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那小子紅著眼睛,“一碼歸一碼,我娘一直教育我做人要是非分明。母親…她是為了我們兄弟幾個才……”他聲音哽咽了一下,顯然還無法釋懷王寡婦的死,“母親養大我們幾個兄弟不容易,她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不管別人怎么議論她,她都是我的娘!”
這句話一出,溫婉難免高看這小子一眼。
這小子看著也就十二三歲,說話做事倒是老成。
都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王寡婦一窮二白的帶著三個小子過活,最大的孩子只能被迫懂事。
更何況王寡婦已死,這做大哥的以后就得代替王寡婦的角色,給兩個弟弟又當爹又當媽。
小小少年,一臉堅毅,稚嫩的肩膀上已經要承擔不屬于這個年紀的重擔。
從前溫婉或許只會夸這少年好樣的,可自從自己有了孩子,再見這少年…心里難免多了一種心疼的情緒。
溫婉別過頭去,聲音冷漠:“你娘偷盜我家方子在先,以命冤我父親在后,讓我父親五旬高齡還遭一番牢獄之災,眼下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放出來。你就算怨我,我也無話可說。”
“冤有頭債有主,我不怨溫掌柜。”那小子搖頭,眼底一抹扭曲,“要怨…我就怨唆使我娘偷方子的那個人!他才是那個罪該萬死的人!”
溫婉心中石頭落地。
雖說這小子看著沒什么威力,可眼下多事之秋,她可不想養一個敵人出來。
于是她順著那少年的口風道:“沒錯。說起來你我同病相憐,這人害了我爹,也害了你娘。若讓我知道是誰,我定將他千刀萬剮!”
那少年藏不住事,聞言眼睛一亮,“溫掌柜,報仇之事……算我一個!”
何三卻一巴掌拍他后腦勺上,“什么報仇?!小孩子家家的,整天說什么報仇!”
那少年一臉倔強的捂著后腦勺,噘噘嘴…卻沒反駁。
看得出…他對何三存有兩分敬重之心。
見溫婉疑惑的目光看來,那何三拉起王寡婦的大兒子,隨后朝溫婉拱拱手,面露悲戚:“溫掌柜,經此一事…我決定不在碼頭上做那些傷天害理的事情了。舒娘因我而死…我不可能對這三個孩子不管不顧。以后這幾個小子就跟著我了,只要我有一口飯吃…保管餓不著幾個小的!”
溫婉微愣,萬沒料到這何三竟然如此有情有義。
“昨天您派人來…說讓這小子來您酒坊做工,我心里就知道…您不是個壞人!所以讓這小子來給你磕個頭謝個恩。”
溫婉嘆氣,“此事跟這幾個孩子無關。王寡婦…也是個命苦之人。若非為了生計,她也不會被人利用。只是這份責任不輕,可不好輕易撂挑子。何大哥想清楚了?”
何三笑道:“早想清楚了!我前頭那個婆娘死得早,沒給我生個一兒半女!這三個孩子我就當干兒子養,他們要是有良心…以后就給我一口吃的!若是沒良心,我也只能自認倒霉!”
那少年噘嘴,“你要是管我兩個弟弟,我肯定給你養老送終!你用不著養我,我可以去碼頭上扛東西養活我自己!還可以減輕你的負擔!”
“給我住嘴!”何三斥了那少年一句,隨后又對溫婉討好一笑,“這孩子不懂事,別聽他的,這個年紀讀書才是正經道理。”
那少年反駁,“我讀書作甚?我又不能考科舉。”
溫婉則道:“就算不考科舉,人總得明白道理。多認幾個字,將來也能多個選擇。你總不好一輩子在碼頭上做工。”
“可不是這個道理?”何三得了溫婉幫腔,腰桿一下挺直了,“不過近日來,確實有事要請溫掌柜幫忙。”
“你說。”
“我準備金盆洗手,手里剛好有些積蓄,正愁不知道以后做何營生的時候,前日在燈會上看了《嬌嬌傳》。我想以后…開個酒肆營生。溫掌柜這么有本事,瑞果漿又聲名大噪,跟著您總歸是沒錯的。”
何三自然有別的考慮。
那日糖酒會辦得十分成功,短短時間內這位溫掌柜又和本地酒商打得火熱,何三走南闖北許多年,有識人觀物的本事。
而這位溫掌柜,顯然屬于“有本事”的那一茬。
跟著溫掌柜走,必定錯不了!
溫婉聽出何三的言外之意,笑道:“何三哥想做瑞果漿的也不是不可,只是…瑞果漿今年產量很少,怕是不好鋪開。不過你若是酒肆做起來,可以先賣碧芳酒,我這邊一旦有了余量,立刻給何三個挪過來。”
得了這一句保證,何三心頭最后一點不安也消散了,連忙沖著溫婉拱手,“多謝溫掌柜!多謝溫掌柜!”
溫婉的視線落在那少年的臉上,她沒見過王寡婦,卻隱約從那少年臉上看到了王寡婦的模樣。
她應該恨王寡婦的。
可是更多覺得王寡婦可憐。
為了養活孩子流落風塵,這樣一個堅毅的母親…這樣一顆慈母之心,溫婉實在是恨不起來。
“若是想謝我,就好好養大這幾個孩子。”
何三連連做保證,又聽那女子問:“對了,那天花船上見過的易媽媽呢?”
“啊。”何三面露難色,想起那一晚溫婉同行男子的狠辣,欲言又止,含含糊糊,“好像…很久都沒看到過易媽媽了。這具體的情況…我也不是很了解,我離開碼頭有一段時間了。”
溫婉揮揮手,送別這兩人后,才回去抱兩個小孩。
琿哥兒許是許久沒有被溫婉抱過,這小小人兒好像已經有記憶力一般,一看見溫婉的臉就癟著小嘴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樣,似在埋怨溫婉這些天的冷落。
昭昭妹妹則笑得沒心沒肺,甚至又開始扯她的頭發玩。
溫婉一想到王寡婦和她那三個兒子,心疼的抱了琿哥兒又抱昭昭。
她才不要做王寡婦那種人呢。
好死不如賴活著,為了兩個孩子,她也得保住自己的小命。
紅梅一進屋就看見溫婉抱著琿哥兒坐在太師椅上發呆。
紅梅見兩個人都呆呆的出神,不由發笑。
別說,琿少爺有時候像姑爺,有時候又像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