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旺不痛不癢的安慰元敬,“看出來又如何?你我兄弟二人不本就打算將溫掌柜弄走?雖說抓錯了人,但萬一能嚇唬住她呢?”
“背鍋的不是你,你自然能說風涼話!”
元敬不安的在屋內徘徊,臨走之前,父親耳提面命交代說他們這幾年做生意手段得干干凈凈的讓人抓不到把柄,若是露出狐貍尾巴連累了程允章的仕途,直接家法處置!
他怕的哪里是溫婉的報復?
他只擔心程允章那日說起的秋山居士收溫婉為徒的那些話!
若溫婉真成了姚世真的女弟子,搖身一變,變成了程允章的師妹,身份地位自然高他不少,若是姑母知曉他用這下作手段對付程允章的師妹……
麻煩!
麻煩!
說到底,他怕的是播州那位姑母的雷霆手段!
元敬實在惱怒,那小娘兒們每次運氣怎么那么好?!
元敬總覺得這事情詭異,他不自覺的反復詢問周賬房,“老周,你到底怎么跟他們交代的?!明明事先說好的事情,怎么突然對那丫頭動手?”
元敬聲音顯出一分陰鷙,“是不是你在中間搗鬼?!”
周賬房大呼冤枉,“六爺,天地良心,咱家和那溫掌柜只不過生意上的糾紛,我怎么可能無端端去害她?實在是那群賊匪…根本沒有信譽可言!我臨走之前再三交代,不許他們動那丫頭一根手指!他們指天發誓的保證說天亮了就把人送回去!可咱們究竟是與虎謀皮,被人黑吃黑一鍋端…這事兒怎么能冤到我頭上來?”
“六爺這樣說我…當真是要冤死我!”
朱旺冷眼瞧著,心中不齒元六郎這些上不得臺面的手段,他老朱雖然不是什么好人,卻從來想不到壞姑娘貞潔頭上去,尤其是那綠萍抬回來的時候,整個平縣老百姓都瞧得真真的,顯然那一夜遭受了非人的虐待。
如今瞧來,上次并州一事元六郎慘敗溫婉手下,那也是元敬自己技不如人。
于是,他慢吞吞的開口勸了一句,“周賬房也是被那群賊匪給坑了一道,怨不得他。當務之急,是找到那群劫匪送官!”
周賬房臉色微變,連忙勸阻:“哪兒能送官!這一個蘿卜帶出泥,到時候他咬上咱們咱們怎么辦?!”
朱掌柜開始亂出主意,“那就抓到人送到溫家去!讓溫掌柜處置!”
元敬心中鬼火冒!
送給溫婉跟送官有什么區別?
這朱旺屁簡直就是一根攪屎棍!
“不可,如此一來,豈不是顯得咱們心虛懼怕她溫家?”
周賬房這句話倒是說到元敬心坎上了。
剛才乍然聽聞自己手下人反水,把溫婉身邊那跟班兒丫頭折磨得死去活來,一下就慌了手腳。如今想來,溫婉不是還沒成為姚世真的弟子嗎?
只要事情沒有板上釘釘,他就有法子攪黃這件事!
元敬后怕。
好在那一日程允章逼問,他也不曾吐露半分實情,只一味裝乖賣慘才堪堪躲過去。
程允章那小子長得斯斯文文,一身正氣,萬一他把自己交出去“大義滅親”怎么辦?
這樣一想,元敬冷靜許多,他狠狠吐出一口濁氣,“木已成舟,多說無益。”
周賬房皺巴巴的八字眉咻的散開,語氣間都帶了一絲歡快,“六爺英明。溫掌柜讓咱們賬面上損失了這么多現銀,如今只賠進去一個丫頭…那是便宜了她!事情既然已經做下,索性大方承認。”
見元敬面色松動,周賬房繼續說道:“溫掌柜再厲害,卻是一柔弱婦人。這一次說不定已經被咱們嚇破了膽,大亂陣腳!”“如此一來,六爺只管長驅直入,溫家酒坊手到擒來?咱有何懼之?”
“我俱她作甚?!”元敬面色不虞的反斥,周賬房連忙道不是,“對對對,元六爺英明神武,怎會懼怕這小小地頭蛇?我瞧現在正是渾水摸魚的好時候,六爺再略施小計,平縣再不會有溫家的容身之地!”
元敬不喜別人拍馬屁,但這回…這馬屁…聽得渾身舒坦!
朱旺卻想跑路。
他本來只想教訓教訓溫婉,最好讓她把自己賠進去的銀子吐出來,哪知這元六郎上來就用這樣下三濫的招數!
元六郎氣勢洶洶不擇手段,可是那溫家父女難道是吃素的?
朱旺拎得清,他和元六郎可不同。
并州一行,元六郎賠得傾家蕩產,加之又和播州那邊立下軍令狀,對溫家酒坊勢在必得,兩家眼瞅著矛盾升級,頗有你死我活的味道。
可他呢?
他左右不過損失百千兩,又和溫家父女有交情,自然不愿趟進這水深火熱中。
怎么抽身離開,是個大問題。
朱旺愁啊。
早知道就不趟這渾水了——
可千萬別兩家斗法,拖他老朱下水啊!
溫婉從酒坊出來的時候,暮色四合。
酒坊門前亮著燈籠,院內伙計們已經陸續下工開飯,只聽見鍋碗瓢盆碰撞聲音、熱油下鍋“滋滋滋”,香氣四溢。
這幾日不安分,就連酒坊的伙計們都有所察覺,不過幾步路,馮水根和另一個漢子卻還是提著燈籠親自將她送到門口。
馮水根一路猶猶豫豫,終于看見趙恒在門前那歪脖子樹下的身影后才沒忍住問她,“少東家,綠萍那丫頭…如何?”
那一日,綠萍被抬進城里的時候,雖說姑爺租了輛馬車將人蒙住帶了回來,可這世上到底沒有透風的墻,關于綠萍消失那一晚的遭遇…平縣人傳得沸沸揚揚。
這幾日,平縣百姓們都在猜測溫婉如何處置這丫頭,是沉塘、是逐回家、還是送到姑子廟去?
可酒坊的伙計們如何忍心?
綠萍那小丫頭,一手的好廚藝,之前在酒坊時給他們做過好幾次飯,見了誰都甜甜的一句哥哥長哥哥短,這樣水靈靈的姑娘,竟然被糟蹋得面目全非。
這兩日酒坊伙計們都沒心思做工,大多心里掛念著那丫頭,偏這種事…不好問。
另一人也面色急切,“少東家,您倒是說句話啊。大家伙可都掛念著那丫頭呢!”
熏黃的燈籠光下,小娘子的臉白沁沁的,笑得很勉強。
“她…會好的。”
會好的?
這是個什么意思?
馮水根聽不明白,只好問:“那少東家打算如何處置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