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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允章接過紅梅遞過來的食盒,打開一看,只見里面只有兩塊糕,碟子下有一張紙條,上書“修文師兄在上,我自知才疏學淺,急需師兄相助,煩師兄借師妹我《安國全軍之道》策論一觀,事后務必重金酬謝。”
程允章:……
離譜!
想抄他作業,就只給兩個糕打發他!
程允章抬眸,不可思議的望向紅梅,嫣紅的唇瓣一張一合,聲音清清冷冷,“就…兩個糕?”
紅梅笑得尷尬,“那…程公子應當知道,最近我家姑娘手頭比較緊…”
“緊嗎?”程允章好看的眉毛一挑,她可是從他這里薅走了四百兩!
送的那兩百兩就算了,那日鑫隆錢莊逼債,他還借給她兩百兩!
“緊著呢!”紅梅跟他的狐貍師妹笑得一樣猥瑣又真誠,“姑娘說了,一家人不必算得那么清楚,四公子慷慨解囊,對我溫家有大恩大德。眼下溫家處境艱難,但是…等將來溫家酒坊有了起色,她一定知恩圖報。”
一家人?
心頭忽的,如春水漾開。
程允章勾唇一笑,“行了。你家那位少東家…能打會算,半點不吃虧。你且等著——”
那人轉身而去。
紅梅便耐心等候在門前,余光瞥見周賬房在收拾行囊,心中暗道:周賬房是要走了嗎?
那是不是意味著三房的人放棄溫家酒坊了?
紅梅沒進過這院子,便觀察得認真,恨不得茅坑在哪個位置都打探清楚。
這些都是情報!
回去全部告訴姑娘!
她不如陳媽會演會配合姑娘,也不如綠萍懂得體貼姑娘,隨時給姑娘揣著零嘴,可她紅梅不笨,有朝一日也能成為姑娘心中不可替代的存在!
片刻,程允章折身而返。
今日去了溫家,而溫家剛辦了喪事,他便選了一身白色素面錦鍛袍子,外面搭著一件佛頭青絲白貂皮襖,說不出的雍容華貴。
那人素手提燈,腳步不緊不慢,稀疏的月色下,瞧見那人清俊矜貴的容顏。
可這正是…畫里走出來的人物!
紅梅片刻出神,隨后手上一沉,那食盒又回到她手里。
紅梅垂眸,看到里面裝著一篇折疊好的文章,還有兩本書,頭上傳來男子壓低說話的聲音,“這兩本書給你家姑娘帶回去,你告訴她,就說老師嚴厲,我這文章…她參考即可,若有雷同…怕是要挨老師戒尺!”
紅梅連忙替溫婉找補,“公子放心,我家姑娘不會抄您文章的!”
程允章低低一笑,“回去提醒她,讓她快些把四象會元的解法給我寫來。我便原諒她用兩個糕換走我文章的事兒。”
溫婉沒想到啊,懷著孕還得奮筆疾書!
剛用過了晚膳,溫婉便陪溫老爹和溫靜沿著宅院內走了一圈克化,隨后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坐到書桌前。
安國全軍之道?
可她對大陳朝軍事制度一無所知啊!
心里忽然鉆出個古怪的聲音:要是趙恒在就好了!
溫婉心中一頓。179.
那瞬間,思念像是野草一般,燒不完…除不盡…
余光瞥見書桌上鎮尺壓著的一沓紙,溫婉打開,才發現是趙恒之前幫她寫的那篇關于賑災的策論。
她雖令仆人們將所有關于趙恒的東西都收到倉庫去,可書房這地方,仆人們不敢來,便也遺漏了。
那小娘子坐在窗臺前,一動不動的盯著桌上攤開的那張紙,雙眸微垂,神色淡淡,不知在想什么。片刻。
她將那篇策論對折,放到窗臺燭火之下,徐徐青煙緩緩而起。
小娘子臉上帶著一抹笑。
沒事的。
她不喜歡趙恒。
她只是不習慣趙恒不在身邊而已。
就像她之前不習慣綠萍離開一樣。
濃情蜜意比不過時間漫長。她需要的不是趙恒,是時間。
時間會帶走她所有的思念。
入了秋,天氣愈發嚴寒,一日塞一日的冷。
十一月,初雪洋洋灑灑落于枝頭,片刻后天地之間一片蒼茫,溫婉肚子微微顯懷,她手里捧著湯婆子,身上披著大氅,在紅梅的攙扶下緩步來到溫老爹房內。
一眨眼,便快到年關。
距離趙恒離開,已有兩個月。
溫老爹正在看賬本。
今日溫婉得知五個酒肆的季度賬本送了上來,一刻也沒耽誤便到了溫老爹這邊,溫維明知這孩子是操心命,那頭溫婉甫一進屋,溫維明便說道:“這個季度,幾個酒肆收益尚可,約莫交來一百多兩銀子。只是你知道的,受咱們和元家爭斗的影響,幾個酒肆這段日子生意都不太景氣。”
溫婉點頭,這個情況她早有預料。
“廣濟縣收益如何?”
溫老爹自然知道她掛心梅清,從一沓賬本里挑出廣濟的賬本來遞給溫婉,“那位梅小娘子去廣濟不過才四個多月,縱使有通天的手段,只怕暫時也施展不出。”
梅清去了廣濟酒肆,那邊掌事是溫家族老安排的人,在廣濟那邊做了起碼十年,溫婉不好動手,只能委托梅清先去打前陣。
“我知道。那位溫堂兄可不好對付。”
溫婉看了一眼廣濟的賬本,瞅著倒也沒什么名堂,“只不過托梅賬房每月一封信,我也大致了解廣濟那邊的情形。呵,那位溫堂兄…比之石金泉也差不離。只是天高皇帝遠,有些事情咱不好查證,倒是肥了他們的腰包。”
這個他們…指的自然是溫家族老們。
說起來,梅賬房已經有兩個月沒有來信。
溫老爹面色訕訕,他知女兒對族人態度,也勸了兩句,“咱家家大業大,難免里面鉆了幾只碩鼠。不是這頭,也是那頭,若是全部嚴防死守,叫人家無空可鉆,反倒危險。”
“我知道父親的意思。”溫婉蹙眉,“水至清則無魚。這明面上的洶涌…總比藏在底下的暗流要好對付。只不過…要想把酒坊做大做強,一味縱容也并非良策。我可不想將來手底下再出現一個石金泉之流。”
提到石金泉,溫老爹臉上更是羞愧難安,“眼下…沒法子。只能慢慢計劃著趕走這些老鼠。”
說曹操曹操到。
溫婉正納悶梅清已經兩個月沒寫信給她,次日便有一自稱是梅清好友的婦人找上門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