吃。這種事以后只會越來越多，我們管不了太多人，只求自保。”
謝寧藍點頭，接過杯子灌兩口水。
一抬頭，見二房三姑娘辛若雨，期期艾艾走到她們面前，一副欲言又止之態。
“若雨咋了？是食物不夠吃？”
“沒有沒有已經吃過了。”辛若雨連忙擺手，小小聲道，“四嬸，我，我想跟六妹妹……說幾句話。”
“哦哦。”謝寧藍點頭起身，讓出辛念身邊的位置。
“三姐姐怎么了。”辛念見她一副難以啟齒的模樣，上下打量一圈，小聲道，“是不是生理……葵水來了？”
辛若雨漲紅臉忙搖搖頭，“自從上路后，就一直沒，沒來過。這兩天感覺肚子特別疼，想，請六妹妹給我看看。”
辛念擦擦手給她搭脈。
“我是不是有什么問題。”辛若雨聲若蚊蠅問道。
“沒事。”辛念歪著頭安慰她，“就是太累了，這很正常。咱這段時間一直在路上奔波，生理期延遲是非常正常的事，你不要憂思過度胡思亂想。”
“隊伍里大多數女子現在都有這毛病。我上回給韓府一位姑娘看過，比你情況還嚴重些，但后期都能慢慢調理過來。你別有心理負擔，回頭等我們安頓下來，吃好睡好，你自然慢慢恢復正常。”
“嗯。”辛若雨可憐巴巴點著腦袋。
辛念看她眼淚又快淌下來了，忙往她手里塞了個小香袋，“這里面是我抽空自己做的止痛丹，你疼的忍不住就吃一粒。一天最多一粒，別多吃。”
辛若雨緊緊攥住她掌心，聲音都有幾分打顫，“六妹妹。”
“行了。熱水有么？”
“有有，三嬸燒了兩罐，給我們大家都分了點。”
兩姐妹剛說完，就見前后隊伍中，好幾人朝他們這跑來，七嘴八舌問道，“請問一下，有沒有大夫？”
眾人都不吭聲。
“你們這么多人，有大夫吱個聲唄，幫幫忙行不。”
“有領隊么？領隊是誰？”
領隊辛文遠躺下三秒內已經熟睡……還找啥領隊呀。
程太醫這老好人，見隊伍內無人出聲，莊大夫幾個也坐在辛家人那邊一言不發，不由嘆口氣站起身。
“我跟你們過去看一眼吧。”
辛念翻個白眼，“不行，你過去被人打暈綁走怎么辦？你可是隊伍里十分稀少的大夫，少誰都不能少你。得在我眼皮子底下治療。”
“讓他們把病人抬過來，你一個個看看。”
“能救救，救不好也怪不到你頭上。”
“是是。”程夫人原本就想攔著程太醫，聞言連忙點頭，“六姑娘所言極是，老爺，你就聽六姑娘的。”
她扯扯程太醫衣袖，給他猛使眼色。
后者頗為無奈，轉身看向前來求醫的幾人，“那你們把人抬過來給我看看。先說好，你們也曉得現在是什么情形，我雖是大夫，可手中也無藥材。”
“就只能先給各位看看病況如何。”
病人家屬一哄而散，爭先恐后抬著病人朝程太醫圍攏過來。
辛念也跟進去看了眼。
病人多半是被光線灼傷眼睛，如今雙目紅腫眼淚直流、刺痛感極強，完全睜不開眼。
“唉。”程太醫查看過后，嘆了口氣。
“我先給他們各自扎幾針舒緩一下。但我這邊實在沒有藥，你們若手中有桑葉、菊花、石斛、珍珠粉之類的藥材，倒是可以交予我調制，用以外敷。”
“但這也有一定難度。草藥療法講究一個熏蒸，咱現在條件十分有限，我也只能為大家思索個土辦法。前提是你們身上有這類藥材，我才能下手。”
眾人面面相覷，哭聲此起彼伏。
“大夫，如今上哪找草藥啊。”
就算有些病人家屬身上帶些許草藥，大庭廣眾下也不敢輕易掏出來，怕被搶。
這哭聲嗚嗚哇哇的，整的辛念頭疼。
程太醫見無人愿意拿藥材出來，也只是給病人們扎了幾針，舒緩眼部刺痛。
“此針法治標不治本，只能說暫時舒緩。”程太醫又跟病人家屬道。
“大夫，如果一直找不著藥材熏蒸，那，我家那位會咋樣啊？”
程太醫嘆氣搖頭，“這不好說，我以往從未見過這種眼癥，具體情況得看病人本身。”
“大夫您再給我們大家想想辦法吧。”
“行了行了，針都施了，又沒藥可用，大夫能有啥辦法，大夫也不是神仙。”趙虎帶著幾位高高壯壯的兄弟，往程太醫身旁一站。
鬧騰騰的病人家屬都委委屈屈閉了嘴。
“這極光好生厲害，他們才看那一小會，眼睛就要瞎了。”辛夢雪挽著母親莊氏的手小聲說道，“方才，若不是六妹妹提醒我們別看，我們也得被傷到。”
莊氏心有余悸點頭，捏捏閨女胳膊，“以后多聽你六妹的話，萬事跟著她做，不會出錯。”
老太太捂著怦怦跳的心口，“小藍吶，那這光之后還會來不？”
謝寧藍稍一沉思，神色嚴肅道，“估計還會發生。大家都要注意了，長夜可能隨時會過去。極光來臨我們更加麻煩。”
“你們如果不瞌睡，趁現在有時間，就多裁幾段布條。到時可用來遮眼。”
謝寧藍說著，從隨身挎包里取出一塊干凈麻布，給旁邊那些婦人示范。
教她們如何裁布如何引線打繩結，讓布條穩穩罩住眼睛不松不下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