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庭軒此時清寒的雙眼都似裹上了千年不化的寒霜。
素來平靜無波的眼眸，此刻翻涌著駭人的暗流，甚至眼尾都凝著一點猩紅。
“我是不想見她，但有些事我總要弄清楚。”
他竟然認錯了救命恩人，甚至將他自己都賠上，多么可笑的事情。
是他自己蠢，認錯了救命恩人，怪不了任何人。
說話的時候，因為極致憤怒，段庭軒聲音有些顫抖，指尖微顫。
在極致憤怒中，全身叫囂著殺意。
董白裳之前無論對他如何，他從未想過傷害她一絲一毫，哪怕對她失望哪怕冷心冷情，都沒想過害她，甚至對她做什么。
但此刻，他動了殺意。
段庭樹看他大哥的樣子，有些擔心道：“大哥，你……你沒事吧？”
“這個玉佩下面的蘇字，隱蔽在花紋里還很小，不容易辨認，沒注意也是正常的。”
“都怪董白裳，人家蘇小姐救了她，她卻偷救命恩人的玉佩，可見心性有多惡劣。”
雖說這種玉佩對蘇家來說可能有很多，但卻陰差陽錯的讓大哥認錯人了。
哎，他為大哥可惜遺憾。
他大哥跟蘇小姐錯過了就是錯過了，再也沒有回旋余地了。
就算弄清楚也沒有什么用。
但段庭軒還是堅持。
刑部關押董白裳的地方，段庭軒見到了董白裳。
此時的董白裳披頭散發著，一副狼狽不堪的樣子。
她看到段庭軒，激動的爬起來來到欄桿旁，“段庭軒，你是來救我的對嗎？”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救我。”
段庭軒冷漠道：“我不是來救你的，我是來送你最后一程。”
董白裳怕死，尖叫著，“不會的，不會的，我不會死的，段庭軒，你不能見死不救，你一定有辦法救我的。”
董白裳對上段庭軒冷漠冷厲的眼神，不知為何，心里有些不安的咯噔一跳，她繼續大聲道：“段庭軒，我救過你的性命，你忘記了嗎？”
段庭軒拿出那個玉佩來，“我已經知道了所有事情，這是蘇家的玉佩，你冒充了救命恩情。”
“董白裳，你該死。”
董白裳臉色煞白，之前她被審問，被異能者用了秘法審問，她好像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全說了出來。
具體說了什么，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沒想到段庭軒知道了。
“蘇小姐救了你，你卻偷了她的東西，你就是這么對待救命恩人的，你還冒領救命恩情。”
董白裳哈哈笑了起來，“救了我，她那是施舍，她到處救人，都是裝的，她就是故意做給別人看。”
董白裳說這番話的時候，眼中帶著妒忌的神色。
小時候她狼狽不堪，被蘇沐瑤救了后，她一開始確實感激，但后來內心只有妒忌，妒忌她為什么懂那么多，為什么穿戴那么好，還被所有人寵著。
而她在董家根本沒什么地位，還被同母異父的姐妹迫害。
她只是偷了她一個玉佩什么都沒有做，她沒什么錯。
看著董白裳扭曲的神色，段庭軒不想看，閉了閉眼睛道：“你說一說那時候的她，我便不為難你。”
董白裳不知想到什么，安靜了下來，低聲開口道：“我見到蘇小姐的時候，她那時候大概七八歲，我被家中人迫害，受了重傷，但我爹用性命為我贏得一線生機，讓我逃了出去，但那時候我才十歲，跑的并不快，還受了傷，最后倒在了路邊，她的馬車剛好經過便救了我……”
“她那么漂亮，還親自為我抹藥包扎傷口。”
“段庭軒，我知道你后悔了，你如今發現她的好，后悔當初跟她強行取消婚約。”
“其實我若是個雄性，我也會喜歡她，我絕對不會離開她。”
“可我是個雌性，我只能妒忌她，但我沒想過害她。”
“我回獸皇城后，有一次見到了蘇小姐，我發現她半邊臉被毀了容貌，性子跟小時候完全不一樣，我覺得不對勁。”
“她跟以前不一樣，她不是以前的她。”
“但在宮宴上，我再次看到如今的蘇小姐，我覺得如今的她才跟小時候的她重合。”
董白裳覺得有些事情不太對，但她也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么。
“我聽柳夢顏說起過一件事，靈魂奪舍，我有時候想，那時候的蘇小姐可能被奪舍了，所以變得惡毒丑陋，所以那個時候我接近你，沒有什么心里負擔。”
“我聽獄卒說，她如今在城外救濟災民，我可以確定如今的她才是小時候那個她。”
“不過段庭軒，你已經沒資格出現在她身邊了，對于雌性來說，在最艱難辛苦的時候，你沒有選擇她，拋棄了她，你便失去了一切資格，更別說她那么美好。”
“她小時候救過很多獸人，她救人也沒有圖回報，雄性獸人，她為他們名聲著想便讓人送去醫館讓大夫治療，雌性獸人，有的她親自治療……”
其實董白裳內心一直很矛盾，她有時候希望自己是個雄性，那樣她可以喜歡小時候那個救命恩人。
可她是個雌性，她還有仇要報，她父親被母親的第一獸夫害死，她也差點死了，她想回去報仇，但能力有限，那時候有個黑衣人出現說可以幫她復仇，后來她才知道黑衣人是柳夢顏的人。
有些事她要按照柳夢顏說的去做。
“不知為何，柳夢顏知道很多事，知道你的行蹤，可以故意制造我跟你偶遇的機會。”
“柳夢顏還想讓我拿到你的精血，不過我沒給她。”
“我給了她假血。”
說到這里，董白裳突然間笑了起來，跟瘋子一樣笑著，笑著笑著，董白裳眼中流出了眼淚。
“柳夢顏針對蘇小姐身邊的所有獸夫，她試圖勾引他們，但只有江墨川、燕照野被她引誘，溫南溪他們不為所動。”
“所以江墨川，燕照野絕對沒有資格再出現在蘇小姐身邊，更別說一個派人對蘇小姐動手，一個整日為了柳夢顏辱罵蘇小姐，呵，真可笑啊。”
董白裳說起這個來，也非常厭惡江墨川和燕照野。
殊不知，段庭軒聽著這些話，眼前一陣陣發暈，仿佛有什么驚雷在耳邊轟鳴。
奪舍嗎？
所以當初的她不是真正的她，她只是被奪舍了？
奪舍這兩個字極為陌生，那是遠古時候修煉大能才能施展的神通術法。
只有古籍資料上有寥寥幾句話的記載，若不是此時董白裳說起，他也不會往那方面去想。
如今的她才算是恢復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