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并非沒有破局之法。”
魏皇后仰頭看著她,“你有法子?”
溫婉搖頭,“眼下還沒有想到,但是此事事關重大,必須先通知侯爺。”
魏皇后此刻也冷靜下來。
她站起身來,推開窗戶,只看見外面包圍著的一圈又一圈的禁軍。
魏皇后難免懊惱,“早知如此,本宮剛才便應該在陛下面前做低伏小保全自身。”
可她乍然得知皇帝要放過趙映真,想到兄長飽受折磨和羞辱,一時怒火攻心,便和皇帝發生爭執。
如今倒是被動——
“如今本宮已經被禁足,重華宮內的任何人不得進出,即使占得先機卻也不能傳遞消息。”
“陛下只讓皇后娘娘禁足…”溫婉笑瞇瞇的說著,眼底一抹促狹,“可民婦并非重華宮之人,家中又有兩個孩子嗷嗷待哺,陛下總不能罔顧人倫強行將民婦扣留在重華宮中吧?”
魏皇后眼睛一亮。
溫婉上前,微微福身,“皇后娘娘,您若是信得過民婦,便將民婦放出宮去,待民婦與侯爺匯合以后再想辦法。民婦若是想到辦法,便讓人在宮墻外放一只紅色的風箏,請皇后娘娘放心。”
魏皇后盯著她,嘆氣道:“信不信得過你,終究是本宮沒有選擇。你莫叫本宮失望。此事你若能辦好,以后少不了你的好處。”
魏皇后即刻招來那何嬤嬤,“嬤嬤,你現在就收拾東西,讓這丫頭回侯府去。”
何嬤嬤應了一聲,立刻下去忙活。
不出片刻便收拾好了行囊。
皇后命身邊的女官寫了詔書。
溫婉便趁著這個間隙,將抄好的女戒等書放在魏皇后的桌上。
魏皇后只瞥了一眼,唇邊勾起一個若有若無的嘲諷弧度。
溫婉琢磨著魏皇后這神色,總覺得背后發涼,便多嘴問了一句,“皇后娘娘,是有什么不妥嗎?”
“沒什么不妥。”
魏皇后手指敲在那一沓紙上。
她神色飄遠,上下打量溫婉一眼。
“你和瑾瑜倒是有些相像,幼時我罰他抄書,他也是請的這些人來代筆。連這錯處的筆法都是一模一樣。怎么,這么多年,他請的代筆夫子還是這些人?”
溫婉:……
頭皮發麻!
她蠕蠕唇,想要解釋,可對方瞳孔清明,仿佛看穿她所有的辯解。
溫婉辨無可辨,只好撓撓頭,笑得十分諂媚,“我們這些晚輩的小把戲,逃不過娘娘的火眼金睛。”
只片刻,魏皇后放她出宮的手書便已經寫好。
她將那張薄薄的文書放在溫婉的手上。
溫婉只覺得重如千斤。
“娘娘,若禁軍不肯放人怎么辦?”
魏皇后招來何嬤嬤,“讓何嬤嬤陪你去。”
溫婉的行囊不多,她小心地揣上魏皇后的手書,跟著何嬤嬤一前一后走出重華宮的大門。
果然,宮門之外外有數名禁軍守護。
溫婉剛踏出宮門半步,便被那禁軍阻攔。
“陛下有命,重華宮任何人不得進出。”
何嬤嬤不愧是深宮里多年的老人。她雖生得瘦小,卻氣勢十足,說話更是聲如洪鐘,“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這溫小娘子是重華宮的人嗎?陛下只說讓娘娘禁足,卻沒說留下溫小娘子。”
溫婉趁勢將皇后的放人文書往空中一抖。
“這位將軍,勞煩您看清楚,這是皇后娘娘給我的出宮文書,我亦不是重華宮之人,只是剛好前兩日被皇后娘娘請來作陪。眼下皇后娘娘禁足,難不成也要將民婦關在這其中?民婦家中還有兩個孩子無人照料,需要我這個母親陪伴。還請軍爺行個方便。”
內領頭之人看了一眼皇后的手術,又上下打量溫婉一眼。
溫婉總覺得此人目光懷有深意。
果然。
那人問她,“你就是淮安侯魏崢家的夫人?”
溫婉和何嬤嬤兩個人臉色微變。
難不成是遇到魏崢的死對頭了?
魏崢這些年在京都不少跟人結怨。
尤其是軍部的人對他尤為不滿。
好在那人只是粗粗看了一眼文書,隨后又揮了揮手,“既如此,就請溫娘子先行離開吧。您回去告訴侯爺一聲,就說他可欠我一個大人情。”
咦,竟然不是死對頭,還是老相好?
溫婉連忙收起手書,笑著行禮,“多謝將軍。”
走出宮墻大門,溫婉忽然發現一件大事。
兵荒馬亂之下,皇后娘娘竟然沒有派護送她回侯府的馬車!
溫婉獨自站在皇宮大門前,看著完全陌生的京都,一時竟不知道往哪個方向走。
她只好走到主街,厚著臉皮去問侯府的位置。
只不過溫婉沒想到魏崢在京都老百姓中頗有名氣。
溫婉一說淮安候侯府,老百姓們都露出一臉了然又八卦的神色。
“侯府啊,就是那個被人欺騙做了上門女婿的侯爺?”
“不是,是在平縣被女妖怪抓走了的侯爺。”
“不對不對,是那個入贅女方的淮安侯。”
溫婉站在一堆老百姓之中,聽著他們七嘴八舌的議論,話題越跑越遠。
跑到最后,甚至跑到魏崢如何被女妖怪抓走雙修——
竟還傳得有鼻子有眼。
她終于沒忍住,含羞帶怯的跑出了人群。
——沒辦法,天生熱搜體質。
溫婉一路摸回侯府,已是半個時辰后的事情。
溫婉回了侯府,自然第一件事就是去尋魏崢。
她問了丫鬟魏崢的位置,徑直向后院花廳方向去。
國公府庭院修建得別具一格,曲徑通幽,紫藤花順著架子往下垂著,在地上搖晃出風影。
——篤。篤。篤。
溫婉老遠就聽見竹杖敲擊在青石板上的聲音。
這個聲音,她萬分熟悉。
元老夫人和便宜爹走路都是這個聲音。
只不過如今多了一個魏崢。
魏崢正在大夫的指導下做康復訓練,他腋下撐著兩支拐杖,站起來搖搖欲墜,額前全是汗水,胸口衣裳也被汗水打濕,黏糊糊的貼在一塊。
溫婉躲在門后瞧著。
聽見魏崢一瘸一拐的腳步聲,旋即,摔倒。
重重的磕在地上。
片刻。
他又爬起來。
溫婉腳下躊躇。
“侯爺!”趙恒力氣大,自然承擔著看顧趙恒重新走路的重任,他一把將魏崢撈起,又撿起地上的拐杖,“歇歇吧。大夫說了,急不得!得慢慢將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