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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掌柜怕是短時間內湊不齊欠我鑫隆錢莊的錢款吧?既然如此,這宅院明日便歸我鑫隆錢莊所屬。我提前維護東家的財產,有什么厚道不厚道的?”
“明日溫家姑爺棺材從正門一出,這宅院起碼要跌三四百兩。我錢莊是開門做生意的,還請溫掌柜莫要為難我們。”
丁掌柜這番話可謂是有理有據。
溫家人湊不齊借款,宅院勢必要被鑫隆錢莊收回。
誰愿意收一個剛死過人,又操辦過喪事的宅院?
這多幾天時間,鑫隆錢莊確實存在損失。
靈堂逼債,雖不厚道,卻也說得過去。
溫婉在紅梅的攙扶走過來,只見那小娘子一身粗布麻衣,往日水靈靈的臉看著白沁沁的,顫抖的雙唇正要張開,卻又身形不穩,猶如翩躚蝴蝶一般踉蹌著倒入紅梅懷里。
紅梅立刻大呼一聲:“姑娘!”
陳媽自然知曉這幾日溫婉雖然精神不好,但身體康健,她登時上道,開始哎喲連天的叫喚:“哎喲,鑫隆錢莊的丁掌柜把我家姑娘逼成這樣!我們一家子老弱病殘,就專門欺負我們!逼著我們現在就搬!平縣誰不知道,借錢的人是那個殺千刀的石金泉!”
“撒潑可不管用!”丁掌柜圖窮匕見,眼中精光閃閃,“白紙黑字的寫在上面,明日便是還款期限,休想抵賴!要么我寬限你幾日,但你家姑爺的棺材不得從這大門出去!要么你現在就收拾院子,你就是將棺材拉到大街上我都管不著!”
示弱竟然不管用?
那要不然…躺地上?
溫婉用余光瞥了一眼四下,果斷放棄。
罷了罷了,她以后還得做人呢。
這可真是大聰明千慮必有一失。
溫婉被逼得沒法子,只好晃晃悠悠的站直身體,溫維明卻已經站了出來,卑微朝丁掌柜作揖,“丁掌柜,能否再寬限兩日,等我家辦完了姑爺的后事…”
“我說了,寬限你兩日可以,但你家姑爺的棺材不能從這大門出去!溫掌柜,我已經讓你停靈兩日,沒讓人打翻你的靈堂,已經留了你兩分顏面,你莫欺人太甚!”
他指了指天,“天黑之后,我鑫隆錢莊必讓人來騰你這宅院!”
眾人心驚!
好家伙,鑫隆錢莊行事好霸道!
這丁掌柜前頭說那么多,誰人聽不出來,鑫隆錢莊就是來找事的!
這溫家老的老,小的小,還有個孕婦,這突然讓人家騰去哪里?
酒坊帶來的伙計們年輕氣盛,一聽丁掌柜這話當下就被激出兩分血性,馮水根抓起身邊的木棒一指,“你敢動我們少東家一根手指頭試試?!”
溫婉立刻認出,那是趙恒用過的木棍。
他每日清晨在后院演武場練棍法。
恍惚間,她又想起稀薄的晨霧中,趙恒一身腱子肉,腹部和臂膀那流暢的肌肉線條。
她突然意識到,她想她的手辦了。
手辦雖然很變態,雖然會虐殺人,雖然身份不明…但是吧…但是吧……
算了算了。
她就是饞人家身子而已!萬不能為了美色把自己性命給搭進去啊!
馬昌順也站到溫婉面前,維護意味不言而喻。
溫維明一瞥,表示很難過:咋沒人關心我?170.
程允章和姚老爺子走上前來。程允章不動聲色站到溫婉前面,男子身長玉立,瞬間遮住溫婉的視線,她仰頭,看到那人清瘦的背影,“既兩方簽下契約書,溫家將宅院地契抵給錢莊,那溫家只要在今日出錢將地契贖回不就是了?”
“贖回?”丁掌柜自然認得程允章,播州程氏的嬌兒嘛,文曲星轉世,可他怎么和溫家攪和到一起去了?
那元啟不是說溫家一群孤寡無人撐腰嗎?
這一家人…想法南轅北轍…倒叫他這中間人難做。
丁掌柜語氣軟了一分,“程公子,您有所不知,溫家酒坊將清倉所得來的銀錢全部都投入買制酒糧食中去,如今新酒正在發酵中,想要回流至少還等一兩個月。您總不能叫我鑫隆錢莊一直補貼他溫家吧?”
程允章一聲輕笑,諷刺意味不言而喻,“丁掌柜對溫家的賬本倒是一清二楚。”
丁掌柜笑得尷尬,“這…平縣百姓不都知道嗎?”
“所以丁掌柜是篤定我拿不出現銀,才派這么多人對我圍追堵截?”
溫婉不動聲色的撥開前面兩層男人。
那小娘子一身素衣,勒住纖細的腰肢,頭上別著白,說不出的楚楚可人。
只不過……
眸色卻是冷的。
丁掌柜敷衍的朝她拱拱手,“溫掌柜,在商言商,您說我圍追堵截也好,落井下石也罷,今兒個這宅院…您是騰也得騰,不騰也得騰!”
溫婉一聲輕笑,涼沁沁的,“丁掌柜,明日才到騰地兒的時間,您用不著這么著急。再急也還得等這天黑了以后不是?”
“再者——”那小娘子立于廊下的石階上,身形瘦削卻擲地有聲,叫人不敢忽視,“誰說我溫婉湊不齊贖回地契的銀錢?”
丁掌柜瞳孔微縮。
不對。
他來之前找賬房核算過,且溫家的支出都在明面上,買糧食所費銀錢不少,加上石金泉卷走的那些銀子,并之前溫婉婚宴上來討要貨款的,前前后后加起來,他篤定溫家是賬面空空。
聞言眾人也是大驚。
大姑母唉聲嘆氣,“事到如今,大丫頭你可別說氣話。一千兩百兩銀子,不是小數字,你從哪兒湊那么多錢?你知道的,我們這幫親戚們過得都不如你家,怕是幫襯不了你什么。”
要打她家的算盤,那是絕無可能的!
幾個溫家派來的族老也不動聲色的往后縮。
他們可沒錢!
大伯爺可傻眼了!
不是說溫家是富貴窩嗎?咋一屁股的債務?
如今竟連這宅院都保不住了?
這可是他的宅院!他的!
溫婉笑著回道:“不敢勞煩大姑母。俗話說受死的駱駝比馬大,我家前段時間是糟了難,卻不至于落到被人趕出家宅的下場。”
事到如今,唯有湊錢贖院。
溫老爹心中將石金泉來回罵了個遍,可當務之急是欠債還錢!
柳姨娘立刻道:“姑娘,我這兒有三百兩銀子!”
那是溫維明病重時,溫婉為擺脫族老糾纏,分給柳姨娘的三百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