娥姬是一個純粹的大漢人,她有著大漢人身上所有的優點,以及絕大部分的缺點。
她堅韌如野草,即便是無人欣賞,她也會堅強的舒展葉片,呈現自己特殊的美,沒有伴侶的時候,她就在荒原上敲鼓,希望鼓聲能幫她帶一個可以繁衍后代的男人回來。
云策來了,然后,他就是她的男人。
這是龍神給的,她認。
愛情是什么東西娥姬其實不怎么了解,也不知道怎么表達自己的愛意,給云策生十個兒子就是她對云策愛意的最終解答。
她想要一個家,以前,她的小木屋就是她的家,她希望跟云策在小木屋里構造一個家,然后,云策要走,她就跟著走,拋棄了給她遮風避雨多年的木屋。
她一直在努力的建設自己的家,這個家里不光光是要有錢,還要有人。
云策沒有問娥姬,娥姬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正好做在他的心上。
按照馮安的說法,他跟粱昆已經變成了云氏的家臣。
在木頭上雕刻字,雕刻印章這樣的手藝,在大漢一點都不稀奇,只要是一個讀書人,這是必會的技能。
云策讓馮安跟粱昆在十幾個木頭塊上陽刻了字,然后把這十幾個木塊調整一下順序,用繩子綁起來,涂上墨汁之后,就在馮安的胳膊上按了一下。
馮安瞅著胳膊上的字不解的念道;“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粱昆湊過來看看馮安胳膊上的字,不解的對云策道:“你想干啥,直接說,辦你的事情的時候,我們兩個會用心,但不是對你用心。”
云策狐疑的瞅著這兩個有些懵懂的人道:“如果你們把所有的字都刻在木頭上,按照一本書的內容排列好,是不是馬上就會有很多書?”
馮安眼睛一亮,立刻取來一張空白帛書,拿起云策綁好的木塊在上面印一下,果然,上面出現了一行清晰的字——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不等馮安高興出聲,就聽粱昆道:“這是在浪費帛書,帛書上的字還是寫出來比較好,也美。”
云策道:“用在帛書上自然是浪費,用在紙上就不一樣了。”
馮安立刻從袖子里掏出一團紙,看樣子他們也學會了用這個東西擦屁股。
木塊在紙上按壓了一下,那一行字馬上就出現了,只是很快就洇開了,馮安有些失望。
云策笑道:“用衣樹皮可以制造出最好的紙張,不僅僅適合書寫,也適合儲存,就算拿來用筆墨寫字也是很不錯的。”
馮安,粱昆兩人都沒有說話,只顧著把綁在一塊的木塊拆開,打亂,裝在一個小布包,由馮安拿去給了娥姬。
“你們不相信這件事能成?”
粱昆看看剛剛進門的娥姬跟馮安道:“相信,不論是造紙術,還是印刷術,一定會如你所說一般變成現實。現在,我要向你進言的事情是,這兩件事就止于我們四人知曉。
等你成為一方的霸主之后,我們再討論把這兩件事落實的可能性。”
馮安看著已經黑下來的天空,咬咬嘴唇道:“我們已經了解,這兩件事有多么的重要,它足以成為一個萬世家族的根基。
但,絕對不是現在。”
粱昆站起身道:“我這就去學舍鼓動那些再去刺史府請愿,這一次,哪怕是會流血,也必須讓你有資格參與大比。”
馮安也幽幽的道:“那個大夫爵家的女子,雖然欲壑難填,卻也是一個蠢的,我想從她身上,給家主撬開一道上升的渠道。”
云策沒有阻止他們,他也想看看,這種普世流的做法能否真的有用。
通過這件事,云策已經感覺到大漢的天空是黑的,他還想看看,這大漢的天空到底能黑到什么程度。
地球上的大漢是家天下,這一點云策明白的很,假若以霍去病為時間坐標,以他云策為坐標原點,那么,這個大漢已經發展了2143年,固步自封不說,甚至還有些倒退,這是不可原諒的。
大漢黑暗成現在這個樣子,馮安,粱昆這倆個年輕人多少有些憤慨的,只不過經歷了平遠城暴亂跟射陽城暴亂之后,已經把這兩個年輕人的心緒磨平了。
就因為看清楚了前路是如何的黑暗,這才想到投靠在云策身邊,賭一份不一樣的前程。
云策對大漢社會的黑暗沒有多少憤慨,身為一個老牌造反家族的嫡傳弟子,他真切的覺得大漢社會越是黑暗,他的前途就越是光明。
跟娥姬一起吃晚飯的時候,娥姬明顯感覺到云策很高興,重新給他裝了一碗豆粥,就坐在身邊道:“有什么高興的,說出來聽聽。”
云策指指外邊道:“天好黑。”
娥姬朝外看一眼道:“滿月變小,天氣會逐漸變冷,再有十五天就要落霜了,晚上跟我睡,暖和。”
她從不掩飾自己是這個群體的當家主母,即便是安姬一群女子聽了,也假裝沒聽見,一個個捧著自己的粥碗喝的香甜。
“馮安,粱昆這個兩個人,今天給了家主很好的建議,我準備賞賜他們一人一百個錢,郎君以為如何?”
云策見聚精會神吃飯的安姬,耳朵動了一下,就知道這個以賞賜定上下尊卑的主意應該是出自她,他也愿意加強娥姬的位置。
就笑道:“安姬也不錯,一并賞賜了吧。”
一頓飯吃下來,云策覺得自己已經徹底的變成了一個大漢人,吃的是大漢的食物,說的是大漢的話語,遵循的是大漢的規矩,人都徹底的融入大漢了,張敏要是再說他是一頭豬精,那就太侮辱人了。
張敏很容易在七八百份外地舉子申請大比考試的名刺中找到了來自平遠城的劉長安。
瞅著薦書上清晰的張公雅量的印信,她就從袖子里掏出那枚印信,弄了一點印泥,就在那張帛書舉薦表上蓋的到處都是。
天亮了,云策就醒來了,他其實早就醒來了,沒辦法跟大漢人一樣睡十二個小時,天冷了,大漢有錢人取暖的法子就是給床上盡量的多塞女人,人多了,空間又小,自然就暖和了。
娥姬的意思是把安姬一群女人都弄到他床上睡,云策擔心那幾個小的會尿床給婉拒掉了。
娥姬見云策只要大的,不要小的,就干脆誰都不要,她自己脫光光的爬上來,自稱她的身體從小就跟一個小火爐一樣,暖和著呢。
事實上,睡覺的時候,女人的身體很難發出更多的熱量,倒是云策就蓋著一張薄薄的布毯子,身體熱的跟娥姬說的那個小火爐一樣。
天氣冷的很快,沒有像娥姬說的那樣十五天才開始落霜,云策走上街道的時候,就看到石板路上覆蓋著一層霜。
他今天的目標是學舍,這里的書多,還可以借讀,就是需要付錢。
他最近很好學,可惜家里的狀況容不下他多買書,再者說了,他總覺得拉一馬車書回去,都不夠他一晚上看的。
以前總有人說秦始皇一天要看的奏折重量達到了兩百斤,如今,真實的看到那一堆堆的竹簡,木牘,兩百斤確實不算多。
讀書,看書成了一個力氣活,這讓云策對這個已經發展了兩千一百年的大漢充滿了怨念。
霍去病死后兩百五十年,蔡倫就把真正的紙張造出來了,他們這群人忙碌了兩千一百年,造出來的紙張連上廁所都需要小心。
街道上人已經很多了,主要是商隊多,就是這些常年在外奔波的商隊,支撐著出云城里每一個人的衣食。
沒錯,出云城也沒有農業,這是一個純粹的商業城市,每天都有幾千個商隊進入出云城,把例如河口寨這樣的小寨子的出產送到城里來。
云策原以為沒有農業參與的經濟是一種畸形經濟,按理說,在這個時候,農耕才是天下的頭等大事。
奇怪就奇怪在這里,出云城的人生活的很好,大部分人看起來比較富足,就算奴隸不少,看著也像一個人,沒有平遠城的暴虐,也沒有射陽城的殘酷。
學舍就在前邊,拐過一家富豪家的院子,就能看到學舍,云策就要拐彎的時候,富豪家的大門開了,張敏從里面走出來,笑瞇瞇的看著云策道:“豬精,你哪里逃!”
看到張敏的第一時間,云策就想跑,不過,他硬生生的控制住了腿,因為狗子告訴他,周圍沒有旁人。
“我不是豬精,就是一個可憐的學子,你行行好,放過我好不好。”
“你如果不把手放在腰上,我說不定就信了你可憐兮兮的話。”張敏看似是在跟云策說話,她的注意力全部放在掛在腰間的一個精致籠子上。
云策自然也注意到了那個籠子,籠子里沒有鳥,裝著一只碧青色的蟲子,這只蟲子大概有半尺長,肥嘟嘟的大眼睛,挺可愛的。
忍不住問道:“這是啥?”
張敏強忍著滿懷的失望道:“探靈蟲,如果你是接觸過龍靈的豬精,它的身體就會變成粉色。”
云策很不習慣張敏好聲好氣跟自己說話的樣子,就警惕的道:“我通過你的檢驗了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