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昌順笑著說道:“少東家說得對。”
又想起后院那一堆用鹽水沖洗后晾曬干凈的葡萄,以及馮水根今日一大早出門采購的砂,雖說量不多,價格卻也咬人。
馬師傅沒做過葡萄酒,心里沒底,只能抓著溫婉問:“少東家,那葡萄酒今日就得開始發酵了吧?得加多少,怎么發酵的,您…心中可有數?”
這又是又是鹽的,馬師傅是又著急又心疼。
溫婉笑道:“曾經見別人做過一次,大概有印象。今天咱們就開始著手發酵。”
吃了午飯,馬昌順做賊似的叫上馮水根,并另外一個信得過的徒弟,幾個人已經按照溫婉的吩咐將所有野葡萄捏碎裝罐,溫婉也摸不到比例,只好將葡萄分裝成五個酒壇,每個酒壇放入不同比例的白試味道。
馮水根白洋洋灑灑,拿白瓷碗一舀丟進酒壇里,馬昌順心疼得不行,“白貴呀,希望咱們一次就能成功!若是成功,咱用不著買酒曲,更用不著受程家的鳥氣。”
馮水根也擱那兒碎碎念,“菩薩保佑,菩薩保佑,如今少東家窮得響叮當,千萬保佑這勞什子葡萄酒一次成功,否則我們跟少東家都得上街討飯去!”
溫婉惱怒:“馮水根你給我閉嘴!”
馮水根摸著頭“嘿嘿”的笑。
自從少東家跟他們一起去后山操練后,酒坊里的伙計再沒有一個把少東家當女人。
背后都叫她溫夜叉。
“酒壇子留三分之一到四分之一的空隙!別裝滿了!”
馬師傅不愧是多年制酒的老師傅,溫婉只稍一提點就立刻上道,“不用壇子蓋,用麻布蓋上,若發酵狠了原漿會炸出來。”
溫婉笑著道:“馬師傅慧眼如炬。”
“這里面還有葡萄皮和粒,后面是不是還要二次發酵,再澄清取上清液?”
溫婉點頭,“沒錯。”
這會子馬昌順來了信心,他本就制酒多年頗有心得,心想著這葡萄酒聽起來新鮮,但說來說去這制酒一道萬變不離其宗。
“少東家,我覺著…這果子發酵跟糧食發酵區別不大,無非是發酵時間和工序不同。而且用果子發酵其實更簡單,省去了釀酒八道工藝中的浸米、蒸煮、冷卻,不需要鍬出來平攤攪勻,也不需要時刻盯著醪液的冷熱,防止其冷了熱了而口感酸澀。”
馮水根也道:“我瞧著這葡萄酒制作簡單著呢。就是發酵時間不好掌握,但是這個也簡單,咱有五個酒壇子,隔一段時間打開,嘗一下酸甜度和口感,不就能大概摸出時間嗎。”
溫婉笑著說道:“不要著急,還得二次發酵。且有得熬。”
“沒錯,無論是果子還是糧食發酵,都需要時間。起碼都是兩三個月的功夫。”馬昌順難得一臉嚴肅的對另外兩人說,“這制酒法子簡單,卻極為重要,又是東家的法子。你們對其他任何人都不得提起,把嘴給我閉嚴實了。”
溫婉并不擔心,葡萄酒看似簡單,里面門道卻復雜著呢。
比如沖洗葡萄的水就不能用普通的水,得用鹽水,否則后面發酵會在上面形成白膜影響口感。
這一個個看似不起眼的細節,卻決定葡萄酒品質好壞。
尤其是發酵的時間和糧食酒又不同,工序雖然相似卻有變化,她料定就算有人出賣所謂葡萄酒的方子,拿回去依瓢畫葫蘆也不一定能晾出好喝的葡萄酒。
溫婉想了一下,還是多了個心眼,對馬師傅說道:“馬師傅,還是丟一點酒曲入內,碾成粉,您親自加進去,不許假手他人,我只相信您。”馬昌順微微皺眉,蠕了蠕唇,可看見溫婉給他使眼色,他便按住滿心狐疑沒問。
好不容易等把幾個酒壇搬入酒庫中等候發酵,馬師傅才單獨找到溫婉,“少東家,您之前不是說…果子發酵完全不需要用酒曲嗎?怎么如今又……”
那他們做這一切又有什么意義?
溫婉想著,此事也瞞不過馬昌順,干脆吐了句實話,“如今情況復雜,若是我們釀制新酒而不用酒曲的事情傳了出去,朝廷少了榷酒酤專賣的營收,不知道會不會找我們的麻煩。更何況咱們在后院制新酒的事情也瞞不了多久,先統一口徑,對外都說葡萄酒要用到酒曲,真真假假,虛虛實實,讓人摸不到頭腦豈不是更有意思?”
馬昌順真心佩服,“還是少東家想得長遠。”
兩個人正說著話,忽而聽見前院傳來一陣喧囂聲。
緊接著便是一陣匆忙紛亂的腳步聲。
——哐。
一聲巨響。
后院的門被人從外面一腳踢開,迎面走來戴著銀色面具的趙恒,他手持長劍,渾身戾氣,一看見溫婉便疾步走過來,很突兀的將她重重往懷里一摟,仿佛要將她揉進胸膛里。
力氣之大,震得溫婉心口一疼。
馬昌順一臉懵的看著跟在趙恒身后那十幾個伙計,隨后一雙眼睛不敢亂看。
這…這是怎么了?
姑爺怎么如此反常?
溫婉任憑那人抱著,不知怎的,心中隱隱不安。
趙恒從來不是喜歡在大庭廣眾下和她有親密之舉的人,今日他提劍而來,一身煞氣——
溫家出事了!
趙恒呼吸急促的喘息在她耳邊,好不容易平復情緒后才道:“半個時辰前,平縣忽然傳開流言,說你去靈山寺廟求子,回來路上被一群山匪劫走,不見蹤影,生死未卜。”
“如今溫家亂作一團,父親已經派了好幾波人來尋你,我便先行一步來了酒坊。”
趙恒在來的路上一顆心七上八下,滿腦子都是溫婉的安危,此刻見了人才平靜下來,立刻管中窺豹抓住今天這場鬧劇的關鍵。
“今天這事兒,是沖你來的。”
“半個時辰,整個平縣就傳遍了。這件事…有人在背后搞鬼。”
“他們…想要毀掉你的名聲。”趙恒的聲音冷冷的,仿佛藏著無盡的殺氣,隨后又是如釋重負,“還好,這一切都是假的。”
溫婉卻仰頭,一字一句的問:“綠萍呢?”
趙恒的手微微一松。
溫婉的語氣變得急切,“今日我讓她穿上我的衣裳,扮做我的模樣去靈山寺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