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燒酒坊一事,朱旺并未參與。
但他直覺此事和元六郎脫不了干系。
整個平縣,就數元六郎做事沒有章法,手段又陰毒。
朱旺雖暗中投靠元六郎,但實則溫元兩家他都看不上。
這兩家…一個賽一個的歹毒。
他老朱夾在中間,出人出力還被坑!
朱旺頻頻點頭,“那元六郎確實是個面冷心黑之人,此番拿不下溫家酒坊…怕是不會離開平縣…”
兩人均沉默,半晌溫維明才道:“不瞞老兄說,今年年初我大病一場,許多事情已經看開。錢財乃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如今我只想著頤養天年…”
聽出溫維明語氣中的退意,朱旺眼皮一跳,“聽老弟的意思…是不想和元家斗了?”
“斗?怎么斗?”溫維明苦笑,“再斗下去,只怕是酒坊都保不住!更何況我底下兩個女兒還小,我不為自己考慮…總得為她們考慮!”
朱旺拿不準。
聽溫維明這語氣,難不成是動了賣酒坊的心思?
如此豈不是正中元六郎下懷?!
“老弟你…”朱旺舔了舔唇,心中狂跳,按捺不住,“那你準備如何做?難不成就這樣將酒坊拱手與人?”
溫維明幽幽一嘆,說話間半藏半露,“形勢比人強,我溫家如今是元六郎砧板上的魚肉,讓與不讓又能如何?”
幾句話溫維明已顯疲憊,他揮了揮手,“朱掌柜,我還在病中,實在是精力不濟。恕不能招待。”
朱旺有心再摸底,可溫維明已有趕客之意,他不好停留,只能起身,“老弟你好好修養,過幾日我再來看你。你莫憂心太多,所謂車到山前必有路,眼下困境未必沒有解決之法。”
朱旺心不在焉的安慰了兩句,出了門后一晚上沒追著,次日大早便讓車夫將馬車一路不停的趕到元家郊外的別院里。
“成了。六郎…事情成了。”
一大早,元敬就聽見朱旺的聲音從正院傳來。
元敬身邊那小廝沒好氣道:“給他個面子,叫他一聲老哥,他算哪個牌面上的人物,對爺張口閉口就喊六郎。”
雖是為元敬打抱不平,元敬還是斥他一聲,“休得對朱掌柜無禮。”
要想對付溫家,朱掌柜這張牌還不能丟。
“奴知道。奴就是替六爺不平。”那小廝努努嘴,“等六爺成功拿到溫家酒坊,整個程家誰不高看您一眼?到時候您定能壓過五爺一頭!”
元敬笑著斥他,“你這小子,慣是嘴甜的。”
說話間,朱旺已經閃身入內,元敬起身去迎。
那朱旺一把抓住元六郎的手,元敬不喜生人觸碰,只好不動聲色的抽出手。
“恭喜六郎,賀喜六郎,溫家酒坊怕是要手到擒來!”朱旺將打探得來的消息大方分享,“溫維明已經吐口,有意要將酒坊盤出,怕是這幾日就要找上門來,求著六郎收購他那酒坊呢!”
兩人落座,一旁仆人添了茶水后才依次退下。
朱旺忍不住眉飛色舞,“我剛從溫家出來,見了溫維明。那老小子大約是被綠萍和酒坊被燒的事兒嚇破了膽,加上人又病著,比不得從前威風,跟一只病貓似的。”
“我聽他那意思,他知道幕后黑手是誰,已經歇了和六郎斗法的心思,此刻怕是盤算著怎么盡快出手酒坊,好回鄉下養老呢!”朱旺一頓真心實意的奉承,“六爺好手段!相信不出幾天,溫家酒坊就得改姓元了!”
元敬早已料到溫家會舉白旗投降,但沒料到事情如此順利。
他前腳剛派人火燒溫家酒坊,后腳溫維明就嚇破了膽,盤算著要賣掉酒坊。
這不是老天相助?
元敬是個謹慎的人,便問:“溫婉呢?她也同意把酒坊給賣了?”
“害,她不同意又能如何?說到底,這溫家酒坊是溫維明掙下的家業!若溫維明鐵了心的要盤掉酒坊,她為人子女,又能如何?不過嘛…”朱旺語氣一頓,面露譏誚,“我聽溫維明那口風,溫婉還想著跟咱們斗呢…這父女兩一個往東一個往西,咱們正好趁亂摸魚!”
元敬撫掌一笑,“有意思!有意思!”
就是有點可惜,見不到溫婉在他面前跪地求饒的樣子!
“這做生意…也不過如此嘛。”元敬如是說著,臉上難掩春風得意,“沒想到只是略施小計,便嚇得溫維明將酒坊雙手奉上。”
老聽父親和大哥說起生意場上明槍暗箭,如今親自試水,元敬心中得意,這做生意…不是易如反掌之事?
“六郎……”朱旺再度靠近,元敬清楚的看見朱旺發黃的牙齒,以及下牙縫間的一小片綠葉子菜,元敬想逃,手卻被朱旺抓得死死的,“六郎,你跟我說說,溫家鬧鬼那事…到底怎么辦成的?”
元敬一愣,鬧鬼?
他倒是聽說過溫宅鬧鬼一事,說是有送菜的看見溫宅內有白影竄過,害得他做了一晚上噩夢,生怕女鬼纏上他。
不過次日元敬就清醒了。
冤有頭債有主,怕什么,又不是他害的!
再說,青天白日的,什么鬼?
定是那送菜的人看了眼!
不過瞧著朱旺那一臉佩服的模樣,元敬有心顯擺自己本事,當下一臉高深莫測,“小小手段,不值一提。”
“佩服佩服。”朱旺連連拱手,又詢問他下一步打算,“那六郎準備了多少銀子盤下溫家酒坊?”
一提到這事兒,元敬一下冷了臉,“溫家那娘們害得我損失了幾千兩銀子,如今還想從我口袋里掏錢,那不能夠!”
“理是這個理,可…”朱旺好心提醒,“六郎若是一文不出,只怕溫維明不肯同意轉讓酒坊。若逼得父女兩團結一心,事情反而沒有轉機。”
元敬臉色不虞。
先前并州一行,他損失慘重。
如今還要倒給溫婉銀子,他是一千個一萬個不同意。
既然溫家輸了,那理應溫婉將他虧的銀子如數賠償給他,再跪在地上向他哭訴討饒,如此才算是報了那一箭之仇。
就算贏了,也不痛快!
不痛快!
一點也不痛快!
朱旺知道元敬的心思,可他不比元敬喜鉆牛角尖,并州一行虧就虧了,等溫家地契一到手,不就又回本了嗎?
做生意,講究可不是意氣之爭。
而是誰能贏到最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