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魏崢坐在上首位置,手指輕點桌面,“此案罪證確鑿板上釘釘。”
三言兩語之間,刀光劍影仿佛近在眼前。
難怪上次她在孫家尋城防圖偷聽孫嚴兩位大人說話時,那位孫大人似乎極為懼怕魏崢,攛掇著嚴大人弄走魏崢,現在想來,只怕那時就已有征兆。
程允章手指蜷縮,又慢慢放開,他舔舔干澀的唇,想繼續問下去,但心中清楚再問下去便是朝堂機密——
“動機呢?”
一側的溫婉開口,“孫大人不擇手段的弄走師兄,肯定是為了遮掩自己罪行。”
還有昨夜魏崢提到的劉桂舟和軍事碉堡。
魏崢淡淡睨她一眼,拿溫婉昨夜的話堵她,“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不是師妹說的話嗎?”
溫婉碰了個軟釘子,不好再問,不過余光瞥去卻見程允章眉頭緊蹙。
程家和孫家的婚事黃了。
她不必再為元家的變強而擔憂,只是孫蘭芝……
“魏師兄,我想去看看孫家大小姐。”
“讓侯繼帶你去。”
溫婉便跟著侯繼離開,走出屋子后回頭看見暖簾下兩人的身影,魏崢在和程允章說話,溫婉揣測應是在說程允章和孫蘭芝的婚事。
當真世事無常。
溫婉心里發沉,片刻后跟著侯繼去了監舍,溫婉在女監見到了孫家一大家子人,各個哭紅了眼,一看見溫婉出現,孫夫人便如同見了救星般湊攏,“溫掌柜!”
孫夫人眼淚未干,臉上再無從前得體端莊之態,她將溫婉的手拽得緊緊的,“我家老爺到底出了何事?為何將我們全家老小全部關在這里?溫掌柜,你素來消息靈通,能否告訴我們讓我們心里有數?”
溫婉含糊說著:“具體什么事我并不清楚,等侯爺調查后才能知曉。”
孫蘭芝款步走來,她臉上帶有紅腫,眼神倔強,“多謝溫姐姐來看我。”
孫家十幾個女眷關在這里,見孫夫人扭頭,兩母女似在鬧別扭,溫婉便抓著孫蘭芝的手,順勢滑過一小袋子散碎的銀錠子。她又靠近欄桿,壓低聲音飛速說道:“孫大人這事很大,估計沒有轉圜余地,你早做準備。”
孫蘭芝手一抖,瞳孔顫了顫。
小娘子貝齒輕咬,眼眶熱淚盈盈,卻強忍著沒有掉下來,“確實有一件事需要溫姐姐幫忙。如今我家身陷囹圄,我和程公子有緣無分,我書寫一封退親書…勞姐姐帶給程家。”
溫婉余光瞥見孫夫人那不甘和惱恨的臉色,再看孫蘭芝臉上的巴掌印,暗中揣測母女兩難道是因為此事鬧騰起來?
溫婉心里難受,想勸卻無從勸起,孫蘭芝看著嬌弱,但性格堅毅,入獄不過兩個時辰卻已經想通此事。
她蠕蠕唇,艱難張口:“或許…可以再等等?就算孫家真的出事,程允章或許也會信守承諾娶你過門。”
“不。”孫蘭芝搖頭,眸色篤定,“我不愿意結這樣的親事。主動,能保留兩家顏面,或許還能得程家一個人情。無論砍頭還是流放,我想跟著家人一起。”
程家和孫家本就是利益聯姻,如今風雨欲來,指望本就因為利益而報團取暖的人團結一起對抗風險,似乎…是天方夜譚。
但世間又有幾人能在片刻之間斷舍離?
孫蘭芝眸色堅毅,眼中無半點貪戀,“溫姐姐,煩請牢頭送來紙筆,我寫下書后由我母親簽字,兩家便不再是姻親關系。”
溫婉喚來牢頭送紙筆,孫夫人便不停抹淚,絮絮叨叨的埋怨著孫蘭芝。
孫夫人想以道義輿論逼迫程家娶孫蘭芝,從而保下孫蘭芝的性命,可孫蘭芝顯然極有主見,將母親的威脅和告誡全都當做耳旁風,鐵了心的要。
孫蘭芝寫好書以后,將婚書捧到孫夫人跟前,她拍拍母親的肩膀,柔聲道:“母親,這是好事。元老夫人是個厲害精明的商人,就算程公子愿意娶我,但這門親事…終歸到底是元老夫人說了算。”
“可…可…何必如此著急?!”孫夫人眼淚直往地板上砸,“萬一你父親平安度過這一劫…”
孫蘭芝搖頭,“母親,昨夜城內鬧出這樣大的動靜,可魏大人天不亮就直闖孫家,這意味著…魏大人手中早有父親犯罪的鐵證。再者,我們在牢里關了這許久,卻不見播州其他官眷下獄,足可見魏大人對整件事心中有數。母親…孫家這一次危吁!”
孫蘭芝抽絲剝繭講明利害,但孫家人并不領情,她那祖母手指幾乎戳到孫蘭芝鼻子上,大罵她詛咒父親,若非身邊人按住這位年邁的老祖母,只怕孫蘭芝臉上又要再多一條印記。
孫蘭芝充耳不聞家人的咒罵,只抓著母親冰冷的手,“母親,此時決斷,尚能博程家一份愧疚。再晚一些,兩家反而成仇。”
孫夫人鼻子發酸,突然覺得眼前的女兒長大成人,稚嫩的肩膀上已能挑起重擔。
她何嘗不知程家另有盤算,可是…這是女兒唯一一條生路啊!
孫夫人眼淚簌簌往下掉,聲音沙啞,到底是被孫蘭芝脅迫勸誡下稀里糊涂在那婚書上簽字畫押。
“溫姐姐…”孫蘭芝將婚書交給她,仿佛將后半生前程也交給了她,小娘子低低喚她,卻又咬著下唇沉默,最終只道一句,“我記得溫姐姐說過…佛不渡人,唯有自渡。苦不縛人,唯有自縛。我都記著呢。”
溫婉捏住婚書一角的手指繃緊。
取了婚書,又回了督撫院。
昨夜前院的尸體已經全部處理干凈,地板上水漬未干,角落隱有暗紅色的血跡。
溫婉冷眼瞧著,只覺得這天變得好快。一想到臨走前孫蘭芝的眼睛,她心中惴惴且煩悶,無法紓解。
孫群芳不惜引賊寇入城屠殺百姓,其背后所犯之罪定然觸目驚心。
或許,這是她見孫蘭芝最后一眼。
可她無能為力。
她將婚書交給魏崢,“勞侯爺將書交到程家人手上。”
溫婉如今幾乎不和程家元家走動,便只能委托魏崢轉達,魏崢收下婚書置于條案之上,男人神色淡淡:“如此,倒免了修文師弟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