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下只有幾朵白云,白云下面有一棵枝葉繁茂的闊葉樹,樹底下躺著一個叫作云策的男子。
而云策的腦子里卻正交織著一場五彩斑斕的夢。
夢里面沒有金戈鐵馬,沒有萬眾矚目,也沒有高談闊論,有的,只有一方青草,一張毯子,以及一個正在酣睡的男子。
在夢里見到自己實在是一件很詭異的事情,可就是這樣,見到了,也不過相視一笑,甚至懶得打招呼。
對方是一個什么貨色,大家都清楚,盡在不言中。
然后,云策就被嚇得醒過來了,就是不知對方還有沒有心情繼續在那方草地上裹著毯子繼續睡覺。
想來是沒法睡了,自己最齷齪的心思,干過的最齷齪的事情人家都知道,這時候一定跟他一樣,心中起了殺機。
云策用力于左臂,左臂上立刻就出現了一條張牙舞爪的青龍,拳風裹挾著內息轟隆隆的在空中傳遞出老遠,才逐漸消散,最后微弱的只能掀起門簾。
剛剛從田地里回來的娥姬正在屋子里的換衣裳,見門簾子被風吹起來了,慌忙抱住胸,見外邊偷看的是云策,就果斷地放下手,繼續用清水擦拭身體。
娥姬一直都很單純的認為,男人愛女人就是愛她們的身體,如果她們的身體足夠好看,就能被很多人喜歡,這樣一來呢,女人的身價倍增。
云策當然不是這樣認為的,他確實喜歡娥姬,可是呢,不僅僅喜歡娥姬的身體……好像還喜歡別的,可是,讓他說,他又說不出來,且當是喜歡娥姬的身體吧,這樣說,還能讓這個女高興一些。
這其實不是娥姬一個人的看法,應該說這是云氏山莊里面的女人的普世看法,男人們出去干活,或者拿回糧食,或者拿回錢,當糧食和錢足夠她們幾日所需,那么,晚上的時候,或者她們不忙的時候,男人就能獲得她們的身體。
現實的令人發指。
娥姬走過來的時候,整個人就像是一顆會走路的大橘子,全身上下都散發著強烈的橘子味道,就像剛剛偷吃了一筐橘子一般。
云策在大漢沒見過橘子,或許跟他一直在北方生活有關,橘子這東西北方應該養不活。
可就是這么神奇,北方沒有橘子,卻有一種叫作橘草的植物,夏日里用這種草泡水,就能散發出濃烈的橘子味道,給人帶來強烈的清爽感,娥姬,剛才就用這橘草水擦洗過。
“聞聞,是不是香香的。”
娥姬將袖子蓋在云策的口鼻上,要跟他一起分享自己愉悅。
她很喜歡跟云策分享一些獨屬于她們兩人的秘密,比如昨晚,就跟他一起分享了自己左腳指頭縫里那顆剛剛長出來的雞眼。
兩人商量了很久,考慮要不要剜掉,娥姬又怕疼,沒辦法,云策只能讓娥姬趴下,喊狗子出來處理這顆雞眼。
云策覺得狗子今天之所以會跟中了病毒一般的發瘋,可能跟昨天用觸手幫娥姬處理雞眼有關,反正,他昨晚罵云策,罵的很臟。
今天口鼻處扣上紗衣袖籠,云策目光沿著袖子稍微向上探索一下,就看到娥姬頗具規模的胸口,看了一眼覺得不妥,想要收回目光,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就聽娥姬嘻嘻笑道:“是不是很好看?是不是很想要我?”
云策把目光收回,推開娥姬的袖籠惱怒地看著她。
“這可是安姬教我的,大戶人家的姬妾勾引主君的一種手段,我告訴你啊,你以前不知道我不怪你,現在,你知道了,就要警惕,不要被人勾引了去。”
“沒人勾引我,這一點你完全可以放心。”
“怎么就沒有人勾引你?那個叫作柳如煙的,還有那個叫作沈樂兮的,不都是在勾引你嗎?”
云策剛剛想問她是怎么知道的,就看到一個藍臉且渾身上下油光水滑的家伙端著一個果盤從馬棚旁邊的一個小屋子里走了出來。
“樹陀?”
云策輕呼一聲,樹陀就一個滑跪,滑到云策跟前嗎,動作那是相當的絲滑。
云策看看樹陀,再看看娥姬,不明白這個家伙為啥沒死,反而出現在內宅。
“馮安本來準備拿這個家伙榨油的,我見他一邊哭,一邊唱歌,很可憐,就從馮安手里要過來了,馮安還說這家伙沒有男女之分,可以留在內宅當一個苦力使喚,我就安排他住在棗紅馬隔壁。
以后,內宅有什么力氣活,都交給他就成了。”
云策聞言詫異的道:“這家伙是我帶回來的,我怎么沒有發現他不分男女?”
娥姬笑道:“馮安說,一個深藍色的爹,跟一個白色的媽在一起后,就能生出天藍色的樹陀。”
云策了然的點點頭,騾子就是這么來的,看樣子,樹陀就是魔鬼中的騾子魔鬼。
“他是魔鬼。”
“什么魔鬼,就是一個只能拿來榨油的可憐蟲,在天頂山被別的魔鬼看不起,到了這邊又被人看不起,快沒活路了,妾身就養在身邊,跟狗皮子,雛鷹一樣當成一個玩意養著,以后說不定還會有用呢。”
云策詫異于娥姬的胸懷開闊,別人看到魔鬼,恨不得殺之而后快,她倒好,不但給了魔鬼一條生路不說,還養在身邊。
其實,只要按照娥姬的心態想想也就明白了,云氏現在缺少勞力,抱著加個猴還能加把力氣的想法,收留樹陀,也就不以為怪了。
“既然是你收留的,你就要負責管好它。”
“哼,它要是不聽話,就拿去喂狗皮子。”
漢人的天賦就是種地,云策對于農業的喜愛也是發自內心喜歡的,只不過,他喜歡的田園生活,絕對不是陶淵明的‘種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式樣的田園生活,更不是拿起鋤親自鋤地的生活。
他喜歡的是站在田園里,看旁人為他耕種的樂趣,看著自家的莊稼一點點的長大,看著自家的園子瓜果累累,親自摘一點新鮮的果子當下午茶的甜品,親自摘一點新鮮蔬菜,只用少許油鹽,炒一盤帶著草木清香的蔬菜。
躺在果樹下,看累累果實,坐在織機旁看婦人是如何一點點的把絲線織成布匹的,聽窗外蛙鳴,看夜空星斗滿天。
總之,田園樂趣在于享受,絕對不在勞作,前者可以洗滌心靈,后者只能勞神,勞心,萬萬不可混為一談。
三十萬畝的莊稼地,很大,甚至可以說非常的大……屬于一望無垠的那種遼闊。
站在這樣的田野里,只要是人,心中就很難不生出滿足感。
這種滿足感,絕對不是金錢帶來的滿足感可以比擬的,云策一人站在田野里,獨自愉快了整整半天,回來的時候,采集了一些還沒有成熟的豆莢。
采煮好,云策搓搓手打算大快朵頤的時候,秦術跟何清芳聯袂來了,看樣子他們是有事情要說的,看到剛剛煮好的豆莢,他們立刻就閉嘴,先吃了起來。
不得不說,大漢這邊的農作物要比地球上的那些貧瘠作物好的太多了,產量高不說,味道還好,地球上的豌豆莢吃起來有些發澀,這里的豆莢就沒有苦澀感,入口清甜,加上鹽味之后,豆香就更加的濃郁了,尤其是乒乓球大小的豆子,兩口一顆,滿足感遠非豌豆莢一類的東西所能比擬。
“鬼方人的前哨已經逼近黑石原,那些自愿守衛鐵圍關的人在得到一定支援后,跟鬼方人的前哨,在鬼王湖邊上戰斗了幾次,互有死傷。
可是從一個月前,局面就不怎么對了,戰斗呈一邊倒的架勢,游俠這邊死傷極重不說,還不知道原因。
直到十天前,一隊前往鬼王湖查探鬼方人動作的游俠,突然遇襲,全隊瞬間就被擊潰,只有一個被打落鬼王湖的游俠,僥幸生還。
從他口中人們才得知,鬼方人的狂牛騎士已經下了清水高原,他們舍棄了狂牛坐騎,以普通武士的身份混在鬼方人的小隊里,讓游俠們死傷慘重。”
云策咬一口豆子道:“這關我們何事?鐵圍關里可以媲美狂牛騎士的雷煙獸猛將不少,鬼方人可以這樣做,他們一樣可以這樣做,你別告訴我說,鐵圍關不肯出人。”
秦術道:“出了,太少。”
云策瞅著秦術道:“你不會是希望我去吧?”
秦術搖頭道:“小型炸彈!”
何清芳見云策沉吟不語,連忙道:“鐵圍關多堅守一天,我們這里就多一天的準備時間,我知道,提前把炸彈暴露在鬼方人面前不好,可是這種可以在短時間里大量殺死鬼方狂牛騎士的機會不多。
說實話,我想試試,試試小型炸彈到底能不能對付得了,鬼方精銳的狂牛騎士。”
云策點點頭道:“還行,還沒有昏頭,還知道炸彈這個東西不可輕易交付他人之手,問題是,你打算帶多少人去鐵圍關?”
何清芳瞅瞅秦術,肅然道:“十人,我就帶我的十個護衛去,中間只參戰十天,十天后不管成敗都會回來。”
云策搖搖頭安撫一下腦袋中再次開始吶喊的狗子,對何清芳道:“還是我去吧,我一個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