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的?
難道是說你以前就是一個貪官?”
云策推開紅姑娘指到眼前的手指,淡漠的道:“有錢人才是這個世上最吝嗇的人,他們可以把錢拿去揮霍,為自己的欲望一擲千金,為賺到更多的錢做先一步投入,可要是拿他們的錢去幫助人,那你一定是想多了。
先是貢賦莫名其妙的多了五成,而他們偏偏大方的應承下來了多出來的五成,這本身就疑竇重重。
所以我想啊,根本就沒有多出來的五成貢賦,這個十年的貢賦全是出自那些普通富戶跟自由民出的。
而你,在得知這個消息之后,通知了很多人,于是,就有了眼前這場劫貢賦的大戲。
等軍隊把這些不滿被騙的人都殺光,剩余被騙出錢的人將對城主龐貝,刺史韓都只剩下赤裸裸的仇恨。
到時候,你振臂一呼,以討伐城主龐貝,刺史韓都,以及各個城池的城主,頂級富戶為理由,你不但會獲得窮人,奴隸們的擁護,就連那些普通富戶跟自由民,也會加入你的隊伍,幫助你徹底的掀翻整個出云州。
紅姑娘,我不得不說,你這個布置一環扣一環的成功的可能性太大了。
不過啊,你以前那么在乎人命,現在怎么就變成視人命如草芥了?你千萬不要跟我說什么‘謀大事者,不拘小節’這種話出來。”
紅姑娘瞅著河對岸被官兵殺的尸橫遍野的劫匪,面皮微微抽搐一下道:“有人告訴我,我們不求自己此生好過,只求下一代可以不受欺辱。”
云策聞言,驚恐的看著紅姑娘,澀聲道:“這位老兄是誰?”
紅姑娘卻已經把鍋里的飯菜吃完了,頂著一張油光光的嘴巴對云策道:“這會不要沖出去,馬車上裝的是伏兵,真正的貢賦,要在兩個時辰后來,到時候,大軍辦完事撤走了,我們再一起殺出去,一起發財!”
眼看著紅姑娘撅著屁股下了樹,雖然她的屁股蛋子還是那么渾圓,云策卻覺得正在爬樹的不是紅姑娘,而是一頭猛虎。
軍隊還在峽谷里殺人,他們真的是一群殺戮的機器,前面的甲士殺人,后面的甲士負責把沒死的劫匪徹底弄死,然后丟高良河里,死的人太多,導致高良河的河水都隱約發紅不說,尸體更是密密麻麻的隨波逐流。
典軍校尉趙嶺一直拼殺在第一線,他掌中的斬馬刀已經數不清殺了多少人,整個人跟馬都被鮮血浸透了,即便是這樣,他依舊大呼酣戰,劫匪的血把他的牙齒都染紅了。
來搶劫的人憑借的是一股子血氣之勇,或者是因為憤怒,當他們發現被砍開的馬車里,站著的是全副武裝的甲士,他們的勇氣跟憤怒在以極快的速度消退。
而此時,在他們沖出來的亂石堆里,不知何時,出現了很多州兵,他們排成了一條線,正從后面如同大網一般籠罩過來。
“啊,我們上當了,快跑啊。”
“龐貝,韓都狗賊,我就是死也要咬下你的一塊肉來,殺呀。”
“饒命啊,我不要錢了。”
“將軍,我們是被蒙騙……呃……”
原本還算不上一方面的屠殺,隨著馬車里的甲士紛紛下車投入戰斗之后,剩余的劫匪也罷,前來討個公道的也罷,紛紛死在了官兵的長矛,砍刀之下。
不多時,峽谷里的戰斗慢慢平息了,可是亂石堆那里的戰斗卻愈發的激烈,只可惜,在弓箭手,弩手的射擊下,他們剛剛臨時組合起來的團隊紛紛被打散,而后覆滅,只有一些看起來身手很好的家伙,才能在殺透重圍之后,慌不擇路的進入了荒原。
在那里,在荒原的盡頭,一大群騎兵如同黑線一般出現在大地盡頭,裹挾著高良山吹過來的清風,無情的殺向那些剛剛逃出生天的劫匪。
身材高大的趙嶺,跪在兩個寬袍大袖的人跟前,云策舉著望遠鏡看清楚了那兩個人的臉,雖然聽不見他們在說什么,不過,表情是極為得意的。
他們沒有在第一時間就把趙嶺攙扶起來,而是任憑趙嶺繼續跪著,以至于從趙嶺盔甲上流淌下來的血,在膝蓋處形成了兩個小小的血湖,不久,這兩個血湖,就匯集成了一灘更大的血湖。
這就是一場精心布置的屠殺,也是城主龐貝,刺史韓都震懾那些對多出錢不滿的人的一種手段。
紅姑娘想要皇杠,城主,刺史兩人想要震懾,是他們兩方不約而同地組成了這樣一個無處可逃的殺局。
他們都有不錯的收獲,只可惜那些浸泡在高良河里的尸體,才是真正的輸家,真正的失敗者,他們在付出經濟的代價之后,還要付出生命的代價。
如果,城主,刺史的心再黑一些,他們甚至要付出家破人亡的代價。
不過,他們不用擔憂了,隨著最后一具尸體被丟進高良河,云策,知道,城主龐貝,刺史韓都,似乎放棄了繼續追究這些死人家屬的責任。
云策覺得這是一個失敗點,操弄政治的人就不該有莫名其妙的善良,既然已經做了,就該把這一道大菜徹底的吃干抹盡才對。
他們不追究那些人家眷的責任,可是呢,那些丟了錢,丟了命的人的家眷,絕對不會因為城主,刺史的格外仁慈,就忘記他們之間的仇恨。
在這一點上,大漢的政治家與地球上的政治家相去甚遠。
云策左右看看,沒見到紅姑娘她們藏在哪里,不過,應該就在河這邊,這里有茂密的樹林,可以給她們提供非常好的庇護。
云策總覺得趙嶺在看他,當他用望遠鏡仔細看的時候,才發現他的眼睛在看河對岸,他只不過恰好在人家目光掃視的范圍內。
趙嶺把自己脫光站在高良河里洗刷血跡,河里面已經看不到尸體了,尸體都被湍急的河流給帶走了。
城主龐貝跟刺史韓都已經騎著雷煙獸離開了,同時離開的還有大隊的軍隊,而留下來的,則是同樣沉重的五六百輛馬車,這些馬車車輪碾壓出來的痕跡很深,應該是真正的皇杠。
激戰了整整四個時辰的甲士們已經非常疲憊了,他們沒有離開摩巖嶺,而是就地扎營,準備餐飯。
一場大勝,讓他們對危險的環境沒了提防,一個個歡欣鼓舞的在那里大吃,大喝,還高聲喧嘩。
趙嶺雖然總是警惕的時不時的看一看河對岸,見到水流湍急人馬難渡的高良河,他還是讓親兵鋪好毯子,準備好好的休息一下。
城主,刺史的軍隊才離開一個多小時,紅姑娘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發起突然襲擊的,她應該在繼續等,等城主他們走的更遠一些,好給她留足搶劫的時間。
云策猜測,紅姑娘還在等這些剛剛鏖戰過一場的士兵們睡覺,一旦他們睡覺了,剛剛因為作戰挑起來的腎上腺素水平會迅速的降低,他們的力量也會跟著消失,就連作戰反應也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恢復。
趙嶺沒有披甲,可能覺得披甲睡覺不舒服吧。
云策坐在平臺邊緣,兩條腿垂在平臺下,從一開始,他的目光就沒有離開趙嶺,不是他有多想殺死趙嶺完成對紅姑娘的承諾,而是他從剛才趙嶺跪在城主跟刺史面前的樣子得知,這個人,就是人家豢養的一頭猛犬,必須殺之而后快。
敵人弱一點總是好的。
喧鬧了一整天的摩巖嶺終于安靜下來了,河對岸此起彼伏的呼嚕聲震天響,就連趙嶺自己,也漸漸的進入了夢鄉。
紅姑娘還在等,云策已經收拾好,從樹上下來了,背靠著大樹擦拭自己從彭憎那里得來的第二桿馬槊。
這柄馬槊明顯出自名家,馬槊上纏繞的不再是普通浸泡過油脂的布,而是絲綢,只有最外邊三層才用了不滑手的衣樹纖維。
這柄槊沒有寬大的鋒刃,而是呈三棱形,主要用途是刺,減少了劈,撩,砍,而是把所有的功能都用在了破甲上。
一群飛鳥撲愣愣地從樹林里飛起,很快,云策就看到幾十棵參天大樹正在慢慢的傾倒,隨著傾倒的角度逐漸變大,大樹倒下的速度正在加快。
從飛鳥飛起的那一瞬間就跳起來的趙嶺大聲嘶吼著“敵襲”,一邊用平生最快的速度著甲。
大樹轟然砸在高良河上,立刻就形成了一座座橋梁,然后,云策就看到紅姑娘舉著一桿馬槊,吶喊著率先踏上巨木,飛快地朝對岸殺過去。
與此同時,其余巨木上,出現了一長串身著黑色甲胄的武士,舉著各種各樣的兵刃,正在快速的渡河。
“舉盾,列陣!”趙嶺死命的大吼,一邊繼續勒緊自己的甲胄。
云策見狀,輕笑一聲,就從大樹背后躥出來,他沒有準備可以當橋的巨木,只能加速飛起,雙腳在露出的石頭上不斷的踩踏,就過了寬度不到二十米的高良河。
尖銳的馬槊刺穿了還沒有來得及列好陣勢的巨盾,死命的往里面捅,隨著一陣令人牙酸的剮蹭聲,云策的馬槊刺穿了巨盾之后,連巨盾后面的甲士一并刺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