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云城不愧是州城,非常的大。
城墻橫亙在大地上,站在城門口,根本就看不到兩邊城墻到底延申到哪里去了,總之,視線范圍之內,全是城墻。
城墻有三十米高,城門樓子至少有五十米高。
西安的城墻高度也不過十二米,南京中華門的城墻算是最高的,也不過二十一米,出云城的女墻高度就絕對超過了三十米。
由此,可以判斷出,這邊的人攀爬能力,以及武力值是要普遍高于地球上的人,要不然,修建這么高的城墻干啥。
出云城的城墻這么高一定是有原因的,比它矮小的城墻肯定擋不住敵人,所以才會有這樣的高度。
城墻很明顯是巨石堆砌出來的,石縫很小,是真的插不進刀刃,不像金字塔吹噓的厲害,云策去看的時候把自己肥碩的手掌都放進去了,還可以再放他老婆的手。
每塊石頭厚兩尺,寬四尺,長六尺,也不知道這里的人使用了什么方法把這么多的巨石堆迭到一起的。
云策很喜歡研究這里的建筑工程,因為這東西跟戰爭潛力是息息相關的,戰場上講究更高,更快,更遠,殺傷力更大,想要達成這些目標,工具就要給力。
在河口寨,平遠城,射陽城這三個地方是看不出大漢王朝的真實發展水平的,再說了,這三個地方其實是羈縻州最偏遠的城市,連農業都沒有,生活來源全部來自于采集,狩獵,比原始社會好不到那里去。
所謂的工程,就只有兩座城池的城墻了,平遠城引以為傲的樓閣,在州城里,就是一般商家用的。
在地球生活的時間長了,總覺得城墻修建的那么高純屬多余,還阻礙城市建設跟發展,自從見到大象一樣大的豬,八米高的熊,云策就認為修建一個高高的城墻,隔離出一個安全的生活環境,還是很有必要的。
大漢最糟糕的一點就在于,進城要繳納進城稅,錢不多,一人兩個綠錢,可能是進城的人多,跟射陽城一個價。
沒有路引的人,清晨進城,關閉城門的時候就必須離開,要不然會被當成賊娃子抓。
娥姬有錢。
就是舍不得花,買一根油炸的灰不拉幾的東西,還要跟云策分,他自然不會跟小姑娘爭一口零食。
見娥姬牽著棗紅馬看廉價首飾看的入神。
云策就看到一種用大刀切出來的花花綠綠的東西,味道不錯,一口氣就買了兩刀,誰知道,人家看他穿的寒酸,一刀就要一百個綠錢,兩刀就要三百錢,云策想退,人家不干,還找來兩個彪形大漢要揍他。
沒辦法,云策哀求人家當街打人不好看,最好把他拉到小巷子無人處再揍。
拳頭挨了一頓揍之后,云策神清氣爽的從小巷子里出來,按住那個賣花花綠綠糕餅的家伙,還要買,一文錢十刀。
賣糕餅的不肯,云策就把他手里的刀子給捏彎了,那個賣糕餅的眼力價很好,就很愉快的把他攤子上的糕餅都賣給了云策,花了他整整兩個錢。
最終沒有下定決心買首飾的娥姬見云策兩文錢買了老大一板好吃的糕餅,就一定要云策帶著她再去一趟,她覺得家里女孩子多,一板軟軟糯糯,酸酸甜甜的糕餅可能不夠吃。
當云策牽著棗紅馬,再一次來到糕餅攤子上的時候,賣糕餅的開始哭了,又拿出一板糕餅,還給娥姬了一個好價錢,一文錢一板。
棗紅馬又名雷煙獸,這東西一般只供應軍中,民間能騎乘這東西的人,沒有一個是好惹的,賣糕餅的粗壯漢子,見娥姬走了,就立刻收了攤子,決定躲幾天再來看看風頭。
免得這一對男女又來買糕餅。
長久的居住在荒僻之地,一次性見到這么多正常的人,就算是云策心中也是震撼的,他感覺自己就像是一條魚終于回到了魚群里。
魚群里自然什么事情都會發生,即便是遭遇了敲詐勒索,他依舊高興,一個人在荒原流浪的時候,他想要這樣的互動也不可得。
那個喜歡敲詐野人的賣糕餅的,一下子就打開了他對城市所有的記憶,隨便瞟一眼,他就在人群中看到了騙子,小偷,強盜,妓女,奸商,無賴,這些屬于城市的特色人群的出現,讓他多少有些熱淚盈眶。
平遠城就算不上城池,那不過是一個大一點的據點,那里的人只分三種,一種叫作奴隸主,一種叫作野人,剩下的全是奴隸。
射陽城也是如此,無非是平民多了一些。
眼前的出云城,在云策眼中總算是有了一點城市的模樣。
城市最重要的標志是啥?
是經濟的多種多樣性。
盡管街道上最奢華的樓閣是青樓,門面最大的店鋪是賭坊,至少讓云策知曉,這里的平民是有閑錢上青樓的,也有錢去賭場賭一把的。
云策愛死城市生活了。
所以,他就張開雙臂,站在街道中間盡情的呼吸著屬于城市的污濁空氣,他早就呼吸夠了荒原上清新冷冽干凈的空氣,如今,就想一頭扎進滾滾紅塵中去,重新感受屬于人的各種酸甜苦辣。
在街角看到捧著破碗,還把自己弄得污穢不堪的紅姑娘,裴川跟她的裝扮很相似,跟一對恩愛的乞丐夫妻一般。
盡管她們兩人身邊隱約有不少人關注著,云策還是走過去,大方的往紅姑娘的破碗里丟了五枚綠錢。
綠錢掉進破碗里,聲音清脆,引得周邊的乞丐紛紛側目。
紅姑娘似笑非笑的瞅著云策,云策則笑瞇瞇的道:“射陽城死了那么多人,你們怎么沒死?”
紅姑娘道:“嚴重低估了敵人的實力,失敗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不過,我們在平遠城,射陽城的兩次暴動,還是讓荒原上的人知曉了一件事,那就是想要過上好日子,就必須靠自己的雙手去奪取。”
云策搖搖頭道:“不是靠雙手去奪取,是靠自己的雙手去創造,搶奪成性之后不可能有好下場,那樣一來,你們就不是起義者,而是盜賊。
起義者跟盜賊之間的風評一在天,一在地,你只有團結你能團結的所有力量,堅持做對你的階層有好處的事情,還要忍得住寂寞,經受的住挫折,不妥協,不放棄,堅持武裝斗爭,才能在最終看到你們想要的曙光。”
紅姑娘聽的很認真,只是聽完之后嘴角帶著濃重的諷刺。
“你的階層?劉長安,你是什么階層,我又是什么階層,你不過一介荒原野人,比我能高到那里去?”
云策笑道:“在河口寨我嘗試了勤勞致富,失敗了,現如今,在出云城,我想試一試‘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這句話的正確性。”
紅姑娘笑道:“如果又失敗了呢?”
云策皺眉道:“我還會嘗試一下‘馬上封侯’這四個字的正確性。”
“你打算一直嘗試下去,而不準備從根子上解決這些事情嗎?”
云策笑道:“你們有從根子上解決這些問題的本事嗎?”
紅姑娘跟著笑了,盡管滿臉的污穢,她還是笑得很燦爛,堅定的對云策道:“不試試,你怎么知道我們做不到?”
云策從懷里抓出一把金珠子放在紅姑娘的破碗里道:“這是我個人資助的。”
紅姑娘把破碗里的綠錢跟金珠子重新倒在云策的手里道:“我們既然已經窮的就剩下一點骨氣了,那就靠這點骨氣跟他們拼一下。”
云策瞅著手里的金珠子對紅姑娘道:“在荒原,我遇見了一支三千人的騎兵,這樣的一支騎兵,可以輕易的殺死你們十萬人。”
紅姑娘嘿嘿笑道:“黑甲騎兵,已經見識過了,我一個五百人的隊伍,只支撐了三十個呼吸,他們確實精銳,不過,我們人多,那三千精騎也不可能每天都在一起。
今日殺一個,明日殺一個,只要持之以恒,三千人并不多,我們有志氣跟信心殺死三萬個。”
云策站直了身子收起自己虛假的笑容,冷冷的道:“我等著那一天。”
見云策氣沖沖的離開了紅姑娘,裴川端著他的破碗蹲到紅姑娘跟前道:“你惹他生氣了?”
紅姑娘笑道:“他才是天生的反賊,我只是想把他心底那股子造反的本源給激發出來。”
裴川不解的道:“他都要去參加大比了,如果得中,醇酒婦人會把他漚成一團爛泥,還提什么造反。”
紅姑娘搖搖頭道:“他這種人自視奇高,喜歡以上位者自居指點江山,那些已經高高在上者,最討厭的就是他這種人,就算他考中了,以他的脾性豈能容忍那里面的蠅營狗茍,到時候的反抗,只會更加的劇烈。”
裴川看一看云策放在地上的金珠子,一個個的撿拾回來放在自己的破碗里,對紅姑娘道:“真的不要?”
紅姑娘冷笑一聲道:“我是嫌棄他給的少,等有機會了再多要一點,這些錢本身就有我們的份,如果不是我們死命的攻打虞公府邸,他哪來的機會弄到這么多的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