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那一縷頭發剛好落到許小娘子的手上,登時屋內一聲大叫,片刻后侯繼、孟元杰和趙恒等人立刻趕來,卻只瞧見魏崢手中持劍,冷冷立于床前,而地板上跪坐著的人是…許小娘子!
“侯爺,我不是刺客!”許小娘子握著那一縷頭發,語氣委屈卻不敢埋怨,只是用那雙霧氣蒙蒙的眼睛望著魏崢。
“無關人等闖入我督撫院內,一律做刺客處理!候繼,將這人拖下去,請婆子驗身,查明此人有無偷盜我軍中機密!”
許小娘子臉色一變,跪著往前兩步,期期艾艾的擒住魏崢衣角,“侯爺,我不是刺客!我只是…只是聽聞侯爺醉酒受傷,特意做了一碗醒酒湯…我只是關心侯爺!”
魏崢提劍。
寒芒一點。
許小娘子手上一松,再睜眼時才看見自己手里抓著魏崢從衣角上砍斷的一片碎布。
“督撫院有女仆、有老媽子,無須許小娘子操心。”魏崢抬眸,他本就因為醉酒臉色發紅,此刻偏一雙眼睛亮得嚇人,“誰放許小娘子進的門,誰便去領二十軍棍。再有下次,不必來我跟前當差!”
侯繼摸了摸屁股,只覺得這真是一場無妄之災!
帶走哭哭啼啼芳心破碎的許小娘子后,魏崢將燭臺上的燈火點亮,隨后坐在床上,拿素帕擦拭劍身。
他一身酒氣,連脖子和耳朵都被酒氣染紅。他一動不動坐在那里,猶如殺神附體,慢條斯理的擦拭劍神,那雙眼殺氣逼人,叫人不敢上前分毫。
趙恒心中確認。
侯爺指定是失戀了。
他本就是個藏不住事的人,眼瞅著這一屋子的人都迷迷糊糊,就他一人獨醒,這滋味也太難受了!
趙恒想旁敲側擊的勸兩句,可他還是個雛兒,他也不知道咋勸啊。
索性閉嘴。
只要這波不殃及他就好。
偏那道眸光沉沉望來,精準無誤的鎖住了他。
溫婉的亡夫是叫趙恒吧?
靈魂伴侶?
簡直可笑。
那趙恒不過區區贅婿,不知哪個犄角旮旯里竄出來的阿貓阿狗,被溫婉騙去做了上門女婿。
這二人成婚不過兩個月,哪來什么深情厚意伉儷情深?
只怕他那亡夫到死都不知道枕邊人是個什么性子!
魏崢視線變幻莫測,趙恒后背發麻。
“趙恒,你明天去改個名字吧。你名字太難聽了。”
趙恒:“……”
為什么!
侯爺和溫小娘子都對他名字不滿!
他名字招誰惹誰了!
趙恒扭扭捏捏不肯答應,孟元杰暗中瘋狂捅他胳膊,示意他先松口。哪知魏崢似乎已然忘記,提著劍就往外走,“我去老師那里坐坐。不用跟著。”
姚世真的院子不遠,大約也就一里路,走上片刻便到。
這涼薄的秋夜,一路走來,桂花飄香。長街上空落無人,只他一人形單影只。
遠處傳來幾聲孩童的尖笑,驚得隔壁養的狗開始狂吠,爹娘笑著催促他們不要貪玩早些洗漱。
魏崢看著青石板上那被月色拉長的身影,孑然一身,長街上伴隨他的只有自己的腳步聲。風從浩瀚天地來,只撩他一人的衣角。他仿佛是異世無端闖入的一縷幽魂,此方天地萬物于他無關。
這一刻。
他突然感受到了浸入骨頭縫里的孤獨。
他了無牽掛,自詡孑然一身。可是到現在他才明白,只要是人,便逃不脫七情六欲的糾纏。
好在,老師門前還懸著一盞黃紙油燈。
姚世真和夫人在院里乘涼,兩人閑來無事,正研究溫婉紅樓里那一出《真假千金》的話本子。
姚世真扭頭就見魏崢如幽魂一般失落站在門口,那小子赤紅著眼,人影孤單,可憐兮兮,站在那里像是沒人要的野貓野狗。
他便笑話魏崢:“從前你總說酒色誤人,怎的今日你也做了一回曲部尚書?”
魏崢斂了神色,胡亂敷衍:“走私案抓了個關鍵人物,一時高興,便多喝了兩杯。”
姚世真不拆穿他,只讓老妻去煮醒酒湯,魏崢自己摸索著進來坐在藤椅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姚世真說話。
說來說去,話頭最后繞到溫婉身上。
魏崢拿起小幾上放著的話本子,這頭起得不動聲色,誰也察覺不出他的心思,“老師竟然有興致研究《真假千金》?說起來,師妹紅樓的生意全靠這話本子。溫師妹是個能干人…”
“就是可惜…年紀輕輕就成了寡婦。”話鋒一轉,自然過渡,“前段時間,恰逢溫家那位姑爺忌日。我聽溫師妹話里話外都做著為亡夫守節的打算。本想操心一回師妹的婚事,介紹幾個青年才俊給師妹…如今倒顯得不合時宜。”
果然姚世真接口說起了溫婉的那位前夫。
“這小兩口感情倒是好。從前你師妹到平縣郊外的草屋求學,她那夫婿便日日在外等候。你師妹也是三句話不離夫婿,總是憂心他冷了、熱了、渴了、餓了。”
魏崢腦子像是被人捶了一拳,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呼吸,“老師見過溫師妹的亡夫?”
姚世真搖頭,“沒來得及。本來那一日說好請他夫婿來吃飯,不曾想發生了變故。人家都說金屋藏嬌,你師妹是金屋藏夫。一點不舍得她那相公露于人前。”
魏崢聲音發啞,唇角的弧度慢慢沉下去,“如此說來,師妹和她相公…當真是伉儷情深?”
魏崢腦子里突然想起那一夜在船上,溫婉提起亡夫時臉上那淡淡的笑意。
所以,不是溫婉婉拒的借口。
所以,有這樣一個人存在,且滿滿占據溫婉的心。
他曾以為,似溫婉這樣精明算計的女子,不會無緣無故喜歡一個身無長物只會伏低做小的贅婿。
又或者,正因為溫婉精明算計,她才不會輕易交出自己的心。她一定是將夫婿緊緊拿捏,為其所用,至于情愛…
那小娘子有心嗎?
“她相公…”魏崢舔舐干澀的唇,“對她很好嗎?”
姚世真笑道:“這個不好說。至少…她提起亡夫時…眼睛神采飛揚。”
心底一陣綿密緊促的疼痛無聲蔓延,魏崢喉頭一滾,聲音聽起來無半點波動,“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