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趁他病,要他命?”那小娘子的眼睛冷沁沁的,語氣聽不出贊賞還是嘲諷,眼尾的笑意更讓人不寒而栗,“朱掌柜,做人還是得厚道些。再說,我來播州只是為了救父親,父親無罪釋放后,我便帶著他老人家回平縣去。”
“對了。我奉勸朱掌柜一句,播州這攤渾水…還是別趟得太深,當心淹死。”
朱旺一愣,小眼睛里是迷惑、不甘、委屈。
咋就不能趁他病要他命了?
那元啟喪心病狂,又偷方子又栽贓陷害的,還敢綁架他老朱!眼下就該痛打落水狗狠狠出氣才是啊!
不過一想到程家還有個程允章支應門戶,且眼看又要參加春闈,若是打得狠了,只怕將來進士老爺報復。
朱旺翻來覆去的想,最后下了決斷。
夜叉都退了,他往前沖做什么?
他比夜叉聰明嗎?比夜叉歹毒嗎?比夜叉陰險嗎?
這個時候急流勇退才是硬道理!
“大侄女,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溫老弟應該很快就能放出來了吧?行,我現在就回去收拾行李,等他一出來,咱們立刻離開這是非之地!”
溫婉眼瞅朱旺扭著滾圓的大肥屁股消失在視野之中。
溫婉回頭,就看見紅梅眼含熱淚期期艾艾的望著她,小姑娘眼睛都是紅的,眸色發顫,“姑娘,是元啟殺了綠萍…對嗎?”
溫婉一愣。
主仆兩相顧無言。
唯有紅梅眼淚簌簌。
她舔舔干澀的唇,忽然也覺得鼻尖發澀發酸,她沉默著,伸手摸了摸紅梅的頭,好似安撫,又好似通過她看到了那個躺在地底下的小姑娘。
夜風輕拂,車簾微動,窗外月上黃昏,風吹得門口那槐樹沙沙作響,好似亡者低吟。
恍惚間,她又看到那一天,綠萍穿上她那身煙霞色的寬袖褙子,臨走時笑著沖她揮手。
小丫頭聲音甜甜的,帶著一絲嬌嗔和撒嬌,腳下動作歡快,仿佛要奔向一個美好的未來。
她說:小姐,記得給我綠豆糕呀。
她說:小姐,我是不是全家最貼心的姑娘?
你說嘛。
你說嘛。
溫婉的手拍拍紅梅的肩膀,輕輕呼出一口氣,強忍發顫的聲音,“一切…都過去了。”
等溫婉回了家,果然就在院子里看到溫靜。
柳依依已經將不常用的行李打包好,滿院子狼狽,溫靜一看見她便像是炮彈一樣沖進溫婉的懷里,可憐巴巴的叫著:“阿姐!阿姐!我想死你了!”
柳依依卻一把拉開溫靜,兇著臉唬她:“你莫以為叫兩聲阿姐,你阿姐就會饒了你!娘跟你說過多少次,叫你不要整日往外亂跑!這一次可累壞了你阿姐,我不揍你,你阿姐也會揍你!”
柳依依恨啊。
先前孩子自己跑回來,她慈母心大爆發,愣是一下沒舍得打,反而摟進懷里安慰一陣,等反應過來孩子該打的時候,已經找不到由頭。
溫靜緊緊抱著溫婉的腰,拿臉蹭啊蹭,“阿姐,別揍我!我知道錯了,我以后再也不亂跑了!”
柳依依沖溫婉擠眉弄眼,示意溫婉找個由頭揍溫靜兩下,哪知溫婉卻好似沒看著一般,反而憐愛的摸摸溫靜的頭,“沒事的。等咱們回了平縣,你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只不過這幾天你要安分一些,不能惹是生非,知道嗎?”
溫靜眼睛滴溜溜一轉,滿是迷惑。
阿姐不揍她嘛?
好不容易把娘那一關糊弄過去,既然阿姐不揍她,那她假哭個屁哦。
溫靜擦了擦虛無的眼淚,迷茫的問:“阿姐,你真的不揍我啊?”
不揍…那我就走…走了哦?
溫靜一溜煙小跑鉆進屋內,還嚷嚷著:“那我去照顧兩個小外甥!”
柳依依看著歡脫的溫靜,一股無名火!
剛才就不該心慈手軟,放這丫頭片子一馬!孩子不打,怎么能長記性?
瞅瞅這變臉的速度!
柳依依總覺得手心癢癢,最后不甘心的問溫婉:“大姑娘,咱們要回播州了嗎?”
“嗯。再有幾日,爹就要無罪釋放,等爹一出獄,咱們立刻回平縣去。”
紅梅扶住溫婉的手一緊。
播州出了命案,他們得盡快離開!
柳依依這才從屋內走出來,看見溫婉一臉疲憊,她驚呼一聲:“大姑娘,你頭發…頭發怎么濕的?”
溫婉不是去攬月閣宴請播州城內那幫小娘子嗎?怎么提前就回來了?
“哎,這衣裳怎么也換了?”
紅梅聲音有一絲沙啞,但面色如常,“姑娘吃醉了酒,失足掉到水里去了!好在羅小娘子的馬車里帶了換洗衣裳,否則姑娘還得一身濕漉漉的回來!”
柳依依一下急了,連忙抓住溫婉冰沁沁的手,“怎么會這樣?大姑娘才剛生了孩子,這落到水里非同小可!快快快,快叫陳媽把火盆升起來!”
她又責罵紅梅,“你這丫頭,怎么讓大姑娘落水了?去拿幾吊錢,請個大夫來!可千萬別著了涼!”
溫婉被柳依依攙扶著入內,她趁著間隙對紅梅低聲囑咐:“把馬車上那幾件衣裳燒掉。切莫讓任何人發現。”
紅梅知曉其中利害,鄭重其事的點點頭。
溫家因為溫婉落水而人仰馬翻,元家卻已經靈花遍結,白幡高掛,哭聲一片。
自接到官府報喪,元家三房賈氏當場昏死過去,請了兩撥大夫才勉強救活,此刻賈氏雙眼泣血,被元家的婦人團團圍住抹淚,只怕賈氏想不開抹了脖子。
元家的男人們已經趕去府衙處理,這認領、驗尸、畫押等一套流程下來,已是晚上。
二房的李氏有條不紊的指揮著下人們將香爐、牌位、蠟燭等擺放出來,開始布設靈堂,不少人已經穿上白色孝服,放眼望去,一片慘淡的白色。
她望了望天邊一抹殘陽,總覺得心頭沉甸甸的。
三房,這下徹底沒了指望。
不多時,屋內又傳來一陣痛哭聲,李氏踏入屋內,見賈氏哭得眼睛腫痛,身邊伺疾的春姨娘口舌如刀,刀刀刺人,“夫人,這人死不能復生,您就算眼睛哭瞎了也沒用,五郎跟我家六郎一樣,都是沒福氣的,誰讓咱命苦呢,以后這日子…咱姐妹好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