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你這車夫身手不夠靈敏。換一個。”魏崢眉頭緊蹙,瞥一眼簾后正上藥的陳小淳,目光又慢吞吞的挪到溫婉臉上,“明日我從衛所那邊挑兩個得利的給你。”
“不必。”溫婉拒絕得很干脆,“身手可以練,但小淳哥的忠心更加難得。”
“忠心?”魏崢眼底涌起攝人的寒芒,他第一次覺得小淳這個名字難聽到刺耳,甚至比趙恒的名字還要難聽,男人唇邊的笑容很邪氣,“這不是花銀子就能買到的東西?”
溫婉蹙眉,不解魏崢今晚為何陰陽怪氣,只當他是這幾天殺人殺累了。
這兩日魏崢滿城追捕那一夜逃走的倭人以及和襲城有關的官員和家屬,如今牢里人滿為患,城內人人自危,甚至還有些人病急亂投醫求到她的門下。
她瞥他一眼,果然看見男人眼圈處淡淡的烏青,以及那雙布滿血絲的雙眼。
溫婉心疼他,便軟了語氣,“侯爺先回去休息吧。這里有我便是。”
想趕他走?
好跟這個車夫獨處?
魏崢一撩衣擺,干脆入座,雙眸微闔,姿態卻霸道,“不必,我就在這里。”
溫婉蹙眉,只當他是累了尋個地方歇腳,便也不管他,折身進入簾后,不曾想背后一陣黏糊糊的灼熱。
一扭頭,魏崢也跟了上來。
魏崢看了一眼陳小淳的傷,皮笑肉不笑道:“小傷,死不了。”
陳小淳已經失血過多昏迷,幾個人守在床頭,大夫看一眼魏崢,手便哆嗦一下,陳小淳睡夢之中眉頭也皺一下。
手辦所到之處,寸草不生。
偏這個人無知無覺,就跟石雕似的站在那兒盯著大夫包扎傷口。
溫婉低咳一聲,“侯爺,借一步說話。”
兩人走到簾外,溫婉聽到里面傳來大夫一聲如釋重負的呼氣聲。
“侯爺。回吧。”她又想起紅梅還在攆馬車,當下也邁開步子往外走,“我去瞧瞧紅梅。那馬方才受了驚,我怕它沖入人群!”
溫婉率先走出醫館,又一頓,隨即扭身催促廊下陰著臉的魏崢,“侯爺,我怕紅梅拉不住,你幫我拉馬去吧!”
魏崢“嗯”了一聲,唇角幾不可察的勾起,腳步輕快,跟上溫婉的步子。
秋風滿枝頭,樹搖月動,整個醫館伴隨著魏崢離開而晴空萬里。
目睹全場的趙恒也忍不住姨母笑,內心突的傳來一個聲音。
少爺他好久沒這么笑過了。
不對,等等,這不是他的聲音!
該死,這是《嬌嬌傳》里陳阿貴管家的臺詞!
為什么他這般絲滑的說出口來?
不對,再等等——
趙恒回味起剛才侯爺唇角那若有若無的笑,以及明明前一刻還十萬火急滿城抓人的侯爺,下一刻卻心急火燎的趕到醫館——
侯爺是從什么時候喜怒無常?
嗯,是前日溫掌柜離去說要回去祭奠亡夫開始,侯爺就帶著他們不分晝夜的到處抓人。
腦子里電光火石,不斷拼湊,趙恒覺得自己快要長腦子的時候,突然醍醐灌頂!
他…趙恒…似乎找到刷那一千個馬桶的原因了!!!
好在溫婉的馬車沒有沖撞到人,只是車身翻倒,馬兒也掙脫韁繩不知所蹤,魏崢喚來手下幫著收拾殘局,還不忘蛐蛐陳小淳:“你選車夫的眼光委實太差,從前那位屠二爺便很好,瞧著像是忠義之輩。為何不讓他繼續為你趕車?”
溫婉后知后覺,聽魏崢這茶言茶語,聞著還有些酸,難不成是在拈酸吃醋?
溫婉心口一跳,拿余光瞥那人,卻見那人神色淡淡,溫柔月色為他鍍金,可神色清風明月半點不似作假。
沒錯,手辦看她,應該就跟大學男寢看舍友一樣的!
都是兄弟伙!
“屠二爺是我父親半個兄弟,總使喚他趕車,我于心不忍。”
“那也不能濫竽充數。這個陳小淳眼黑心沉,瞧著就不像是好人!”
溫婉呵呵笑。
說起眼黑心沉,誰能跟手辦比?
當初便宜爹也是口口聲聲說魏崢瞧著不像是好人,要她多多防備,不曾想…便宜爹看人還真有一手。
“倭人襲城那一夜,他念著父親的恩情,冒著生命危險趕來相護,這份人情總是要還的。”溫婉不愿和他糾纏陳小淳的事,便問起城內的情況,“依侯爺之見,陛下會如何處置孫家女眷?”
魏崢知她關心孫蘭芝,便也不瞞她,“雖然陛下未有明旨,但孫群芳這狗東西為了排除異己竟然勾結倭人,一個通敵罪跑不了。孫家女眷…或是砍頭…或是流放…”
溫婉心口一陣陣發麻。
一種無力感充斥心頭。
這事兒不同于便宜爹翻異別勘,非人力能夠扭轉,可是溫婉還是想試試,“若我想為孫小姐疏通,需要多少銀錢?”
魏崢挑眉,可那小娘子的神色極為認真,似要將他接下來的話奉為金科玉律,他不答反問:“你有多少銀子?”
溫婉細細盤算,“紅樓效益不錯,第一個月就有五六百兩銀子,加上先前從平縣帶來的,我手頭大約能湊齊兩三千兩。若是不夠的話,我可以找雷掌柜和莫掌柜支援。”
那人腳下一頓,瞳孔越發幽黑,他盯著那小娘子的臉目不轉睛,“你要散盡家財…只為救一個幾面之緣的朋友?”
“不可以嗎?”溫婉摳摳頭,反問他,“銀子不就該用在刀刃上嗎?”
可是…沒有人會把解救朋友這種事視作刀刃。
這一回,魏崢難得震驚,他蠕蠕唇,似乎想找個由頭反駁,可卻說不出口。
情義無價這種話…聽聽便好,沒有人真的會為好友兩肋插刀,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伸出援手已能被人贊一句“厚道”,為朋友散盡家財,只會被人視作愚蠢。
而溫師妹顯然跟“愚蠢”二字沾不上邊。
那小娘子笑笑,秋夜微涼的空氣里,傳來桂花的香氣,讓他有些意亂神迷,似乎要被裹進她那雙深邃漂亮的眼眸深處。
“千金散盡還復來,銀子我想掙多少便有多少,可是朋友沒了就是沒了。”
魏崢胸腔震動,半晌說不出話來,直到小娘子身上那抹淡雅的皂角和野梔的香氣鉆入鼻尖,魏崢才發現兩個人挨得有些近。
近到…他有些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