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策有一千個理由不去鐵圍關,因為他根本就不是大漢既得利益的獲得者。
他是被一頭龍從地球上抓來,順便像丟垃圾一般丟到這里來的。
本身就不情愿,再加上他從天柱山遠古森林里爬出來之后,基本上就沒過過什么好日子,整天不是在搶奪,就是在殺人的路上,哪有什么平安喜樂可言?
娥姬狠狠的瞪了張敏一眼,拖著云策回房間商量如何處理那座屎山。
在娥姬看來,鐵圍關再好都不去,最好,云策可以一直待在這里,可以一直陪著她,最好能看著她生下七八個兒子。
張敏不一樣,她覺得,是好男兒就該去鐵圍關揚威疆場,殺的鬼方人人頭滾滾,血流成河,向北拓地萬里,然后在鬼方王庭,見標鐵柱,勒石為記。
云家的莊園其實很寒酸,這地方以前就是給管事,仆人,以及奴隸修建的住房,除過有數的幾間屋子還算遮風避雨之外,其余的房子都是四面透風,夏天熱,冬天冷的模樣。
好在,云策已經打發馮安跟粱昆他們帶著人去燒磚瓦了,相信用不了多久,這座莊園就會變幻一個大模樣。
才到京兆的時候,娥姬還在夢想能住進長安城,后來聽張敏解說了長安城的事情之后,娥姬立刻就打了退堂鼓。
唐朝人顧況曾經對白居易說:長安米貴,居之不易,那只是一句相對客觀的話。
這里的長安,才是真正的居之不易。
想想就明白了,唐代長安盛況空前的時候,城里居住了不下百萬人。
此地長安,人口十倍于唐長安,然而,偌大的一座長安城里,居住的人只有三十萬。
當然,這三十萬人里面并不包含仆役跟奴隸。
靠游牧跟采集為主要生產方式的人,本身就不適合居住在一個巨大的城市里,幸好,長安的商業極為發達,這才能神奇的支撐起一座大長安。
京兆有民三千萬,能入長安城者,不過三十萬。
所以,云策也沒能進入長安,甚至沒資格進入長安。
來到長安的這些天里,云策的心其實已經安定下來了,不入長安就不入長安唄,免得自己發現人家的生活過的過度奢華,從而起了不良心。
“我告訴你啊,那座雞屎山,你好好的給我留著,那可是一座寶貝山,金子都換不來的寶山。”
娥姬聽云策這么說,有些難為情的道:“妾身知錯了,郎君要是氣不過,就打我兩下。”
眼看娥姬把屁股都撅過來了,云策就在上面摸一把,然后笑道:“沒工夫跟你說反話,我說那座雞屎山是一座寶貝,它就是一個寶山,我以后有大用。”
娥姬見云策不像是在哄她,腦子一轉立刻道:“我們也養雞,把屎山弄得再大一點。”
“嗯,以后肯定要養雞,你那么愛吃蛋,現如今啊,咱家的地太少了,一千畝都不到,都不夠老仇他們那幫人伺候的。”
“咦,郎君要干啥?”
“干啥?當然是種地!”
“種不好,也不好種,你最好打消這個念頭。”張敏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我們夫妻說話,你聽什么墻根?”娥姬拉開大門,把張敏抓了一個現行。
張敏撇撇嘴道:“你們夫妻在房子里除過說話嗎,睡覺還能干啥?還種地,你以為大漢就沒有聰明人動過這個念頭嗎?
就目前而言,除過種出來一點麥子,跟豆子,像你最喜歡的嬰兒豆根本就種不活不說,還會招來蟲子。
而且啊,你要種地,這地首先要肥沃吧,要有水吧,你看看,你老婆買的這個莊子,到處都是黑土,能種地嗎?”
云策不想理會張敏這個種地白癡,這里的土地本身就是由厚厚的火山灰鋪就的,在這樣的地方別說種地,種大象都能長出一堆大象來。
這里的人之所以不喜歡種地,主要是刀耕火種的習慣害死人。更不要說,幾千年下來,這群人連合適的農具都沒有開發出來,這還種個屁的地啊。
開墾,施肥,灌水,下種,間苗,除蟲,再施肥,再灌水,再到收獲,最后到入倉,哪一個關節都滿含技術。
沒這些技術,沒有合適的農具,種地就無從談起,別說這支大漢是這樣,就是同為地球人的非洲人,該不會種地,就是不會種地。
好在狗子是個很好的同志,早在地球的時候,它在訓練思維的時候,也不知道是哪個程序員,往它腦袋里灌輸了全套的農作物種植技術,現如今,全便宜云策了。
就算這里的植物與地球植物有很大的不同,多試驗幾次,云策相信一定會有好收成的。
就算這里的產量不如野地里的產出……這話說的虧心,云策相信自己一定能種出一個好結果的。
長安城為啥只有三十萬正是居民,還不是因為就長安的物價騰貴,就算云策在這里種出來的東西產量不高,成本也絕對比去野外采集來的效率高,更不要說商隊來回運輸的費用的了。
云策觀察過,這里一天的時間長于地球,也就是說,即便如今是炎熱的荷月,還是有很多作物可以種植的。
比如,娥姬非常喜歡吃的那種豆子,以及,云策渴慕已久的麥子,他早就想吃一碗油汪汪,熱辣辣的油潑面了。
當然,現在要做的事情,先把紙張做好,朝廷那邊會有什么反應還不知道呢,他一定要趁著現在還有時間,利用紙張的稀缺性,先弄到一個中等爵位,再弄到一些與他爵位相匹配的錢。
很早以前,云策就知道,錢這個東西,對某一個人來說是有限度的,有限度的有錢,才是所有人都滿意的有錢程度。
富可敵國的人的錢,其實已經跟他關系不大了,沒有那個正常國家會允許你有錢到可以跟國家抗衡。
因為這東西一旦多了,就不是錢,而是武器了。
就像之前,云策拿出來的肥皂,這種東西就很容易被別人搶走,拿出造紙術出來就不一樣了,用這東西最多的還是朝廷,以及天下讀書人。
朝廷不會允許某一個人,或者某一家掌控這東西的,因為這東西關系到國家對喉舌的掌控。
來到簡陋的造紙作坊,馮安,粱昆看云策的眼神如見神。
云策在意的不是放在晾板上的白紙,跟白紙比起來,他可以放在屋子里陰干的那些紙張,才是救命的東西。
從晾板上撕下來一大塊紙張,在手里揉一揉,紙張的韌性跟柔軟度都非常的好。
所以,在其余人都不解他要干啥的時候,云策捏著一把紙張,一頭鉆進了新修的茅廁。
說起來都是一把辛酸淚,云策在天柱山森林的時候,只能用樹葉清理后事,后來樹葉太脆弱會傷手,就用樹皮內層,直到有一次,用了有毒的樹皮……
來到河口寨的時候,發現了衣樹纖維織成的布,可是這東西用多了之后,內心會產生嚴重的內疚感。
現在好了,云策覺得自己的生活,終于有一點是對的。
神清氣爽的從茅廁里出來,迎頭就看見一大群幽怨的眼睛。
馮安正要說話,就被云策給制止了,指著晾板上的那些紙張道:“那里的紙張你們可以拿去記錄各路圣人,大神的大義微言。”
說完,又指著屋子里陰干的紙張道:“那是屬于我的東西,你們最好不要碰。”
“最后,再告訴你們一件事,紙張這東西說白了,就是把衣樹纖維磨碎之后,加石灰漂白后,造出來的一種商品。
這東西就是拿來寫字的,就是拿來用的,萬萬不要把一個商品給神圣化,也不要因為我弄出來了紙張,順便把我也神圣化。”
娥姬可不管云策說了什么話,她小心的從晾板上慢慢扯下來很多的白紙,最后心疼的看著老仇把紙張迭起來,用巨大的彎刀裁邊。
她總覺得老仇下刀太狠,裁去了太多能用的部分。
“紙張,你只打算獻給陛下嗎?”張敏的話語多少有些幽怨。
“你后面的人,連一個破肥皂都接不住,還指望接住紙張這種東西?”面對張敏的指責,云策一臉的不屑。
“要是我們能接住肥皂呢?”
云策瞅著張敏道:“你們怎么玩,我不管,給我一千兩金子,秘方就給你們。”
張敏的嘴巴蠕動幾下,最終小聲道:“要是我要呢?”
話音未落,娥姬一巴掌就抽在張敏頭上,怒道:“一個小妾也敢伸手要家里的秘方?”
張敏被娥姬一巴掌抽的有些發愣,最后紅著眼睛瞅著云策道:“我是小妾?”
云策假裝沒聽見,躲到一邊跟馮安,粱昆一起討論如何繼續改良家里的造紙設備,如何提高勞動效率,如何讓造出來的紙張,更白,更有韌性,書寫起來更加的流暢。
這些都是眼前亟待解決的問題,哪一個都不容忽視。
至于張敏問出來的問題,云策覺得很簡單,只要她不往這個家里湊,她就還是攀星樓的密諜,高高在上的耀武揚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