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劉暉臉色微微一變。
溫婉惱羞成怒,“元六郎,你休得胡說八道!鬧鬼的是我溫宅,可不是酒坊!退一萬步說,鬧鬼一事誰看見了?無非是以訛傳訛罷了!”
元敬撫掌一笑,“看吧,劉幫主,溫掌柜可親自承認溫宅鬧鬼。您或許還不知道吧,前幾天她家死了個丫頭,死得凄慘,平縣老百姓都在傳那丫頭要找溫掌柜索命,如今人人避諱溫家二字,劉爺可別上趕著給人當冤大頭!”
元敬本以為世人都忌諱鬼怪之說,只要劉暉知曉溫宅鬧鬼一事,定然會放棄盤下溫家酒坊打算,哪知劉暉大笑一聲,“我在漕幫多年,替朝堂征討運送糧草,路上不知殺過多少水寇,若世上真有惡鬼,怎的不見向我討債?”
劉暉又沖元敬拱拱手,“不過還是多謝元小哥提醒。”
元敬傻眼了,急吼吼的問:“可就算劉爺不介意,您夫人也不介意嗎?”
果然,劉暉微微蹙眉,似有猶豫之色。
元敬大喜,又掃一眼溫維明,語氣沉沉道:“況且…昨日溫掌柜已同我約定,將這酒坊賣于我。溫掌柜,難不成剛過了一夜,你就忘了你我之間的約定?”
提起約定,溫維明臉色微變。
這元敬是鐵了心的要溫婉賠禮道歉,溫維明氣得胸脯起伏,偏又不好當著外人發作。
若讓外人知道并州的事情,那溫婉和他再無立錐之地。
整個天水府的糧商怕是要生吃活剝了他們!
這根本就是赤裸裸的威脅!
元敬這是想要他整個溫家!
忽而聽得一聲女子的輕笑,“什么約定?我怎么不知此事?這做生意嘛,沒白紙黑字的定下來,便做不得數。我既然出售酒坊,那自然是價高者得。”
“溫婉!”元敬怒道,“你就不怕我把你在并州做的事情告訴其他人?”
“并州?”溫婉滿不在意的揮揮手,又看向劉暉,“劉爺,這元六郎在并州虧了幾千兩銀子,腦子有點不正常,總說是我在其中搞鬼。我也覺得奇怪,要不元六郎給大家說說,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商戶女,如何隔著千里之距解決并州糧荒?”
元敬急紅了眼,只差沒指著鼻子罵溫婉顛倒黑白,“你莫以為我不知道就是你向督撫大人建議提高并州收糧價格,引得整個天水府的糧商全都跑過去——”
朱旺“哎喲”一聲。
豬隊友,拉不住啊!
這種沒證據的事兒,只要不戳破,那就是一把利器。
可戳破了擺在明面上,那溫姓奸商怎會承認?
元六郎還是太年輕了,經不起一點激!
果然,下一刻,溫婉笑吟吟的問:“那正好,我再問問元六郎。天水府府衙是我開的不成?我一封信就能呈到淮安候魏大人的桌上?我若有這本事,今日怎會被你逼得賤賣酒坊?!”
“你…自然是…”好在元敬盛怒之下,尚存一絲理智,如今姚世真是程允章的老師,若他此刻將姚世真供出來,那么程允章好不容易牽上的這根三品榮休大員的線…全都斷了!
若是再因此耽誤了程允章的前途,那位姑母的手段…能讓他死得不知不覺。
這一刻,元敬明白了溫婉的底氣。
她就是在賭,賭自己不敢將姚世真牽連進局!
好歹毒的娘兒們!
元敬受夠了“輸”的滋味!
想起元啟臨走時說的那些話,想起離開播州時爹和小娘的殷切囑托,想起嫡母平常對自己的欺辱,想起那封已經寄出的請功信……
元敬只有一個念頭。
他不能輸。輸了…以后再沒有翻身的機會!
“兩千兩!”元敬赤紅著臉,大喊一聲,脖子上青筋迭起,“我給你兩千兩銀票,這酒坊…必須賣給我!”
溫婉微微挑眉。
眼底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
朱旺阻攔不及,扶額苦笑,干脆松了手任憑元六郎上躥下跳。
兩千兩?
虧元敬叫得出口!
以元六郎如今的身家,湊個兩百兩都費牛鼻子勁!
先前在馬車里,元敬口口聲聲這次絕對不會像在平縣收糧一樣,任憑溫婉哄抬糧價,這話剛說了沒半刻,眨眼之間又撒出兩千兩銀票!
真是…不禁事啊!
局勢不妙,朱旺甚至歇了盤算溫宅的打算。
溫宅雖好,可也得看有沒有命拿啊。
就好似一個絕色美人朝你撲過來,你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小兄弟能不能行。
元敬并非胡亂喊價。
他細細盤算過,溫家這酒坊地方好,又有水井,若正兒八經的入手也得三四千兩銀子,如今仗著溫家急于脫身,兩千兩買一酒坊…他也有的賺!
只要拿下溫家酒坊,多一兩千兩銀子有何懼之?
父親向來疼他,只要他把事情辦得漂亮,父親總會想辦法,拆拆補補的填上這筆錢!
大丈夫豈能只顧眼前短利?
元敬打定主意,勢拿下溫家酒坊!
果然,多出這五百兩銀子讓溫家父女臉上皆是意動之色!
這一盤算,溫家父女還能拿走千兩銀子離開牌桌,何樂不為?
元敬以為自己的價碼足夠高,仔細盤算,總覺得自己不虧,于是成竹在胸的等待溫家父女答復。
“三千兩!”
一道爽辣的聲音從前院傳來,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青衣老漢帶著一小廝前來,入內便對眾人抱拳行禮,“溫掌柜有禮,我是義興酒莊的二東家趙高樓。”
“義興酒莊?”
溫婉蹙眉,她…只請了劉幫主一個托兒啊!
這個托兒…又是何方神圣?
溫維明卻認出這人,語焉之間尤為客氣,“趙掌柜!”
他又壓低聲音對溫婉解釋,“黑杜酒,便是義興酒莊的。”
溫婉一下精神了。
黑杜酒啊,相傳為杜康所創,是用江南糯米蒸熟后釀造的米酒,入口綿密純甜,在天水府東南一帶很有名氣。
溫婉納悶,她擱這兒搞殺豬盤,結果還真來了一頭大豬?
趙掌柜彬彬有禮,上來便笑著說明來意:“前段時間聽聞溫掌柜病重,而我們東家正好四處尋找合適的酒坊擴張生意,東家便派我來瞧瞧溫掌柜。哪知溫少掌柜將酒坊經營得有聲有色,這事就這么耽擱下來。這不…我這都打算收拾行囊回家了,卻又得知老哥出售酒坊一事。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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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