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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崢蹲下身將琿哥兒的手從嘴巴救出來,手指上牽出一條琿哥兒晶瑩剔透的口水絲。
魏崢面露嫌棄。
他垂眸。
看了看黏在自己手指上的口水。
毫不猶豫,蹭回琿哥兒的衣裳上。
陳媽:……
乳娘:……
請問這是正經親爹嗎?
魏崢抱著琿哥兒責問那乳娘:“他怎么不是在吃腳就是在吃手?家里是沒東西給他吃嗎?”
乳娘心驚膽戰的回:“大人,嬰兒都這樣。長大些便好了。”
魏崢蹙眉,望向陳媽,陳媽立刻點頭,“是這樣的。”
魏崢舒出一口氣來,他可真擔心自家兒子是個傻子。
還是昭昭乖,瞧這眉眼…多像自己。
魏崢又把昭昭抱起來哄著,昭昭妹妹已經認得老父親了,趴在他身上拱啊拱,兩根藕節似的小手…試圖掰老爹的鼻孔——
魏崢的慈父心瞬間所剩無幾。
他將昭昭的手從自己的鼻子上拿開,“你這丫頭…”
癖好怎么那么奇怪?
不是看上你爹的衣袖,就是要摳你爹的鼻子眼睛。
陳媽是人精,看見魏崢和兩個孩子其樂融融,又見姑爺瞧著似乎挺高興的,便乘機提了一嘴溫婉:“侯爺,我家姑娘情況如何?她這兩日還病著,身上高熱不退,腿上還有箭傷,牢房那地陰暗潮濕,如何能養傷?”
“我家姑娘生孩子時就遭了大罪,這月子也沒坐好,就為了生計四處奔波。侯爺,您發發善心,別將姑娘關在監牢里。”
“何況昭昭小姐和琿少爺年幼,還需要親娘在身邊——”
“聒噪。”那男子抱著孩子,眉眼冷峻,一想起前段時間溫婉不在家帶孩子,竟還有空跟陳小淳兩人出雙入對,他只覺得頭頂綠油油的一片,當下怒火更盛,“既然你這般關心主子,索性去牢房里陪她!”
陳媽臉色微變,僵在原地。
姑爺…姑爺…他好絕情啊!
好在昭昭妹妹似乎被老爹抱得不舒服,哼哼唧唧兩聲,開始癟嘴要發洪水,那乳娘立刻躬身上前:“侯爺,您這樣抱昭昭小姐會不舒服,您手抬高些,把孩子屁股拖住,昭昭小姐能摟著您,不至于一直往下掉。”
魏崢開始笨拙的學習如何抱小孩,果然底下的手一抬高,昭昭的小手登時摟住老父親,香香軟軟的身子往魏崢肩膀上一靠,小腦袋跟狗兒似的在魏崢臉上蹭啊蹭。
她又看見一旁的陳媽,嘴里嘰里咕嚕說著嬰語,張開雙臂示意陳媽抱。
魏崢冷哼一聲,“這次看在昭昭的面上,饒你這刁奴一回!”
恰逢有衛兵來報,說有客人上門,魏崢便將昭昭遞給陳媽。
陳媽低眉順眼的摟過昭昭在懷里,昭昭跟人精似的又那頭蹭了蹭陳媽的脖子,陳媽輕輕拍拍她的背,本來惶恐不安的情緒瞬間被懷里的小人兒撫平。
那乳娘覷一眼魏崢的背影,肩線松開兩分,這才敢笑道:“小小姐真聰明!”她壓低聲音,“這是給你解圍呢!不得了,幾個月的娃還會察言觀色呢!”
陳媽得意的哼哼兩聲,“那可不,我家昭昭小姐若是男兒,肯定就是那文曲星下凡!”
督撫院確實是來了一位客人。
卻是不速之客。
魏崢知道溫婉會做人,在播州城內時間不長,但朋友卻不少,只是他沒料到,最先上門的是程允章。
程允章自然是來打探溫婉近況的。
可程允章費盡口舌,無論如何旁敲側擊,魏崢卻是半點口風不露,說到最后只道:“這是我和溫婉之間的事情,與元家和程家無關。”447.
程允章不肯輕易放棄,“師兄當真認為溫師妹是殺害我五表兄的兇手?據我所知,她并不擅長箭術。真正殺害我五表兄的另有其人。”
程允章不斷分析利弊,“以我之見,此事更像是…”話在舌尖打了個顫,魏崢還不知道溫婉去父留子之事!若是憑空再冒出個溫家贅婿,這案子愈發撲朔迷離。
“總之。這案子不是溫師妹做的。她或許有心殺人,但真正一擊致命的絕不是她。”
魏崢敏銳的捕捉到程允章話里話外的掩藏,面色一頓,“修文師弟知道誰是兇手?”
程允章抿唇,暗道自己這位魏師兄的敏銳。
他拱拱手,“師兄莫要為難我。”
魏崢眉間輕蹙,隨后莞爾,眼底寒芒攝人,“你在為溫婉掩護?”
是了。
程允章對溫婉曾經不是一星半點的動心。
若不是元家五郎性命橫在二人之間,或許等程允章高中回來,兩人還真能成就一段佳話。
那他魏崢算什么?
正頭娘子變妾室,最后連沒名分的外室都算不上!
想起二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出雙入對,魏崢怒極反笑,他順手抓起桌上那一面從溫家箱籠里搜刮出來的銀質面具,在程允章目瞪口呆下緩緩戴上。
外面飛鳥啾啾,寒風逼人。
當程允章看見那熟悉的輪廓以及那面具后,整個人身子一僵,猶如五雷轟頂。
太像了。
魏師兄和溫家那位贅婿…身影不斷重迭…直到合二為一!
那男子聲音沙沙,猶如惡魔低語。
“修文師弟,你看我…可有幾分眼熟?”
聲音也像!
程允章臉色終于一寸一寸凝結,他舔舔干澀的唇,苦笑不已,“所以…師兄就是那位溫家贅婿。”
溫家那位倒霉贅婿。
難怪魏師兄雷霆之怒…任誰被這般欺騙玩弄…也咽不下這口氣。
如此看來,這件事當真和元家無關,純屬魏崢和溫婉兩人私怨。
溫師妹…去父留子…東窗事發。
如今這位溫家贅婿殺氣騰騰的回來了。
程允章呆愣在原地,旋即又想到六個大字。
朋友妻,不可欺。
一想到自己的齷齪心思被正主發現,只覺得烈焰焚身,連皮膚根都透著難以啟齒的羞愧,只恨不得鉆進地縫中去。
他本不該多問,可心里掛念大牢里的溫婉,“魏師兄…打算如何處置溫家?”
魏崢高高在上,聞言斜斜睨他一眼,“我和你師嫂之間的事情…不勞煩修文師弟費心。”
一句“師嫂”讓程允章臉色一白。
好似身上最后一件衣裳被人剝去,光溜溜的站在大庭廣眾之下,他喉頭一滾,拱拱手,笑得分外難堪:“那我就祝師兄師妹破鏡重圓,百年好合。”
程允章幾乎是落荒而逃。
臨走時,他回頭看一眼督撫院那牌匾,心中五味雜陳。
今日到底是來自取其辱了。