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策鬼鬼祟祟的出了莊子,棗紅馬鬼鬼祟祟的在后面跟著,然后,云策就騎著棗紅馬趁著今天是鉤月夜,就一起鬼鬼祟祟的往火山那邊跑。
火山就叫龍山,聽說有了龍山就有了山腳下的龍湖,大漢人可能不明白,云策這種有一點地理知識的人還是曉得的。
火山噴發之后,進入休眠期,這個時候,被阻斷的水脈就會從地層斷裂帶噴涌而出,有條件的成了河,沒條件的就成了湖。
龍山沒有山頂,山頂上只有一個老大的凹坑,凹坑又被山體分成了兩塊,一塊里面裝著水,水在山頂存不住,就從一處低矮的豁口處流淌出去,形成了一座不那么壯觀,卻有著非常大落差的瀑布。
另一邊就恐怖了,動不動就有煙柱從坑底升起,如果能越過那些黃色的石塊狀的東西,就能看到一汪直徑十一二米不斷沸騰的巖漿湖。
棗紅馬獨自留在了龍山下,云策沿著山間小徑快速的上山,小徑是通往北面的山坡,在那里能看到風吹瀑布成煙的奇景,至于東邊的山坡,基本上沒人去那里。
龍山不高,尤其是跟周圍的山比起來它只有人家的一半高,這應該是火山爆發的時候,把山給腰斬了。
開始的時候,這里還有一些長蘆葦,等云策繼續向上攀登了百米之后,放眼望去,就寸草不生了。
濃烈的硫磺味道從山口傳來,云策就戴上了裝備里的防毒面具,又向前走了百十米之后,就看到了漫山遍野的硫磺。
這里的硫磺純度很高,云策抓一把,硫磺塊就被抓碎了,手指一捻,指間潤滑一片。
雞屎山那里的芒硝云策已經讓人收集了不少,如果能把芒硝提純一下,再加上這里的硫磺,火藥的原料基本上就出來了。
這個時候自然是顧不上硫磺這些東西的,在狗子的催促下,他來到了自己身體能夠承受的極限,也就是距離火山口不足十米的地方。
這里的巖石已經開始變軟了,再向前走,鞋底子必定會融化。
“這里距離供奉在長安龍神殿里的祖火,距離太近了,萬一被祖火發現怎么辦?”云策小心的問道。
狗子道:“我計算過,龍神殿到此地有兩百六十里,從祖火發現出云州社火,再到確定方位,直到武士騎著信天游來到此地,至少需要四十五分鐘,可能還需要更久,我們在這里試驗社火的時間不超過三十分鐘,應該是安全的。”
云策嘆口氣道:“祖火與天通,也與地脈通,這東西的威能我們只是在猜測,再預留十分鐘,二十分鐘后,我們立刻撤離。”
就在云策說話的功夫,一根銀絲扯著一團明黃色的火焰就出現在云策面前。
看著在銀絲頂端跳躍的火焰,云策道:“社火燒不壞你的觸手了?”
正在努力把社火向火山口移送的狗子不耐煩的道:“這是十六根觸手編織出來的超強觸手。”
“你小心,別讓社火落地,聽說這東西一旦落地,就會生根,到時候恐怕就不愿意寄居在龍珠里面了。”
看著社火一點點的升到火山口,只是噗噗冒泡的巖漿,開始翻騰起來了,原本暗黑色的表皮,逐漸被翻騰上的巖漿覆蓋,并有大團大團的火焰向上升騰。
轉瞬間,那些零碎的火焰,就鋪滿了火山口。
狗子歡喜的在云策腦海中大叫:“我就說社火其實就是火能量,能從萬家燈火中吸收精神能量,就能從其它火源中吸收本能的火能量。”
眼看著滿池子的火焰,逐漸形成了一道火龍卷向社火投去,云策對狗子大叫道:“開始計時。”
能俯視整個長安城的地方叫作未央宮,能俯視未央宮的地方則是神龍殿。
今夜與往常一樣,龍神殿的窗戶里向外散發著淡淡的黃色光芒,這些光芒不受鉤月的影響,將光芒凝結成近乎真實的存在,風吹不散,雨澆不滅。
年紀蒼老的大神官,就靠在一方八尺方圓的火塘邊上昏昏欲睡,火塘里亮著一團火,火不算大,也就兩尺方圓,正百無聊賴的在火塘里游蕩。
火塘里還有數百簇燭焰大小的火苗孩子一般圍著祖火跳躍,晃動,有些火苗甚至會調皮的跳進祖火里,在里面進進出出的,忙的不亦樂乎。
突然間,祖火不再繼續游動,而是停留在了某一個地方,片刻過后,祖火的火焰陡然升騰起來,由兩尺粗細,迅速覆蓋了整個火塘,金黃色的火焰直沖龍神殿高高的藻井。
正在閉目養神的大神官豁然睜眼,他的眼睛不再老邁渾濁,如同鷹隼般犀利,他伸出手,將整條手臂都探進火塘,任由金黃色的火焰灼燒而一動不動。
也是片刻光陰,大神官緩緩的收回手臂,把一道跳到手指上燃燒的燭焰小心的放回火塘,卷一卷自己暗金色的寬大袖子。
喃喃自語道:“出云州的社火啊,還沒有熄滅嗎?”
他憐惜的看著依舊在祖火身體里蹦來蹦去的燭焰,許久之后,他長嘆一聲,就拿起金擊子,在手邊的綠磬上敲擊一下。
“叮”——一道帶著顫聲的磬音在巨大的龍神殿里響起,門外隨即就走進來一個小小的道童。
“告訴向中原,出云州社火如今正在東……不,在長安三百里的范圍內,如果他能取回出云州社火,記得帶回來。”
道童躬身離開了龍神殿。
大神官寵溺的看著恢復原狀的祖火,又把一朵飄出火塘的燭焰輕輕彈一下,那朵燭焰就重新回到了祖火身旁。
“祖火,社火本為一體,何談叛亂,不過是一些調皮的孩兒想在外游蕩一陣子罷了,它遲早都會回來的。”
云策瞅著火龍一般的火柱沖天而起,幾乎要把半個天空都映紅了,汗水涔涔而下,他知道,這下子完蛋了,只要人不瞎,就知道這里有情況了。
出云州社火此時如同一個頑童一樣,在巨大的火柱里轉來轉去,顯得極為活潑。
在云策的厲聲喝止下,狗子終于把戀戀不舍的社火收回來,第一時間就鉆進了龍珠。
云策也在第一時間,彈丸般的跳躍著離開了火山口。
社火離開,沖天的火柱立刻坍塌,等云策一路狂飆到了山腳下,遠處的長安上空,已經騰起二十只信天游,正在天空盤旋。
云策打一個唿哨,正在不遠處吃草的棗紅馬立刻吐掉嘴里的青草,循聲過來,云策也不廢話,騎著棗紅馬就朝家的方向狂飆。
半個小時后,云策回到了云家莊子,在棗紅馬屁股上拍一巴掌,讓它自己去馬廄,他則躡手躡腳的朝自己臥室走。
快要到臥室的時候,一扇窗子打開了,露出張敏那張冰冷的臉。
“晚上不睡覺,做賊去了?”
云策撇撇嘴道:“去當采花賊了。”
張敏正要再問,就聽見娥姬的聲音傳來。
“郎君快回來啊。”
云策朝張敏挑挑眉毛,就快步回房間了。
張敏嗅嗅鼻子。嗅到一股子濃烈的不知名的氣味,雖然不知道這是什么味道,至少說明云策就是出去干壞事了。
娥姬一上來就趴在云策脖子上,衣服上亂嗅,嗅到淡淡的臭味后,就把云策身上的衣衫全部扒下來,順便把云策塞進澡桶,她自己坐在澡桶邊上,吭哧吭哧的幫他洗衣服。
也就是云策回到莊子的時候,四只信天游從長安方向飛過來,繞著濃煙滾滾的火山口盤旋一圈之后,因信天游非常的不喜歡火山口的味道,沒有停留太久,就重新飛回了長安。
剛才龍山的火山口雖然騰起一道火柱,只是火柱騰起的時間太短,還以為是火山短暫的噴發了一下。
躺在澡桶里,云策放松了身體問狗子。
“效果如何?”
“作用不大,社火在玩火,它喜歡玩火,看樣子,你還是要盡快打下一片疆域,讓社火落地生根,這才能繼續接受萬家燈火的滋養。”
“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現在就打江山?”
“你最好快一點,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土匪的后裔,當初踏破了不知道多少反動派的狗頭,現在,連一點疆土都沒有,你倒是盡快造反啊。”
云策沒有繼續跟狗子探討造反的事情,直到現在,他對這個世界的認知都很懵懂,現在造反跟自殺區別不大。
狗子就像是一個永遠只知道提要求的老板,完全不管他云策能否辦到。
睡覺的時候,娥姬抱著云策的頭,她剛剛有了些規模的胸部緊貼著他的臉,雖然不知道云策干啥去了,娥姬還是從他衣服上散發出來的恐怖味道,知曉,他剛才去干的事情并不那么安全。
這一夜,大漢龍臺衛的衛士們一夜未眠,他們很想抓住那個攜帶著出云州社火跑路的家伙,然后把他碎尸萬段。
自黃帝給天指明了運轉的規律,給大地確立了四方,將廣袤的大地分割為三十六州以來,但凡是大地都是大漢的。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區區一豆社火,你又能跑到哪里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